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七章 乌桓故事
    火火热热的招聘大会,终究还是要落下帷幕。在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漫长招聘,和朝中诸多大员来信荐举后,陶谦的州府班子也组得差不多了。

    作为州中首吏的治中从事一职,礼辟了汉室宗亲大鸿胪渔阳郡泉州人刘郃之子刘舒。

    说到刘郃,便不能不提一下他的兄长故侍中、光禄大夫刘倏。

    先孝桓皇帝辞世后,因膝下无子,窦后召其父城门校尉窦武议立新帝。窦武召见时任侍御史的宗亲刘倏,问以诸王后嗣中谁家的孩子适合继位大统。

    刘倏因着自己出身于河间王一脉,便答以同属河间王一脉的解渎亭侯刘苌之子,年仅十二的刘宏。

    窦武与窦后父子对这个人选很是满意,便任命刘倏为光禄大夫,与中常侍曹节一同持节率领中黄门、虎贲、羽林千人,奉迎刘宏进京嗣位。

    事情到了这儿,仿佛应该告一段落,皆大欢喜。可事实是,一同迎立今上的外戚窦武与曹节为首的宦官集团之间出现了无法弥合的矛盾,在当年之内便互相攻伐。最终窦武事败身死,而曹节等人却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作为窦武的同党,同有迎立之功的宗亲刘倏,也被宦官集团给借机迫害。

    因着刘倏的关系,刘郃是当今宗室之中与宦官集团有着天然仇恨之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刘郃与党人之间颇为相得。

    陶谦虽然并非党人,但选择刘郃之子做治中从事,也是向朝中示好的表现。

    别驾从事一职礼辟了当朝大儒现任侍中、尚书涿郡涿县人卢植之子卢敏。别驾的职责主要是在刺史巡郡之时奉引录事,用名满天下的卢植之子来担任最好不过了。

    簿曹从事一职礼辟了常山相广阳郡蓟县人孙瑾从子孙宪。

    主簿一职礼辟了故河内太守辽东郡襄平县人李敏从子李羽。

    门功曹书佐一职礼辟了故涿郡太守、右北平太守犍为郡武阳县人张宇之孙张成。

    要说这张成的祖父是益州人,为何会被陶谦礼辟呢?是因着张宇在幽州做了两任太守之后,举家迁到了涿郡方城,故而也算作了本地人士。而张成的家世也相当显赫,九世祖乃汉开国名臣留侯张良,曾祖是本朝故司空张皓,他的父亲虽然官位不显,但精于医术,做到了太医药丞。

    幽州本地另有一名朝中大员,将作大匠渔阳郡泉州人阳球的族子阳仪则被礼辟为郡国从事。

    故南阳太守辽西郡令支县人公孙庆的族子公孙范也被礼辟为郡国从事。

    其他一同被征辟的还有故中山相渔阳人张纯、故泰山太守渔阳人张举、广武令渔阳郡潞县人弋门樊、淳于长广阳郡安次县人刘龢的族人。

    从明面上看,陶谦的幽州刺史属吏班子可谓是人才济济蔚为可观。

    只是,有一个相当重要的职位陶谦并没有定下人选,那就是掌管州中兵事的兵曹从事。陶谦希望能够在巡州时多多考察各郡防务,再选出合用的人手来担任这个重要的职位。

    陶谦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刚刚安排好刺史部的属吏后,就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巡州。

    由于本次巡州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整肃吏治,而是检阅兵备。所以,就没有从幽州经济最为发达的广阳郡、涿郡、渔阳郡巡起,反倒是第一站就直奔边地上谷郡而去。

    刺史出巡,虽非二千石出巡,但也是阵仗齐全,前有导车,后又从车,执着斧钺戈戟的骑从和步卒威武雄壮,浩浩荡荡,威仪四方。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来说,这些车辆都是豪华敞篷跑车,马匹神骏,驭者勇健,车驾精良,还都是不带顶棚的轺车,连两旁遮挡风沙的帷幕都被陶谦下令给撤了下来。原因无他,刺史出巡本身就是起到震慑宵小,展示朝廷力量的作用,故而样子要摆得足足的。

    从州治蓟县去上谷郡治沮阳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北上昌平县过军都山居庸关复西行,一是西向沿?水一直走。陶谦不愿在诸县耽搁,因而选了后者。

    春日行道,左有流水,右是良田,陶应骑着马缓缓跟在队伍之中,不时驻足观赏一下沿途风物,倒也颇有几分春游的味道。

    出了广阳郡界后,地势渐渐高耸,这是因为已经进入了辽阔的燕山山脉。

    而越往北走,路上穿着皮袄,披发左衽的胡儿就越来越多了。初时陶应看到路上或三两而行或成队而行的胡儿还有些疑惑,甚至有些警惕。但看到随车的官吏州兵们都见怪不怪,而这些胡儿也颇知几分礼数,见到刺史车驾经过,也会避让在道旁让车队先行。

    “伯欣兄,这些胡儿是?”

    新任的簿曹从事孙宪是个开朗的人,作为陶谦最先征辟的属吏,与陶应有过几番交往,彼此还算熟络,故而陶应驱马凑上前去打听那些胡儿的事情。

    “凤声你刚来州中,还没见过多少胡儿吧?这些都是乌桓人,塞内塞外都有,常年生活在塞内的大都会说几句汉话。”

    “喔?就是护乌桓校尉管辖的?”

    “然也。按我说,这些乌桓人既蠢且贪,还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伯欣兄此话怎讲?”

    “凤声你可知乌桓人之来历?”

    “略知一二,大约是古之东胡一支吧?”

    “正是,那你又可知东胡因何而消亡?”

    “这却不知。”

    “当日那东胡强横一时,昔燕国自造阳至襄平筑数百里长城以御之。可是这北疆之上还有匈奴人,这两者之间又不似我幽州与东胡有燕山阻隔,乃是一马平川之地。一山不容二虎,故而两者必有一战。”

    “那东胡王自忖势大,得知冒顿杀父自立,人心不稳,以为有机可趁,便遣使要求冒顿奉上千里马。那匈奴大臣听了后都说匈奴宝马不可以给东胡人,冒顿反倒说东胡是邻居,为了邻居怎么可以吝啬宝马呢,就给了东胡王千里马。”

    “东胡王得了马后,以为冒顿怕了东胡,又遣使要求冒顿奉上最美丽的阏氏。匈奴大臣听说之后都怒斥道东胡人居然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纷纷请战。冒顿反倒说东胡是邻居,为了邻居怎么可以吝啬区区女子,就将所爱的阏氏给了东胡王。”

    “东胡王再次得逞,益发骄横,引兵西向,看到东胡与匈奴聚居地之间有一大片千余里的荒地,便再遣使说这里一片荒地匈奴人也不去放牧,不若便交由东胡人来放牧吧。”

    “此时匈奴大臣都说,这片荒地反正没用,给东湖人也行,不给也行。你猜那冒顿又如何说?”

    “土地者,国家之根本也,怎可轻许!”陶应听了孙宪的问话,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然也!那冒顿也有几分见识,断然拒之,遂举国之力东进。那东胡王甚是轻视冒顿,更没有防备,没想到冒顿说打就打。就这样,东胡王身死,东胡一族亦分崩离析,方才有了如今之鲜卑与乌桓。”

    “说来也是可笑,一支东胡残种逃到辽东塞外一处叫乌桓山之所在,籍此定居下来,就把自己称作了乌桓人。可那时匈奴势大,乌桓等族都莫能抵御,只得纳款称臣,岁输牲畜、皮货。”

    “若乌桓人仅仅作那匈奴之附属也罢了,偏偏他们还甘为匈奴爪牙,屡屡进犯我大汉。孝武皇帝时,霍骠骑大破匈奴左地,抓获了大量乌桓人,将之迁徙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之地,作为中原屏障。”

    “为了约束乌桓诸部,并隔绝匈奴与乌桓之联系,始置护乌桓校尉于宁城,拥节兼领。并下书晓谕匈奴与乌桓,令乌桓各部不得向匈奴缴纳皮布税,乌桓人因此也得以繁衍生息。”

    “可这乌桓非但不对我大汉感恩戴德,反而在中原丧乱之时趁火打劫。彼时乌桓与匈奴连兵为寇,幽并之地屡受其害。待得光武中兴之后,汉室势隆,乌桓人见讨不了好处,居然厚颜无耻地率领部众朝拜进贡。”

    “我大汉礼仪之邦,也不与那胡人计较,封其诸头领八十一人为侯王君长,许他们迁徙部分种人居于塞内沿边各郡。在我大汉不计前嫌之下,这乌桓人也消停了几十年。”

    “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孝安皇帝永初三年,乌桓人先寇我代郡、上谷郡,再联合鲜卑人和南匈奴人进犯五原郡,为祸郡县。不过,他们并没有猖狂多久便被朝廷派军平定,鲜卑远遁,乌桓重又归降。”

    “此后,乌桓时叛时降,直到先帝延熹末,使匈奴中郎将张公大败匈奴、乌桓、鲜卑联军,才稍稍消停了下来。”

    “你说,这乌桓人是否既蠢且贪,还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诚然如此,不意伯欣兄竟对乌桓故事了如指掌,令人佩服。”

    陶应听了孙宪侃侃而谈却是脉络清晰,有理有据,不由赞服。

    “哪里话来,我不过是虚长凤声几岁,又生在边州,耳濡目染下不得不知尔。”

    “伯欣兄博闻强记,弟正有一事欲要请教。”

    “凤声但讲无妨。”

    “而今之乌桓,却是个什么情况,又有哪些强人?”

    “而今之乌桓,暂且称得上恪守本分。我听说以上谷乌桓大人难楼与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实力最为强大,其余还有代郡乌桓大人能臣氐、右北平乌桓大人乌延、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等人亦是部众甚多,颇有可观。”

    听了孙宪的介绍,陶应发现只对丘力居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其余那些绕口的胡人名字完全不知道是谁。不过想来也很正常,自己对于乌桓的印象也至多记得个丘力居、蹋顿之类的,其余的人哪里会记在心里。

    要说乌桓这个民族还真是有些喜感,自还是东胡那时候起就不停地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玩脱了一次就变成了目前的乌桓。若是历史的轨迹不变,二十多年后还会再玩脱一次,被人妻曹打得找不着北,成为又一个被汉民族同化的落后部族。

    只不过,自己来到了这片幽燕之地,乌桓的命运是否会有所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