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七十九章 孙氏昆仲
    “大郎,你爷爷好不容易求了阳关亭老尹头给你谋了个差事,怎不肯去呢?”好心的求盗在那边劝解道。

    那少年却只是埋头吃饭,不肯说话。

    “还能为啥,这杀才志向远大,不肯做这等苦差事呗!”一旁的孙志听了这话头,又有些愤愤然地道。

    “孙亭长如此不忿,所为何哉?”陶应听求盗和孙志俩人的话语含糊不清,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郎君有所不知,我家俩小子不肯安心在家务农,整日里就喜欢与那些剽轻之辈厮混,乡里乡亲的看在我面上也就担待着他们一些,但整日里游手好闲终非长久之计,我便托旧交阳关亭长给他谋了份亭卒的差事。谁知这杀才竟然不识好歹,你说气不气人。”

    陶应听了孙志所言,顿时想起了也经常与轻侠厮混的远房族兄陶升来,知道如他们这般性格应当是不喜受拘束的性子。而亭卒的活计的确单调乏味,活动范围就框死在十里亭部之内,一个有豪侠之志的少年人怎会受得了。

    “料来令郎是不肯束缚于一地吧,孙亭长何不听听令郎想谋什么营生?”陶应用现代人的思维发问道。

    “他能有什么想法?”孙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喝问那少年道:“你这杀才且说说你想谋什么营生?”

    那少年也停下了吃食,略一思忖道:“父亲身手勇健,处事公道,皆称道于乡里,孩儿打小以父亲为荣。然父亲去年拒绝功曹举荐为游缴一事,孩儿颇不以为然,男儿自当博取功名利禄,岂能图一时之安逸。故孩儿不愿为一亭之卒,当求峥嵘于郡县。”

    “你!你这个杀才,竟然敢议论乃翁。”

    孙志作势便要上前去报以老拳,但身旁求盗、亭卒们见机得快,连忙上前抱住。

    “令郎之志倒是可敬,可刚才所提举荐为游缴一事,又是如何?”陈应这个八卦达人,听说里面更有玄机,顿时来了精神。

    “哎!去年县中史功曹曾提了一提,说是要举荐我为县中游缴,可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成不成还不知道。我回家后左思右想,县中任事可不比小小亭中这么容易。规矩多且不提,我老孙一介寒门出身,无根无脚,若有啥事也没个人帮衬。何况我家在县西,若是当了游缴,因要避嫌,只能常年巡梭在县东,常年不得着家。家中又有老母幼子,时常牵挂。若是我老孙年轻个十岁,我倒也豁出去争取博个出人头地,可我今年已经四十了,哪还能有什么前途。思前想后,便婉拒了史功曹的好意。”

    “喔?原来是这样回事,那令郎有意供职与郡县,为何不托史功曹荐举呢?”

    “史功曹与我非亲非故,只是看我这些年在岱阳亭勤勤恳恳,年节里时有孝敬的份上,才说出那话。我家那杀才,除了恃勇斗狠招惹麻烦之外,一无门第,二无学识,三无名声,如何能得郡县青眼。”

    “那还不简单,这博县不行,换个地儿求份差事呗。”

    “小郎君此话怎讲?”

    “你不是送过张弓给陶二么,让他帮你出主意呗。”

    “这……?”

    陶应本来抱着看戏的心态听着陈应与孙志交谈,没曾想,陈应挖了个坑却是要自己往里钻。但陈应说的又在理,自己是曾经承过孙志的情,若是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一下。

    “孙亭长,令郎有鸿浩之志,自是好事。至于门第、学识,也非三两日能有改观,但名声则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有一族兄,亦是以侠名显达于县中,得以征辟入县中任事。”

    “贵家大门大户,自非我等寒门可比,孙某不敢相提并论。”

    陶应想了想,这倒也是实情。内黄陶氏虽然近些年并不显赫,但怎么说都是士族世家,所以有侠名的陶升能够被辟为游缴。像孙志年已四十了却只是在当一亭之长,可想而知孙家的地位,他儿子想要出人头地,是要更艰难一些。

    “不若这样,令郎以勇武见长,我请人举荐他去卢县贼曹当个佐吏,若是在任事之时,能协破几起贼盗案子,这名声自然也就有了。届时,若是想要回博县任事,也好让卢县贼曹写个荐书。孙亭长你看如何?”

    “这个……?怎好意思麻烦小郎君。”

    “不麻烦,陶二之父乃是卢县县令,安排个人还不是举手之劳。”陈应没心没肺地在旁边瞎起劲道。

    “的确不麻烦,若是不行,还可请陈公子安排在国相府里谋个差事,陈公子你说可好?”陶应白了一眼陈应,顺便挤兑了下他。

    “哈哈哈!人家可没赠我弓,这事儿怎么都轮不到我头上。”论起耍无赖的功夫,陈应绝对是个顶个的棒。

    “孙亭长,莫要听其胡搅蛮缠,我适才所言并不为虚,若是令郎愿意,自可去一试。”

    孙志现在也听出来陶应是卢县县令家的儿郎,而陈应则来头更大,乃是国相府家的儿郎。若是有贵人家帮衬,自家的小子前途自然能顺畅些。

    “康儿,你看如何?”此刻孙志思忖着陶应的话语,对着自家儿郎时便没了初时的怨气,因而语气也和缓了下来。

    但那少年却不知眼前这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是何来路,观其衣饰颇华贵,出行随从众多,听说还是卢县县令家的儿郎,可卢县不是在邻郡济北国么,为何又到了博县。

    正当那少年举棋不定时,陶应却又出言问道:“孙亭长,说了许久,还不知道令郎如何称呼?”

    “是孙某失礼了,我家大儿名康,小儿名观。”

    刚才孙志叫他大儿子为康儿时,陶应就仿佛想起了什么,故而有此一问。现在听到这两兄弟分别叫孙康和孙观,顿时联想到了与臧霸一同拥兵于兖徐之间的泰山豪杰。

    刚才听孙康发言时,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甘于陇间地头,甚至不甘于一亭一乡的脾性。虽然十几岁少年时候的愿景与真实的能力不一定成正比,但有想法的人总比没有想法的人来得可贵。

    结合孙康的志向,与他们兄弟俩的名字,陶应觉得这兄弟俩有很大可能就是在史书中留名的泰山豪杰,便打算着意笼络一下。

    “孙氏昆仲,我乃丹阳陶应,打从卢县来,幸会幸会!”陶应向孙康孙观兄弟俩揖手道。

    “博县孙康、孙观,见过陶郎君。”孙氏兄弟见陶应如此客套,便一齐站起来回礼道。

    “应方才听孙兄言志,亦为之鼓舞振奋,男儿自当效法卫龙城马上封侯,孙兄他日或也有此一日哉!”

    这孙康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陶应有意结交于他,便尽拣着些热血少年爱听的话说。果然,孙康大有同感。

    “卫龙城自是我辈楷模,然康亦不曾妄想马上封侯,陶郎君美言了。”孙康虽说胸有志向,却是也知道自己斤两,没有妄自称大。

    “此酒敬孙兄之志。”陶应举杯敬孙康道。

    “哪里当得,当是康敬陶郎君才是。”孙康见陶应虽为士族贵家,但言谈之间并不倨傲,因而甚有好感,所以言辞之间便也存了几分敬意。

    陶应知道孙康兄弟俩好任侠,便拣着他唯一所知也好任侠的陶升事迹拿出来下酒。

    在推杯换盏之间,将陶升仅仅靠一眼便识破流贼,随之搜寻线索,确定方位,威吓医者,采纳毒计,奋勇当先,一举擒贼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在座的陈应、颜然、徐岳等人也都是第一次听说陶升的事迹,纷纷跟着陶应的叙述,时而拍髀,时而抚掌,时而惊呼,时而长叹,时而皱眉,时而大笑。待到整件事情说完,陶升已然是圈粉无数,在座之人俱都赞颂陶升大有古之侠客风范,为民除害,佑护乡里。

    “我辈侠者当如是也!”年纪不大的孙观,却也与其兄孙康一样,颇能立志。

    “你算得什么侠者了,别整天里给我惹事就谢天谢地了。”孙观的豪言顿时招来了他老子孙志的一下脑门,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言语了。

    “陶二,你那族兄甚是了得啊,可惜未能与你同去济阳,不然也能当面见识见识。”陈应的话语里充满了惋惜之意。

    “莫要惋惜了,我与族兄约好,年后他会抽时间来卢县盘桓一段时间,到时候有得你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喔?那敢情好,届时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魏郡大侠的风姿啊,哈哈!”

    “陶君之义,之勇,之智,然亦深为敬服,届时定要一慕陶君风姿。”一向话不多的颜然,也出言附和道。

    在一旁的孙康与孙观听了都颇为艳羡,都在期冀自己也能如陶升这般做出一番侠义行径,然后名扬郡县,为人敬服。

    陶应将孙家兄弟的热切眼神都看在眼里,知道陶升的故事已经起了些效果。

    他也没有再提帮孙康到卢县任事的事情,毕竟这应当是孙志求他帮忙,而不是他去主动拉拢孙康。有些事情,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若是孙志父子有那念想,自然会水到渠成。

    由于明日还要起早赶路,炙烤大会早早地就结束了。

    可能是夜了,也可能是孙志要与自家儿子说些什么,孙康与孙观饭后并没有归家,也留宿在亭舍之中。

    这一夜,许多人睡得香甜深沉,也有人满怀心事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