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女帝游戏攻略 > 第216章 犹堪一战取功勋3
    裴朔所言隐晦,因为接下来之事,无论是他,还是陛下、张瑾,皆无法百分百断定。
    于他而言,九成为凶。
    但若有一成希望按他所愿发展,便定会再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时间回溯到昨日。
    裴朔没日没夜地忙碌,并非只是因为衙署事,若单凭尚书省事务,还不足以让他感觉到吃不消。
    他是白天忙于公务,夜里去调查事情了。
    等他终于将收集的有关濮阳钺的一切信息整理好,才上呈御前。
    姜青姝坐在上方查阅,皱眉问:“濮阳钺的家人就住在京城?几个月前便与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暗中有往来……有没有查到身份?”
    裴朔说:“臣已经尽力去查了,但对方行事隐蔽,臣的消息也只是从邻里处探听得知,若想知道他们是谁,须得他们现身才行。但若事关战事,交易已经达成,对方保险起见想必也不会轻易现身。”
    姜青姝眉头皱得极深,一搁手中纸张,抬头冷声说:“看时间,恰是蔡古出征之前,濮阳钺与蔡古事先有勾结嫌疑。”
    “此事尚无证据。若按此推测,他们合作应是各取所需,趁步将军尚未苏醒,濮阳钺暂代安西军务,未必不想趁此机会从步将军手里夺得大都督之位,此人常年戍守边关,想必不在乎朝中局势,而蔡古则更想以此立功,顺带制造赵家战败,除掉赵家。”
    “呵。”她冷笑一声,“倒是一箭三雕了。”
    裴朔轻轻颔首。
    他正目看向上方的帝王,垂袖低垂,侧颜平静,“但这一切前提,是战局能如他们所料发展,但两军交战,战场之上最不缺的就是变数。”
    她袖中手猛地攥紧,眯眼看着他,低声问:“爱卿的意思,西武国比想象中的要厉害?”
    裴朔点头。
    “臣结合这些日子兵部上呈的战报,分析了一番对方的行军风格,若臣猜得没错,从一开始就有那位稳居幕后的西武国国主的手笔,此人少年为帅,南征北战,城府极深,王位亦是发动兵变所得,能接连灭掉周边数国,可见用兵非同小觑。”
    姜青姝也知道那人很厉害,系统是可以查看邻国大致信息的。
    西武国国主应戈,虽然还没年满三十,但据说十三岁就从军了,做事雷厉风行,甚至有点残暴。
    她能看到敌国的属性面板,仅限于国主一人。
    【姓名:应戈,身份:西武国主】
    【年龄:27】
    【武力:90】
    【政略:77】
    【军事:100】
    【野心:100】
    【忠诚:—100】
    【爱情:0】
    【特质:高傲,强壮,军事天才】
    看看这面板。
    和他一比,姜青姝简直不够看。
    不过一个皇帝能否治理好国家,并不是看他的本事,而是看他会不会用人,让有才之人甘心为其效忠,姜青姝身边有能臣武将,倒也不那么将他视为威胁。
    毕竟她走的仁君路线,不像他那样专横傲慢,动辄杀大臣手足、血流成河,说是暴君也不为过。
    还是个好战分子,到处发动战争。
    她继续问:“裴卿以为,蔡古能与之相抗否?”
    裴朔:“未有十足把握。”
    姜青姝抬起一只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边是国土和无辜百姓,一边是权力之争,她隔了许久才说:“朕还记得先前赵德元分出人马支援碎叶,其中精兵应有五千,如今不知所剩多少。”
    大军之中兵种复杂,其实真正的战斗力是根据精兵数量来算,除去老弱病残、伙夫、负责耕地或运送兵甲辎重的后勤兵等,往往披甲比例只有四五成,精兵就是真正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随时能出战的年轻将士,两万人里面能有一半都算极好的了。
    当年大昭开国,一开始也不过只有精兵三千。
    她喃喃道:“蔡古接任主帅之位,已下达军令,令唐季同率军即刻会和,听其号令。”
    唐季同是赵德元旧部,这一次赵德元被撤换,他自然要听新帅号令。
    但唐季同只服赵德元,和蔡古这些人一向不对付,绝不会甘心听蔡古安排,对方是什么居心会不会让他先去送死也未可知。
    但军令如山,他敢不听,蔡古也有权直接以军法杀他。
    其实这些精兵足若用得好,足以做很多事。
    裴朔也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低声道:“也许这是个变数。”
    “但愿。”
    姜青姝叹了一声。
    ———
    深夜的夜晚,格外的冷。
    寒风割面,火光连绵成一片,军营之中将士来回巡逻,不少伤兵还在等待包扎。
    有人冒着幢幢夜色大步流星而来,重甲披身,步履有力,行走间双臂荡起劲风,自带从军多年的杀伐之气。
    唯独面色阴沉如水。
    有几人在营帐外一直来回走动,远远见他过来,注意到他面色不豫,心底也随之沉了下去,唤了一声“唐将军”,便纷纷迎了上去。
    几人掀帘入帐,待四周无外人,唐季同才猛一拍桌,冷声说:“蔡古欺人太甚!我多次明言敌军可能再次设伏,他却一意孤行,此番分明有更好之计,却非令我率五千精兵绕路曲召山,若敌军当真料中我们计策,这几千弟兄们难道白白枉死么?!”
    几人闻言俱是一惊,副将梁文不禁咬牙道:“他这根本就是在报私仇!也根本不信我们,觉得我们是赵将军旧部,便把视我们为一群替死鬼。”
    景堰道:“绕路曲召山,倘若这中间有丝毫差池,他也能以延误军情之罪将我们以军法处置,只可恨如今赵将军出事,我们也只能为人鱼肉。”
    唐季同深深吐出一口气,胸口窒闷,越想越是一腔怒意无处发泄,来回走着。
    这能怎么办?
    若不遵军令,则立刻性命不保,完不成任务也是白白送死。
    帐中气氛越发压抑。
    就在此时,有隐约的脚步声在缓缓靠近,唐季同听力绝佳,双眸骤寒,迅速朝周围几人使眼色,几人同时噤声,谁也没出声。
    唐季同沉声问:“是谁?!”
    隔帘传来少年沉稳的嗓音:“末将宣威将军霍凌,求见唐将军。”
    霍凌。
    赵家军上下人人皆知,此少年当初在漠北之战中屡立功劳,先是成功押送粮草挽救大局,又数次夺得最多人头,骁勇令满朝称赞,如此年纪就成了宣威将军。
    最重要的是,此人算是赵将军的远方子侄。
    庭州出事前,也是他去求援。
    几人互相交换眼色,唐季同沉声道:“进来吧。”
    话音一落,帘帐骤然被掀开,清冷夜色中,露出了一张饱经战场洗礼的脸,少年的眉骨下颌处略有新鲜擦伤,却丝毫不掩俊挺,反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着肃杀。
    自眼睁睁看着庭州失陷后,霍凌内心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他如何竭尽全力、全军将士如何浴血奋战,刀刃也永远只对着敌军。
    怎敌得过被人背后捅的那一刀?
    真是讽刺。
    数日以来,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意。
    纵使战场杀敌数次斩落敌军头颅,亦难消他心里之怒。
    本就腼腆的少年是越发不会笑了,抬眼看过来时,深不见底的乌眸带着一股子锋利冷意,气场内敛。
    少年不疾不缓进来,拱手不卑不亢地朝几位将军一礼,唐季同眯眸上下打量他,冷声问:“不知霍小将军半夜过来,有何贵干?”
    他们之间暂时缺乏一些信任。
    霍凌直言不讳:“末将知道将军在为何事忧心,此番虽唐突,但末将也要过来说一句——末将有一计,或许可行。”
    “不过。”他顿了顿,垂眼道:“也许是兵行险着,后果难料,但放手一搏,总好过将军现在。”
    帐中几人闻言俱是一惊。
    唐季同不动声色,“霍小将军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心知将军对我有防备,将军如今进退两难,我又怎么不是。”霍凌冷笑道:“我自庭州向西州求援,路上伏击究竟是何人所做,至今也未无证据调查出幕后之人,但到底是谁心里有鬼,日夜担心我能查出来?末将与将军一样,性命亦是危在旦夕。”
    这期间藏的杀机,霍凌都看在眼里。
    在他初见濮阳钺之时,此人便百般针对他,非但不许他出战,还暗中反复刁难,后来,甚至有人直接对他下杀手,数次被霍凌躲过。
    霍凌知道,这样下去,他没法在军中久呆。
    何谈战事后平安归京?
    选择出征不过想为国效力、为她而战,绝非困囿于这种勾心斗角之中。
    霍凌冷眼旁观战局已久,今日所言,字字诛心,简直触动了唐季同的心。
    他说庭州……
    唐季同先前还不知伏兵之事,听他这样一说,倒是一惊。
    他沉吟许久,才道:“但闻其详。”
    ……
    数千里之外的军营灯火昼夜不熄,紫宸殿偏殿深夜也燃着灯火。
    宫女在里头侍奉,邓漪站在门口,远远看见张司空来了,连忙上前:“司空。”
    “陛下在做什么?”
    男人侧颜清寒,脚步未停。
    邓漪一顿,小声说:“陛下此刻在……沐浴。”
    张瑾脚步顿住。
    他眉梢一掠,转身欲走,邓漪本以为他不会进去了,就看到男人动作停住,背影似乎显得有些挣扎。
    沐浴。
    张瑾是想起了较为久远的一件事。
    约莫是在去年深秋,那时在她身边的人还不是他,而是他的亲弟弟。
    那时阿奚带着她在皇宫里上蹿下跳,肆意玩闹,不成体统,他意欲带着阿奚离宫,谁知一向最听兄长话的弟弟,却突然斩钉截铁地跟他说:“我若就这么走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然后那小子就自顾自地扭头跑回去了,揣着满心爱意,一往无前,结果傻乎乎地冲撞了女帝的沐浴。
    这要是别人的话,就拖出去斩了。
    可她对阿奚是一向是最溺爱、最宽容的,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那也是阿奚第一次在她身边过夜。
    张瑾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段往事了,约莫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度过这么煎熬的夜晚,一边自我强调不喜欢她、自己只是心疼弟弟,一边在书房里站了一夜。
    那之后,他就很少跟弟弟说话,冷漠地上朝议事,心里却想着这件事。
    很长一段时间,张瑾都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比不过阿奚。
    其实最近也是。
    直到她挡了那一剑。
    他还是有点恍恍惚惚的,觉得不真实。
    “司空。”
    邓漪在一边唤他。
    张瑾回过神来,不曾回头,只冷声问:“怎么?”
    邓漪低声道:“司空可以直接进去。”
    张瑾一怔。
    他蓦地回身,盯着邓漪,“是她……吩咐的?”
    邓漪:“是,陛下亲口说,来者若是司空,便不必阻拦。”
    攻心之术,恰如解开满是死结的绳索,该挑症结所在处下手。
    某些没放下的心结,骤然因为这句话烟消云散。
    张瑾怔在原地,邓漪上前,将殿门推开一条缝。
    便是站在门口,也似乎能感觉到里头的热意,张瑾全身经过深秋冷风吹拂,衣襟上尚且沾染着寒气,一经热气熏染,登时变得暖意融融。
    想见她的欲望驱使下,张瑾抬手打算推门。
    却又在半空中顿住。
    突然觉得不太好。
    他权倾朝野,行事也肆无忌惮惯了,宫廷之内无处可拦他,出入紫宸殿也如过无人之境,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拒绝见他。
    一向以满足自我为先,也总是忽略她的意愿。
    她让他进,他反倒不由自主地想得多了一点,其实也不单是今日,她重伤的这段时日他都想了太多。
    虽然他总觉得她不够爱自己,但她都用性命去挡剑了,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就算时常与他置气,大概也只是不好意思说软话而已,毕竟哪个姑娘会不希望心上人来哄自己?
    政事繁重,她经受过赵澄假孕的打击,身上的伤又刚好,难得这么晚能清净须臾,他又来打扰。
    很多时候她都强打起精神应付他的,他不是看不出来。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张瑾第一次这般不是滋味。
    一时的欲念突然消沉下去,被心疼取代,反正只要明白她的态度就够了,这次不见她又怎么样呢。张瑾原本抬起手又放了下来,对身边的邓漪说:“不必告诉陛下我来过,陛下这些日子体弱,注意给她添衣,还有,饮食要清淡。”
    邓漪愣住,就看到张司空收回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语气却很温柔。
    但仅仅这样,在邓漪眼里就已经很罕见了。
    邓漪不确定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又没入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