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八十二章 算圣刘洪
    第二天清晨,陶应等人所居的跨院内,照例响起了念诗声。

    被这动静惊动的刘良过来一瞧,院中五个人正在打拳。他看了一会后,也就走了,约莫是去向父亲刘洪禀报。

    而陶应几人始终没有停下来与其打招呼,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即便在卢县之时,陶谦过来旁观,只要不出声叫唤,他也不会停下来。

    锻炼完毕,用过了朝食后,徐岳亲自前来相请仨人去堂内叙话。

    到了堂中,发现堂内与昨日饮宴时的常规坐席安排大为不同。刘洪坐于堂屋正中,面前放着前次陶应交给徐岳的算盘,还有一个特制的大沙盘,围绕着算盘和沙盘布着一圈坐席。

    刘洪见诸人前来,很是高兴,招手道:“今日探讨学问,大家便不用拘礼,都上前坐罢。”

    刘良与徐岳依次坐于刘洪身旁,显然是习惯了刘洪讲学时的风格。于是乎,陶应等人也依次坐下,几人团团围坐在一块,倒也别有兴味。

    见诸人坐下后,刘洪也不客套,直接说道:“凤声,这珠算盘比之算筹便捷许多,你看我摆弄得是否得法?”

    刘洪说完,便用木棒在沙盘上写下两组三位数字,分别用加减乘除计算了一遍。只见刘洪运指如飞,算珠被拨得噼啪作响,不一会便得出了四个答案。

    要说这年代的士族会拨动算盘并不稀奇,因为这算盘拨动之法与奏琴十分相似,只要再结合上九九歌就能在算盘上进行计算了。但刘洪的计算速度实在惊人,陶应自问是远远不及的,实在很难想象刘洪也是刚刚认识算盘没多久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浸淫于此几十年般。

    “先生运用之熟练,人所不及也。”陶应真心赞服道。

    “呵呵,自从见了此物,老夫便弃用了算筹,日日摆弄,故而有此,不足为奇。”

    “凤声,你所创记数符号与竖式算式甚是新奇,老夫摆弄之下,又觉暗合数理,不知你创制之缘由为何?”

    “小子前解算题时,总有算错,但不知错在何处,便想将结题之过程全数记下。因算时所用步骤过多,故而想偷个懒,以符号代替。这样无论是画在沙上,亦或是写于纸上,都能更快捷,也省地方。”

    “哈哈哈!”刘洪听了陶应的话,抚须长笑道:“这懒偷得好,偷得妙哉乎!”

    “让先生见笑了。”

    “那你想想,还有什么地方能偷个懒?”

    陶应心想,自己这些数学知识,说不定还不够刘洪看的,便有意藏拙道:“小子才疏学浅,之前不过偶有一得罢了,哪里敢再偷懒。”

    “莫要谦虚,莫要谦虚。老夫就没凤声这般会偷懒,在数算一道上,会偷懒就是本领。”

    “不若先生出题,小子试答之?”

    对于刘洪这般的数学家,向来喜欢解题,陶应此话正中他下怀,便道:“好!公河,你来先出一题。”

    徐岳这数痴对于这样的学习方式自然是又熟悉又欢喜,但想了一想,毕竟陶应年纪还小,还是莫要出太难的题,便出题道:“有九十一分之四十九。问约之得几何?”

    陶应一听,这题简单,便拿过木棒,在沙上画道:“49/91=7/13”。

    “有意思,有意思,这一横上49,横下91,便作九十一分之四十九,那这两横是作等同之意?”

    “是也,此横可称分数线,此符号可称为等号。”

    “善!伯仁,你也来出一题。”刘洪一边拿过笔在一根竹简上记录些什么一边说道。

    “今有共买牛,七家共出一百九十,不足三百三十;九家共出二百七十,盈三十。问家数、牛价各几何?”刘良出了一道九章之中盈不足的算题。

    陶应想了一想,这题要求家数与牛价二元,简言之,就是二元二次方程,这个在小学数学课时就学了,于是画道:“设家数为a,设牛价为b,a/7x190=b-330;a/9x270=b+30”。

    “b=a/7x190+330=a/9x270-30”

    “a/7x190+330+30=a/9x270”

    “(190a+2520)÷7=30a”

    “190a+2520=210a”

    “210a-190a=2520”

    “20a=2520”

    “a=126”

    “b=126/9x270-30=37”

    “得家数为126,牛价为37”。

    “术亦无有不同,然用此符号简洁明了,只是这ab是为何字?”刘洪看了一眼,便知道陶应的解法没什么新意,只是用了一排等式。

    “呃!这也是我胡乱画的符号,这念艾,这念笔。”陶应心想这英文字符可解释不了,便只能胡诌道。

    早已习惯陶应胡编乱造的刘洪也不以为意,亲自出了一题。“今有凫起南海七日至北海,雁起北海九日至南海。今凫雁俱起,问:何日相逢?”

    陶应想了一想,这题还是会做的,便画道。

    “设凫速为a,设雁速为b,可得7a=9b”

    “a=9b/7”

    “凫雁速之和为9b/7+b”

    “全程9b除以凫雁速之和9b/7+b,即为相逢之日。”

    “9b÷(9b/7+b)→9b÷(9b+7b)/7→9b÷16b/7→63b÷16b→63/16”

    “相逢之日为3又15/16日。”

    “哈哈,凤声,你这解题之术虽无差错,然则太过繁琐。既凫飞七日,雁飞九日,则距为相乘,速为相加。以其积如速,岂不正是三又十六分之十五日?”

    陶应仔细琢磨了一下,不由一拍额头道:“哈哈哈,还真是。”

    在心中悄悄擦了把冷汗,这个年代的数学水平果然不是自己这个三脚猫可以轻视的。

    而随着与刘洪的探讨越来越深入,陶应越来越汗颜,自己虽然作为二十一世纪全球数学教育最普及的中国学校学生,但在许多的数学解题方法上居然跟不上刘洪的思路。

    痴迷于学问的人乃是真的痴人。自从到了蒙阴后,陶应对于徐岳为何如此痴迷于数术终于有了答案,因为他的师傅刘洪是个比他更痴百倍的人物。

    一场讨论从辰时持续到了申时,足足四个时辰,中间的饭食只是草就而已,让陶应觉得简直比上学和上班都辛苦。

    刚开始是刘洪、徐岳、刘良发问,陶应回答,每当陶应应用出某一种他们所不认识的符号或者方式后,都会详细询问。

    到了后来,这父子师徒三人已经不仅限于问陶应了,开始用陶应刚刚说的那些符号与方式来诠释他们所熟悉的一些题目。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许商算术》、《杜忠算术》、《周髀算经》、《九章算术》之内的许多题目。

    三人对此乐此不疲,陶应还能用曾经经受过的题海战术勉强跟上他们的节奏,而陈应与颜然两个人早就一个头两个大。

    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特例,第二天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徐岳又来热情相邀,从他满面笑容的样子来看这个邀请绝对是逃不了的。

    与昨天不同的是,可能刘洪也感到陈应与颜然两人昨天的酱油打得太厉害,就把他十一岁的次子刘期也带入了讨论小组。

    刘洪很擅于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将刚刚从陶应这里批发来的符号,算式等方法借着讲解题目时就教会了刘期,而陈应和颜然俩人也成为了理所当然的被教育者。

    这样的讨论学习便日复一日地持续了下去,到得第四天时,陶应仨人尤其是陶应应付得精疲力尽,而刘洪等人的状态让陶应怀疑他们肯定睡觉时候都在研究数术。

    这四天里刘洪把陶应的那些数学知识都榨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不甘心,转而问起了天文、历法方面的知识。陶应表示自己对天文和历法完全不懂,即便他知道诸如九大行星等等常识,也不知道如何与刘洪解释,便选择了闭口不言。

    就在陶应疲于应对各种奇奇怪怪的数学问题之时,突然想起了上学时曾经听过的一道题目,他便拿出来问刘洪,打算让自己清净一下。

    这问题是这样的:“今有五猴,获一堆桃试分之,均分之盈一,众不能解,故约明日再分。一猴次晨起,见余众未到,而先食一桃,再均分五份后携去其一。二三四五猴均先后依此法而为之。问,最初之时有桃几何?”

    刘洪与徐岳们对于陶应能够出一个新鲜概念的题目很是感兴趣。于是乎,要么拿起木棒写写画画,要么抚额长考,座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由于此题不在之前任何的算术书籍记载中,故而用熟悉之法来解均不能破题,让在座众人很是耗费了些心力。

    徐岳握着木棍时不时点一下沙盘口中还念念有词,刘良轻轻拍着自己的大腿斜眼长考,刘洪则是皱着眉头一手拉扯着自己的胡子。

    陶应见终于能够消停一下,便悄悄起身走了出去。陈应与颜然、刘期也见机跟了出来。

    “陶二兄,你真厉害,一道题便把我父、我大兄、公河师兄都难倒了!”刘期可能是听多了陈应总是叫陶应为陶二,故而用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叫法称呼陶应。

    “对啊!陶二你有这么个题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我们也能早得些清净。”陈应这几天被折磨得不轻,晚上睡觉都不踏实,现在还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

    “嘘!别吵着他们,不然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