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五十五章 拜谒张驯
    午后,陶应便跟着董昭前去济阳宫找侍中张驯。

    因为有着济阴太守张宠的文书,故而济阳宫卫也没有阻拦,引着几人往偏殿而去。

    当董昭等行入偏殿时,偏殿中的侍者却告知张侍中等人午后就出了偏殿,去宫后世祖庙操演明日祭典之事了。宫卫却不管这些,只是将人丢在这边,让三人在此处等待。

    按说,济阳宫乃是禁地,非持令牌者不得随意走动。但此处既非真正禁中,也没有天潢贵胄驾临,所以这宫禁也就没那么严。在一小块白金的鼓动之下,侍者便美滋滋地带着他们三人往世祖庙而去。

    一路行来,每个殿宇都是雕梁画栋,飞檐立兽,尽显汉代建筑工艺之美。

    济阳宫中的世祖庙说起来并不是真正的世祖庙,真正的世祖庙乃是在南阳郡叶县,乃是孝明皇帝为其父光武皇帝修建而成。因着光武皇帝出生于济阳宫,故而此地也修建了一座世祖庙,用以在光武皇帝诞辰时举行祭典。

    若说济阳宫是济阳城最雄伟的建筑,那世祖庙便是济阳宫中最壮丽的那个。

    整个建筑高五六丈,三层重檐九脊顶结构,青瓦朱檐,侧披戗脊上的瑞兽达到了最高的十个,正脊中央塑着一个夔龙。

    整个殿宇的台基、阶条石、金边、回水、阑杆、地面全部都是用打磨得如镜般光滑的汉白玉砌就。

    因着光武皇帝出生时有凤凰来仪之兆,故而殿宇中雕饰纹样的瑞兽,除了龙之外最多的便是凤凰,显得肃穆堂皇贵不可言。

    此刻殿前正列班站着几行官员,其余侍者宫卫数不胜数。为首的一名年长官员着特赐衮服,身前悬着水苍玉大珮,腰佩青绶,杂以青白红三采,正带领着其余人预演祭典流程。

    只听那为首的官员持着一份帛书,站在上首念道:“惟汉再受命,曰:世祖光武皇帝,考南顿君,初为济阳令,济阳有武帝行过宫,常封闭,帝将生,考以令舍下湿。开宫后殿居之。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帝生,时有赤光,室中皆明,使卜者王长卜之。长曰:‘此善事,不可言。’岁有嘉禾,一茎九穗,长于凡禾,因为尊讳。王室中微,哀平短祚。奸臣王莽媮有神器十有八年,罪成恶熟,天人致诛。帝乃龙见白水,渊跃昆滍。破前队之众,殄二公之师。牧兵略地,经营河朔。戮力戎功,翼戴更始,义不即命,帝位阙焉。于是群公诸将据河、洛之文,协符瑞之珍。佥曰:历数在帝,践祚允宜。乃以建武元年六月乙未,即位鄗县之阳。五成之陌,祀汉配天,不失旧物,享国三十有六年。方内乂安,蛮夷率服,巡狩泰山,禅梁父、皇代之遐迹,帝者之上仪,罔不毕举。道德馀庆,延于无穷,先民有言:乐乐其所自生,而礼不忘其本,是以虞称妫汭,姬美周原。皇天乃眷,神宫实始于此。愿见神宫,追惟桑梓。襃述之义,用敢作颂。”

    念道这里,顿了一顿,然后带领着其余官员一起念道:“赫矣炎光,爰耀其辉,笃生圣皇,二汉之微,稽度乾则,诞育灵姿。黄孼作慝,篡握天机。帝赫斯怒,爰整其师。应期潜见,扶阳而飞。祸乱克定,群凶殄夷。匡复帝载,万国以绥。巡于四岳,展义省方。登封降禅,升于中皇。爰兹初基,天命孔彰。子子孙孙,保之无疆。”

    这篇颂文有二十四句,官员们念得抑扬顿挫,中气十足,相当有感染力,令听者亦随之轻声应和。

    那侍者并不敢领董昭等三人上得太前,只是遥遥观看,因此也看不太真切。

    没过一会,祭典的演练也就结束了,殿前的官吏纷纷散去。

    董昭三人在前往偏殿的道路上等候张驯经过,先行经过的官员见到一个青年官吏带着两个半大孩子的组合都颇觉怪异,但也没人会停下来管闲事。过了一会,几个中年官吏一边轻声交谈一边往前走。

    国字脸的张驯道:“伯喈,你这篇颂文写得洋洋洒洒,端的是好文采啊!”

    “那是太官丞河南巩玮做作,蔡某人只是代为丹书罢了。”

    韩说在一旁说道:“伯喈又要诓骗我等,谁不知这是那巩玮接了到济阳宫祭典的差事,又自知文辞逊色,亲去央求你代为撰文,你顾念同僚之谊,故交之情才出手相助。”

    单飏略带调侃地道:“也幸得如此,不然我等哪能一睹如此瑰丽文章、这般丹书石刻哉!”

    韩说继续调侃道:“正是如此,自从伯喈开始正定六经文字,丹书刻石后,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求一副墨宝之徒比比皆是,洛阳亦为之纸贵啊!”

    蔡邕则装起了糊涂:“喔?还有此事?我怎不知?若是如此,叔儒,你需得将我之前写予你的书信全还给我,我也好换些酒钱。”

    “门都没有,韩某人掐指一算便料到伯喈会如此吝啬,早已经把它们都换作了酒饮入腹中啦!哈哈哈!”

    说说笑笑间,几人已然走到了近前。

    董昭与张驯都是定陶大姓出身,早就互相间认识的,故而也不犹豫,直接上前见礼。

    “下吏济阴主簿董昭见过张侍中,见过诸位上官。”

    “公仁,你怎么也来了?”

    “回禀侍中,昭奉郡守张公之命,前来济阳参加光武皇帝冥诞祭典,另有两封书信代呈太常与侍中。”说罢便递上了两个装着帛书的素白书囊。

    收下书囊,张驯道:“张济阴真是有心了,我定会转交孟太常。此外,还有其他公务?”

    “并无,只是昭成行之前,郡守与郡丞均吩咐下吏需好好观瞻京中诸位大人之风仪,也好回济阴后转述一二。”

    “哈哈哈!张济阴倒是惯会假公济私。公仁,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交代完了公务,不妨再叙叙私谊。我来给你引见几位同僚。”

    “这位是议郎尉氏蔡公伯喈,这位是议郎山阴韩公叔儒,这位是太史令湖陆单武宣。”

    “诸位,此子乃是我定陶后进,董昭公仁,现为张济阴府中主簿,可谓是年少有为,诸公日后当多多提携才是。”

    “侍中赞谬了,昭年轻位卑,非堪大用。倒是昭有一友,心思机敏博学多识。”

    “哦?你身后的可是你仲弟访?另一人又是谁家二郎?”

    “正是吾仲弟董访,这位少年乃是昭此行路上所结识之友,卢令丹阳陶公恭祖之次子,陶应字凤声。”

    “哦?原来是故人之子,韩某亦久不与恭祖兄相见啦,恭祖兄当年可是令韩某敬佩之至啊!”一旁的韩说道。

    当下董访与陶应上前,依足了晚辈见长辈的礼节,与诸位大人一一见礼。

    众人一直在殿外说话也不方便,张驯便吩咐众人入殿叙谈。

    进殿后依次坐定,张驯向董昭董访兄弟问起了济阴定陶近来有何人物风议,一边向众人介绍起了济阴还有哪些名胜古迹风流人物,有何事迹传于士林间。

    陶应正兴致昂昂地听着众人叙谈,顺便默默打量观察在座诸人。

    在场的几位以张驯官职最高,乃是侍中,秩千石,其余蔡邕、韩说任议郎,单飏任太史令,均秩六百石。但若论名气声望影响力,无论是在当下,还是在后世,蔡邕蔡伯喈的大名可谓是尽人皆知。

    蔡邕的名气大在他通经史、善辞赋、精书法、明音律、知天文、晓历法、涉数术,乃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而这样的一个全才,并不仅仅是只知埋头做学问的学者,还屡屡上疏进言匡弼时政,令禁中宦者亦为之忌。

    对于能够有幸遇上蔡伯喈,陶应倍感荣幸,若是放在现代,说不定就马上那支笔上去请求签名了。

    正当陶应安安心心打着酱油,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情时,张驯却突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韩说问道:“方才听叔儒说与陶令乃是故交,陶令当年令叔儒敬佩之至,又是怎生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