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都没打完……”苏武白了一眼去。
“那是那是……不急不急,只待回京之后,臣再操持此事!”吴用嘿嘿笑着。
对面好几里外,也是那将台之上,杨护陡然踮脚抬手去指,口中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自是高寿贞当真打他来了,局势急转直下,杨护满脸震惊,这一切太过突然,他喝问之后,竟是一时呆住了,口张着,是有话要说,但一时不知说什么……
从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怎么可能有这般事?
连连报捷,攻城两番,火烧营帐……
怎么忽然高家就叛国了?
高家,世代在此繁衍生息,怎么会忽然与大燕媾和至此?
右边,那来去冲杀的燕军铁骑,依旧不止。
左边,大军压来,更有侧边高家兵入阵在打。
中军,中军拥挤不堪,前方显然不敌,后面死死顶住。
要败,要败要败……
左边怕是先要溃,随后中军立马就溃,右边更是随之大散大乱……
杨护脑海之中,瞬间把后果都想到了。
终于有话语从杨护口中脱口而出:“二臣贼子,此二臣贼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天定共鉴,因果报应,佛祖你看看啊,此辈,定当落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是诅咒?
这就是诅咒!
杨护还左右去看,后悔不已,悔之晚矣,万万不该,万万不该让诸多杨家子弟入阵去,此番之败,后果当真不敢想象……
怕是难以幸免一二人了……
果然,左边,说溃就溃,连将台下诸多令兵都感受到了左翼大军正在发生崩溃之事。
有话语在喊:“大帅,大帅!”
杨护低头一看,只有一语:“取马来,快!”
得走了,此时此刻,甚至与荣誉无关,得赶紧走,回到威楚府把情况报给国主,更要立马稳固威楚府城防,让国主快快回羊苴咩城去……
威楚府定然也守不住,唯有指望国主回到羊苴咩城,动员诸般家族,把所有的人都聚到羊苴咩城去,动员城中青壮,动员周遭所有百姓……
同上城池,同守家国!
快!
杨护打马转头就走,得快,若是慢了一分,谁也走不了,国主更是阶下囚。
打马而去的杨护,还转头去看了一眼,崩溃已然在发生……
左翼之军,早已没了形状,四处在跑,敌人右翼,已然直往中军来围,中军自也稳不住阵型,前后皆在乱……
这就是连锁反应,四五万兵崩溃之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右翼,右翼还没反应过来,他杨家子弟,皆在右翼,若是再反应慢了,定是被合围之势……
但即便反应得快,调头也跑,被人从身后追杀掩杀,又真能走脱多少?
杨护不忍多看,回头来,泪水在脸,马尻猛抽。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威雄城池,他也当主持大局,动员诸多青壮,收拢溃兵,争取把威楚府多守几日,好让国主多几日准备……
城楼之上高量成,虽然一口大气都松了去,但此情此景,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心中也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
一百八九十年的大理国,到今日,真就亡了。
其中不知多少恩怨情仇,但毕竟是山河故国。
何以非要弄到这般地步?
昔日里,把那赵构往外一交,何以至此啊?
头前里,又何必把他高氏,逼上这般绝路?
世间之事,为何这般难以理解?
世间之人,为何这般不可理喻?
人与人,看似长得没什么分别,但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许多时候,真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好似那猪与狗、牛与马一般的不同……
看似话语可通,却是无论如何,心思与理念天差地别,难以弥合。
今日之事,岂不悲哉?
高量成在落泪,也在擦拭,许也在痛惜这些大理之兵,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毫无意义……
但厮杀汉子,哪里有这么些多愁善感,只管冲杀不断,越杀越是兴奋激动。
苏武这回,不再下将台去上马了,他转身而去,慢慢走到那张座椅之上,转身落座,双手搭在扶手之中,稍稍前后摩擦了几下,一语来说:“着高量成来见!”
“得令!”自有令兵去。
只待令兵奔到那城池门口之处,上了城墙,几声呼喊。
高量成自是飞快下城,打马飞奔往龙纛所在。
天子披甲,稳坐正中,高量成上前去拜:“拜见陛下!”
苏武抬手:“起身。”
高量成起身侍立。
苏武先取头盔,左右亲卫铁甲便横竖两排把苏武左右遮蔽。
苏武再言:“擢升你为云南路经略使,改善阐府为昆明府,为云南路经略衙门治所之地,擢升高寿贞为云南路兵马都总管。你兄弟二人,以三年为期,三件事,第一,荡平内外匪寇之患。第二,重整农桑之事,修缮城池。第三,安抚死伤之军民。”
“臣遵旨!”高量成跪地大礼。
“今日且先随军……”苏武微微摆手,示意他起来往一边去战。
接着,就又是要飞奔了,诸军飞奔,现在时间就是一切,追杀掩杀,直去威雄城下,先开威雄,立马再开羊苴咩城,如此,事情就了。
不能给敌人任何重整旗鼓的余地。
骑兵换马,脱重甲,换轻甲,当追在最前头,一直追着去赶……
沿途之上,尸首之多,当真一百五十里路,头尾相枕而去,数之不尽……
山林之内,不知多少丢盔弃甲之人,正在瑟瑟发抖。
不过一日夜去,杨护就到了威楚府,正跪在国主段和誉身前,痛哭流涕。
段和誉满脸震惊,一语问了七八次:“怎么会败?怎么会如此大败?”
杨护早已说完,只有骂声:“高家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怎么会如此大败啊?”段和誉问的第九次了。
怎么会如此大败?不留赵构,许就不会如此大败。
不把高家人往死路上逼,许也不会如此大败。
道理,段和誉都知道……
杨护跪在地上,无力低头:“陛下,事不宜迟,快走吧……”
段和誉面若死灰,愣愣低头,问了一语:“威楚府,守得住吗?羊苴咩城,守得住吗?”
杨护抬头来:“国主放心,臣自死在威楚府,定为国主多争取几日,好让国主巩固羊苴咩城之城防!”
“那就是守不住……”段和誉惨白的脸上,泪痕早落……
悔之晚矣,万不该真把高家子往死路上逼啊……实未想,此子好深的城府,弄出这么一出连战连捷的大戏……
如此把全国之兵都调到了善阐府去,如此决战……
若非如此决战,倚仗城坚墙高,岂能有今日之败?
“来人呐,写国书,写降表,速速写,速速送去!”段和誉抬手在说。
杨护闻言大急:“国主,还不到这一步,羊苴咩城,只要上下一心,军民奋死,还可一战啊!”
“他是上国,他是中原上国,他是天朝上国,他不就是要这些吗?给他就是了,都给他了,他就满意了,他自也就走了……”
段和誉无力的右手,耷拉在半空,连连往前去挥。
“国主啊,此番怕那燕军之野心,不至于此啊!”杨护心中有一种感觉,已然到这般地步了,不是一份国书一张降表能解决的事了。
“他还待要怎样?”段和誉在问。
“国主,要不你先回羊苴咩城再说,这国书降表,臣来写,臣写完就送去,如此做两手准备,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国主还得回去把那赵构拿捏在手才是,如此那燕国天子才有可能受那降表啊,赵构才是重中之重!”
杨护此时,脑袋还是清醒的。
“啊?”段和誉好似有些不在线,又反应过来了:“对对,赵构,得把赵构擒拿在手,我这就回去,把赵构擒住送来!”
“陛下快去!”杨护起身连忙上前去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