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七十八章 捧瓮少年
    在陶家的别院中,陶应等人不止一次开过烧烤大会,故而众人都是熟手。

    孙志这里提供的物件又相当齐全,不但有木棍、柴炭、铜壶,还拿了些马芹子、蜀椒出来。

    有了前次的经验,陶应自然不会与孙志客气,顺便相邀孙志等人一起进食。孙志在一番婉拒之后,终是盛情难却答应了下来,可把几个亭卒给美的。

    在大家的忙碌下,很快就把两个烤架架了起来,柴火燃起,水壶中的水烧得滋滋响,就等洗剥干净的野味上烤架。

    陈野的射术果然了得,又是特意前去射猎,心中且存了比较之心。那处山林间的野兽们顿时遭了秧,刚刚过了寒冬,准备出来找些吃食的小兽纷纷在陈野的箭下化为了吃食。

    不到一个时辰内,不但猎到了一头狍子,四只野兔,三只野鸡,还很幸运地撞上了一头香獐。

    那香獐行动甚是矫捷,逃逸途中不停在山石、树木后掩藏,躲过了陈野的前两箭,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第三箭。

    香獐个头比獐略小,也叫麝,因其肚腹下能结麝香而稀罕。陈野虽然猎得香獐,但还以为是普通獐子,待到抬到岱阳亭中,被识货的孙志瞧见,才一语道破。

    一帮大老粗们只会剥皮吃肉,哪里懂得这么多,便请了孙志帮忙取下了麝香。

    根据孙志所说,香獐每年入春之后麝香会积结至最大,引得香獐肚腹急痛,自己会用爪子刨剔出麝香来。

    而这只香獐正好还没有剔出今年的麝香,故而结香很大,足足有小儿拳头大小。这些麝香若是拿到雒阳等大城之中,足可换得同等大小的黄金,可见其精贵。

    陈应对于临时起意打个猎还能有如此意外收获很是高兴,虽然他不怎么在乎钱的事情,但是说明运势正佳,有如神助。当即也夸起了孙志见多识广,说要多谢孙志指点云云。

    有了这么些猎物,足够一行十七个人,加上岱阳亭中连亭长加求盗、亭父、亭卒等七个人,总共二十多个人美美地饱餐一顿。

    由于是临时想起要吃炙烤,食物更是新鲜猎来的,故而没有多少时间提前腌制。不过陶应之前在卢县炙烤的时候,就根据记忆中的口味,结合目前的食材,做出了秘制烧烤酱。乃是在清酱中加入蜂蜜调均即可,简单易做又美味。

    将洗剥干净的整只香獐、狍子、野兔、野鸡里里外外抹上盐和蜀椒,再在皮上涂上烧烤酱,就可以往烤架上穿了。

    香獐和狍子体型略大,熟得慢,而野兔和野鸡则容易熟得多。陶应取过一柄叉着野兔的叉子,一面翻转一面往上洒盐,一些盐粒沾在了烤物上,更多的盐粒则散入了炭火里,爆起星星点点的蓝芒,煞是好看。

    几个亭卒们围坐在一边看着,烤物们冒出的肥油令人垂涎欲滴,而刚才陶应洒盐的动作则让他们既羡慕又惋惜。

    那撒落的盐可不是他们平日里吃的有些泛青的粗盐,而是白花花的精盐。

    八百钱一石的粗盐他们都要省吃俭用,一顿饭下不了几个盐花子,而陶应随手洒落的精盐,在集市上至少得卖一千五百钱一石,就这样白白洒进了火堆里,怎不令人惋惜。

    陶应则万万想不到亭卒们的心思。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往日里盐这种东西随手可得。回到东汉后,又常年处于富奢之家,更对盐的价值没有什么感受。即便是他平日里观察力再细致,也顾及不到这样的民生小事。

    或许,这便是阶级之间的巨大差异,才导致“何不食肉糜”这样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吧!

    陶应烤肉的技术很娴熟,在反复洒上了几把盐,在撒上蜀椒和马芹子细末后,特异的香味顿时钻入了每个人的鼻中。就连平日里对吃食不太讲究的徐岳,都大夸烤物之香几可夺魂。

    由着队伍里粗豪汉子居多,猎获的野物又足够,本打算全部吃肉。可陶应知道若是光吃肉不吃蔬菜,对健康是相当不利的,便坚持煮了很大一镬菜汤和粟饭。

    有肉怎可无酒,但因着是在路途之中,陶应吩咐少买些酒。陶应指着面前四小瓮酒说道:“大家路途多有辛劳,今天当好好饱餐一顿,睡个美觉,也好明日里继续赶路。这里有四瓮酒,仅止于此,不得多饮,可好?”

    因着一路行来,都是陶应拿主意安排行程,而陈应与颜然俩个初哥都只是点头应和,所以三家的随从已经习惯了听从陶应的吩咐,当下纷纷应诺。

    陶应高举酒杯,遥向四周团了团道:“这一杯,敬诸位一路辛劳,也敬岱阳亭诸位盛情接待,满饮。”

    “满饮!”

    在第一杯酒落肚后,篝火烧烤大会,便开场了。

    夜暮低垂,篝火熊熊。

    正当滴着热油的烤肉被众人大嚼特嚼,斛筹交错喝得酒酣耳热之时,门外响起一阵交谈声。然后,舍门打开,走进来了两人。

    许耽和陈野都是老成持重之辈,出行以来,无论是吃饭还是休息睡觉之时,都会安排人值守,让陶应很是放心。

    而岱阳亭长孙志更是职责所在,尽管被邀请一起用餐,但也安排了一个亭卒在外值守。

    此刻,门外值守的两人却没有引着来人,任其自己进来。仔细看去,来人却是两个少年,一人十六七岁,一人十三四岁,各捧着个小瓮。

    “大郎、二郎,你们来了!”岱阳亭求盗站起来招呼道。

    孙志也站了起来,不过语气就有些不善:“你们俩来做甚么?”

    “回禀父亲,今日自汶水上捕得几尾鱼,母亲制成鱼鲊,令我兄弟奉于父亲。”年长少年老老实实回复道。

    孙志见俩人身上颇有尘土之色,得知俩人步行十几里路是为了给自己送妻子制作的鱼鲊,心中因着前番长子不肯听从自己的安排而积蓄的怒气便消了些去。只是若现在就给他好脸色,怕这小子以为自己就此放过了他,便只能继续生冷地道:“那就把东西放下,赶紧回去吧!”

    “喏!”年长少年上前一步,将瓮置于孙志跟前。

    “爷爷。”年幼少年也只得跟了上来,放下陶瓮,叫了一声。只是眼神却滴溜溜直往烤架上正在滋滋冒油的烤物上瞟,喉结滚动,仿佛还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孙头,大郎二郎走了十几里路过来,想必是还没用饭,不若待他们用了饭在走吧?”一旁的求盗见情形不太妙,连忙出来打圆场。

    “是啊,莫要饿坏了娃娃们。”老好人亭父也跟着帮腔道。

    事到如今,陶应等人也算是看出来这俩少年是孙亭长家的两位儿郎。并且一贯和善的孙亭长好像心中有气,对自家的儿郎反而是不假辞色。

    陶应想起自己所用的柘木弓还是孙志制来原本打算给他家二郎用的,从这个角度说,自己也算了承了他家二郎的情。如今见场面有些不睦,也出言道:“原来是亭长家的儿郎,不若就一块来用些饭食罢。”

    孙志其实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了,又看到小儿子显然还没吃饭,心下不忍。听了各人的劝,这台阶也就能顺便下来了,便道:“哎!孙某教子无方,怎好意思搅扰诸位贵人。”

    “无妨!无妨!饭食有多,赶紧一块来吃罢。”陈应见俩少年年纪相仿,便也随口帮腔道。

    求盗上前来一手一个推着俩少年坐到了自己边上,俩少年抗拒不过,加之肚子也饿了,见自家父亲没有明言阻止,便顺势坐了下来。

    而其他众人见小小的变故过去了,便又继续坐下吃肉喝酒,酒宴之中,重归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