赵蕴在京中散布秦王没死的消息，早料到会被国人唾骂。要改变百姓的看法，需要做很多事。不急，慢慢来，他很有耐心。
赵慕听说落败的赵蕴逃到喀什后，啥事没干，就天天在固防，连笑话他的兴趣都没有。古人智慧有限，眼光也有限。散步一些未死的消息就想反天吗？轻蔑一笑：太天真。
说实话，赵慕现在更怕的是柯楚楚。因为她是融天钺，一个可以改变人之命格的*oss。至于赵蕴，我不可能为了这只丧家犬坏了原本的节奏计划。才不要学朱棣，先是海禁又是派郑和下西洋……不管是不是真有其因，朱棣的担心是事实，胸中格局赶我差太远。
我赵慕才不做这么low的事，眼光若是像古人一样狭隘，何谈争霸？
争霸？哈！如今不就像是在玩单机争霸游戏吗？啧啧……我的目标是罗鞑帝都，眼下攻占的城市是为帝都清扫障碍。只要占领政治文化中心的敌国首都，就等于挖了他们的心脏，断了他们的信仰，料理起来就方便多了。拿下帝都之后势如破竹，哪里有资源就攻哪里，吞并整个罗鞑是迟早的事情。
火炮在手，天下我有。到时，看谁不顺眼打谁，想打哪里打哪里。
“哈哈哈哈……”不到三月，马上要拿下罗鞑的第一座城池。蛮子有准备又如何？该拿下势必会拿下，有一就有二。常言道万事开头难，这也不是太难嘛。
“皇上，何事如此高兴？”周贵妃今日准备了雪梨汤，昨儿个听说皇上咳嗽了一声，想必是肺上不好。
“贵妃，现在知道你兄长周曦是死在何人手中了吧？”
周孆略一发怔，马上拧眉道：“哥哥怎会去见赵蕴那恶贼，死也是活该。”
“这也是朕想问你的，朕兴手一卜，知他未在世上，已去地府报了道，你就信了？”
周孆心口发慌，忙道：“皇上神机妙算，且算无遗策，怎会有错。皇上，快趁热喝吧，这是臣妾亲手炖的。”
赵慕摆摆手，不接美人的雪梨汤，说道：“贵妃放心，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这话一出，周孆果然就放了心，犹如囚徒拿到大赦天下的圣旨，欢喜之情掩都掩不住。对赵慕更是感激涕零，为他死也甘愿……
“不是要喝雪梨汤吗？”赵慕一挑眉。
周孆赶紧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喂进赵慕口中。拿勺子的小手都有些轻微发颤，赵慕满意地笑笑，装看没看见。
......
喀什城主府，赵蕴急匆匆走近后院。看见柯楚楚和文争春坐在树下阅书，芳姨娘和柯蓉儿在一旁晾晒某种不知名的野菜，旁边堆有几个泡菜坛子。
静的静，动的动，互不干扰，好一副和谐温馨的画面。
“王爷？您怎么一个人来了。”文争春问道。
柯楚楚转过头，眼神也是询问。
赵蕴不忍破坏这里的宁静，淡淡道：“无事。”
柯蓉儿擦巴手上前施了一礼：“颖川有不好的消息？”她担心儿子倪光誉。
赵蕴一愣，答道：“他很好，姑姑无需担心。”是很好，不知他是感恩这个知州之位是我给的，还是改不了左右摇摆的秉性，稍一试探就搭上线了。他或许很惊讶我的人居然敢出现在大荣，对秦王有信心？呵，这种没有气节只认利义之人，眼下可以多来几个。
“不是就好，民妇多虑了，王爷不要怪罪。”柯蓉儿终于安下心。既怕新帝搓磨儿子，又怕儿子被新帝作为人质逼迫侄女回大荣，楚楚肯定会上当的。
柯蓉儿的担心完全是多余，赵慕在确定柯楚楚是融天钺后就打消了一切苦肉计，因为这没用。一个满腹仇恨之人，眼里只有仇人，岂会为了今世的某一个亲人束手就擒。柯楚楚在前世最后十年的情景，时常还会出现在赵慕梦里，那目光一回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王爷，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虽为女子，但谁也不是娇花羞叶。”柯楚楚放下书说道。
“塔罕破了。”赵蕴说道：“驻兵十万，援军二十万，城中人口三十万的大城，前后三月不到，破了。”
“天啦。”文争春倒吸一口凉气。
以上不是单单几个数字，这次折损的三十万是罗鞑最精锐的部队，且是寒冬里的守城战。士气大损不说，就如衣服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会从两旁裂开的。
柯楚楚点头：“料到了，王爷准备好吧，准备迎接罗鞑大军奔赴喀什。”
赵蕴心下佩服，跟聪明人对话就是好，只说个开头，她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道：“圆球天兵可能藏不住。”
“王爷，您必须藏住。杜肿树的事情只有齐格布参与，未免他以后自己试出圆球的关窍，必要之时可以杀！”柯楚楚说得很平静。
赵蕴心一颤，一时失语。恼恨自己还不如她有魄力，五味杂陈。
送走王爷后，文争春气道：“夫人，你们打什么哑谜？”
“你是问为何罗鞑会派大军来喀什？”
文争春翻了个白眼：“废话！”
柯楚楚扯出一个笑容，告诉她因为玛滋草原有金矿，赵慕进了罗鞑迟早会知晓此事；加之秦王又躲在喀什，他一定会来的，杀人也好抢钱也好，一举两得。
这就是赵蕴匆匆跑来找柯楚楚的原因，也正是他所忧心的。
柯楚楚懊恼万分，一味在被动挨打，毫无反击之力，这种你追我逃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从正面突破实在是太难了，实力太过悬殊，赵慕不自己作死永远别想弄死他。
院中安静了好久，全都心神不宁。如果喀什也破，她们又往哪里逃？芳姨娘想，实在不行再躲回天悬村去，只是这样一来，王爷一辈子只能躲着了。没办法雪耻，更没有办法报仇。
柯蓉儿拢了拢额角掉下来的头发，站起来继续晾晒野菜，她道：“楚楚你说狗皇帝大概多久打过来，我这干盐菜要泡二十天，来得及吃不？届时咱们又跑路的话，搬上坛子跑太重，还是吃完省事。”
“姑姑。”柯楚楚真是对她服气了，无奈道：“人人若都像姑姑一样随遇而安，这天下就不会有战争了。”
柯蓉儿愤愤：“反正我这辈子是值了，对得起自个儿更对得起你父母，千里万里我都护着你来了，若是我死在罗鞑也是问心无愧。”
文争春道：“柯家姑姑原可以留在大荣，不用跟着我们奔逃，你很让我敬佩。”
“有啥敬佩的，侄女有难，我这唯一的长辈岂能袖手旁观。总不能有好处就凑过来，有难处就抛掉吧，那样我也枉为人。得了，都别去想了，该来的始终会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该吃吃该喝喝。对了，李管家说从大荣商人那里买来些糯米，明天我酿醪糟酒给你们喝。”
芳姨娘扯出一丝苦笑；倪光秀低头默默无语，心道：也不知曾九在大荣怎么样了。
曾九用的是赵慕的暗线体系，而赵蕴用的是他自己的，二者相较显然赵慕的更强。赵蕴希望曾九能开辟出一条出入京城的隐蔽线路，有了圆球天兵，对赵慕实施暗杀也未尝不行。
赵蕴目前只对苦练了十几年的功夫有信心，别的，暂时还没有。
但是十日后，曾九带回来的消息让赵蕴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皇宫八道宫门之上都架起瞭望台，宫墙原有的美观消失殆尽。更多的瞭望台如雨后春笋一般突然遍布整座皇城，百丈内必有一架。台上四个方向八座床弩驻守，二十四个弩兵每四个时辰一换日夜不歇；台中部，骇然立着一台火炮。城内如此，更遑论城门处。
若不是战场在罗鞑，百姓还误以为京城快打仗了。数百京城守卫，每日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在街上耀武扬威，另有数千京城守卫分布在城中各个角落里巡逻，凡是怀疑有武功的男女，皆要受到盘问，并检查他们的身份识别牌。
这这个身份牌子也是赵慕的新措施之一，户籍不可能每人随时带在身上，但是牌子可以。牌上分门别类编有持牌人的身份信息，写着稀奇古怪的符号，户部管员还经过专门的培训，学习如何识别这些符号。
士族“1”开头，农户“2”开头，工匠“3”，商人“4”；再按不同的省份区别出第二个数字，各级依次推列下去。普通人看不懂，但是培训后的官员一看便知。
身份牌刚面世时，老百姓们稀奇无比，俱是抢着去领莫敢不从。他们听说连皇上太后也有这么一块，自己手上拿的和王勋贵族们差不多啊，只是颜色有不同而已，这无形中提升了百姓们的自豪感和荣誉心。
百姓对新帝推崇备至，赵慕的民意空前高涨。
“砰！”赵蕴一拳打在案几上，刹时四分五裂。
恨的不是赵慕收割民心，而是恨他的治国能力。短短几天时间，就能让京城百万人全数配上身份牌，各州各县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他的朝廷和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仿佛像拧成了一股绳子坚不可摧。
这不就是表明新帝强过旧帝数倍吗？
“无耻之徒！”弑父篡位的狠毒小人。
赵蕴气得呼吸紧促，恨不得马上跟他同归于尽。
最生气的莫过于柯楚楚，前世赵慕以附马身份篡位被前朝恶帝斩于剑下，那是狗咬狗，大快人心。可是今世，他却用能力证明他是人模狗样的明君。而我融天钺，我融家，前世所有被他利用和践踏的过的人，都是影响他做明君的绊路石！此恨真是绵绵无绝期，萦绕两世不消逝！
像赵蕴一样不知道这些因果还好，柯楚楚的痛苦根本无法抒发出来！头又痛了，痛得快裂开，如同被虫子啃噬一般，难受至极。
柯楚楚从来不是一个娇弱女子，此刻她都没有伸手去揉头。只是握紧了手心，僵直地坐在这里。认为会像前几次一样，痛一会儿就好了。暗怪自己脑子想太多事，情绪太激烈了。
赵蕴打完案几，平静地坐回她身边，几不可闻地轻轻吐了一口气。
柯楚楚也想摔个什么东西发泄，可惜最便宜的让他抢了，其余的东西又怕赔不起，毕竟这是在人家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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