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十步杀一人
    “笃笃笃”

    “韦君可在?”

    就在韦憨愁眉苦脸想心事的时候,想起了敲门声,韦憨连忙跑去开门,却发现正是这几天一直来邮驿屋舍中探望的陶应。

    “又劳烦陶郎君前来,韦憨实在过意不去。”

    “韦君这是哪里话来,我闲来无事,便到益谦公这里走走,顺便来看看老人家的身体是否痊愈了。”

    “多谢陶郎君牵挂,我母的身体已然大好,我正想和陶郎君告辞返归城外。”

    “老人家身体痊愈总是好事。不过,我前次见老人家眉宇之间尚有忧色,却不知是为何?”

    韦憨当然知道母亲心中的忧惧所为何来,但实在是不能宣之于口,但陶应对他们母子多有帮助,他也不想在言辞上欺瞒,只是叹道:“哎!都是我不孝,引得母亲忧心。”

    只不过,韦憨却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早就对他的来历了然于胸。

    不过韦憨虽未言明但也并不显虚伪的回答倒是让陶应暗暗认可。当初自己只是为韦憨的举鼎巨力而惊叹,其后听韩当说起此人是独自北上加入屯田营,便有了几分念想。

    韦憨在乡里同伴想要赖账,与韩当发生冲突的事情处理上,倒是让陶应看出此人并不是个只知恃勇斗狠之人,还是知礼节懂进退识分寸的好汉。

    在校场外的“棚户区”里,见到韦憨自己只穿普通絮袍,而给母亲穿羊皮袄子,又多方寻医问药,一听自己要帮助其母求医,更是大礼拜谢。韦憨的纯孝表现让陶应又对他高看了几分。

    而结合了仲阿东的来信和陶应记忆中的史籍典故,更是让知道面前这个魁梧大汉曾经做出过豪举。

    单人独车,身怀尺匕,光天化日之下潜入闹市,在守备严谨的豪右之家,刺杀前富春县长,然后在一众守卫的震怖之中杀出宅邸,取出车上刀戟徐徐退走。其狠厉的杀气竟震慑得上百追踪之人畏避锋芒不敢近前,让其会同伙伴后得以脱身。

    若仅仅是这般匹夫之勇也就罢了,但结合了他之前“事母纯孝”、“知礼节懂进退识分寸”的表现,才让陶应对这个历史上为“人妻曹”背锅而死,有“古之恶来”美名的折冲之士大生好感,更坚定了招揽之心。

    “韦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陶郎君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既如此,那就容我妄言一二,若有不当之处,韦君莫怪。在我看来,老人家所忧之处无外两点。其一,人皆有故土难离之情,骤离故土,这思乡之情便也难免。其二,韦君母子二人旅居此辽西苦寒之地,前途未卜,老人家自然难以畅怀,抑郁不止。”

    “哎!小郎君说得甚是,可我……我暂且也不能回乡,却要如何是好。”韦憨听了陶应的话后深以为然,却是益发忧愁。

    “韦君也莫忧,在我看来,老人家这心疾也不是无法可解,既然我们找到了源头,那就对症下药便是了。”

    “既然韦君暂且不能归乡,那我们不妨从第二点上着手。辽西典农新设,屯卒屯客还都还在继续招募,目前新设的几个屯田堡寨虽然离着燕山并不远,但总是远离城池,附近也少汉家乡里。待到来年其余几处屯田堡寨建起之后,韦君怕也是要被征调前去。”

    “各处屯堡新设,条件总是艰苦一些,虽然韦君身强体健并不在意,但老人家身体羸弱怕是难以适应。若是遇到些桀骜不驯的鲜卑胡儿前来侵扰,虽是我辈杀敌立功的良机,但万一吓着老人家也殊为不美。”

    这些话,虽然韦憨平时也有想过,但都不如陶应分析得如此清晰透彻,闻听之下不由频频点头,求教道:“那依小郎君所言,韦憨当如何去做?”

    “在我看来,韦君当从屯田营中脱身,于更安稳妥当之处安家,或能解令堂之心忧。”

    陶应一袭带有试探性的话,听在韦憨耳中却是别有意味。

    自从那日陶应可以请动宫中御医为他母亲医治时,他便知眼前的少年身份不同寻常,而少年又自称是丹阳陶氏,和幽州刺史陶谦的籍贯相同,韦憨便心中有所怀疑。

    住在邮驿的这几日来,他在与邮亭中人闲聊时旁敲侧击地打听过。邮亭中人虽嫌他粗鄙,但知他是陶应安排住进后进精舍中的,也不敢怠慢,更不会刻意防备。

    有心对无心,韦憨便从邮亭中人的口中打听到了陶应的许多事,包括其父陶谦常驻县中主持王氏等人的案件署理,包括陶应曾经参与提议“捐资助国”、“边郡屯田”的方案,也包括陶应制过风靡州中豪右之家,名为“团圆饼”的糕点等等等等。

    在确认了帮助自己的少年即是幽州刺史陶谦家的儿郎时,韦憨心中惊讶,但也有几分不安。

    惊讶于一州刺史之子的华贵身份竟如此平易近人,不安于他实在不知陶应为何要如此善待自己。

    他甚至联想起了曾经同样莫名善待自己的襄邑刘氏。

    想那刘氏也是郡中豪右,不知怎地竟找到了自己,自己也无甚所求于他,所以一开始只是与其虚与蛇委。但刘氏出手阔绰,一会送衣服、一会送鞋履、一会儿送家中物件,一会儿送卅炼钢刀,让韦憨在乡里轻侠之间倍儿有面子。

    后来韦憨受邀去襄邑刘氏宅中拜访,刘氏更是对其殷勤款待,盛宴珍玩、车骑美女无不恣意所欲,让韦憨好好享受了一番士族豪右的**生活。

    刘氏家中虽然也有不少门客,但韦憨一个后进之人竟然不多时便高居刘氏所有门客之首座。

    如此的生活持续了一年之久,当韦憨领受到刘氏足够的好意之时,有一日,刘氏却突然当着一众门客的面前长吁短叹起来,在门客们多番问询之下,刘氏才勉强地讲述了缘由。

    原来这刘氏与邻郡睢阳人李永向来不怎么对付,而李永不仅仅多方诋毁刘氏,近来更是在州郡士族面前当众出言羞辱刘氏。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听到刘氏如此说,其座下一众门客都义愤填膺声称要为主家报复李永,绝不让李永再如此嚣张。

    而刘氏却声称李永家中素有人为官,家大势大并不好相与,反而劝说起了诸般门客们。门客们自然不忿,反而作出了各种提议,什么毁其田亩、燔其宅邸、绑架妻儿、造谣中伤等等不一而足,但刘氏却始终不愿附和只是唉声叹气。而门客们的话题也渐渐止歇,都注目于高居门客首座的韦憨身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刘氏门下的门客之间自然也有亲疏远近十分。这些人中间有一些是依附于刘氏的小家族,有一些是各有奇能异术的江湖人,但若论勇武,则无人能出韦憨其右。

    韦憨初到刘氏门下时,有些以勇力见长的人还不忿于韦憨能够骤居高位,而多有不服,但在几次私下交手,被韦憨轻松击败之后,无论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却都俯首敬服。

    但无论是平时与韦憨相合亦或是不合的门客们,俱都想看看这个最受刘氏所信重,膂力过人,有志节任侠的韦憨,将会如何为刘氏分忧。

    韦憨倒也没有让刘氏失望,他也知自己受刘氏恩惠实多,虽然刘氏不提,但也应当有所报偿。在众人噤声后,韦憨表示,愿为刘氏刺杀李永,以报刘氏之恩。

    对于杀人,韦憨倒没有太过惧怕,他往日里为轻侠之时,私下殴斗也不是没有杀伤过人。这次虽然听说李永曾为官员,家中人手众多,但在韦憨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哂。

    但韦憨这个大胆的提议,还是将刘氏门客们震得不轻。

    要知道无论什么年代都不乏键盘侠式的人物,他们活跃于各处人口攒动之所在,口出狂言但绝少实际行动。刚才那些门客们号称要对李永“毁其田亩、燔其宅邸、绑架妻儿”也多是说说罢了,但就是这些东汉键盘侠们,也不敢大咧咧就敢说把李永给一刀宰了一了百了。

    刘氏闻听之下却不像门客们般目瞪口呆,而是夸赞了韦憨的刚厉敢为,但却又担心地说李永家宅防备紧密,要刺杀李永怕是以韦憨的勇武亦难成事。

    韦憨受了刘氏的激,便声称区区李永何足挂齿,他只需单车一乘便能径入李宅取其性命。

    刘氏闻听之下大喜,便当场向韦憨行了大礼,敲定了这桩胆大包天的提议。

    而韦憨便果真将这个豪言壮语付诸实施,单人独车守候在李永宅前,一待李永出门之时,便上前欲要行刺。

    李永虽然年纪不小,但却不乏警惕之心,见突然有个魁梧大汉直直往自己靠了过来,便觉心中不妙,就想躲回宅中。韦憨自然不会容其得逞,快步上前,冲进门内当场刺杀了李永夫妻二人。

    李家的护卫阻拦不及反被杀伤了几个,其余之人想要阻拦韦憨的逃逸,却被韦憨返回车中取出长刀短戟又杀伤了几个,剩下的就胆气尽失不敢追得太急,只敢遥遥缀着韦憨。

    连带着被闻讯赶至看热闹的附近闹市商人乡民共几百人都不敢轻易近前,竟眼睁睁目送韦憨步出闹市,出了郊野与同伴会合后,大摇大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