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五十四章 徒遭人嫉
    锦衣玉饰的少年愤愤然道“丹阳来的就没什么好东西,老的傲慢不逊,少的沽名钓誉,八祖父居然叫他们家过来参加祭祖,真是瞎了眼了!”

    原来这少年叫陶涣,乃是族长陶发的嫡孙,在族中很得众人宠爱。可为何陶涣会对陶谦一家都有如此深的成见呢?此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陶谦刚刚到任卢县令,族长陶发派过陶涣的两个从兄去请过陶谦来参加正旦祭祖。而当时陶谦以初上任公务繁忙为由推拒了,陶发觉得落了面子,之后几年也就再没提过邀请的事。

    今年夏天,族长陶发旧疾复发不能,终日里卧于病榻不能视事。

    族中不可一日无主,宿老们便公议推选了八族祖陶会继任族长。

    而陶会则是谦逊固辞,言明族长陶发仍然健在,自己万万不可僭越。在族中宿老们反复劝谏后,才表态不若由他暂代职权,等族长陶发病愈后再交回权柄。

    族中上上下下自然对陶会的谦逊赞赏有加,连县令都听闻此事,觉得陶会谨守礼节,要将此事上报郡中知晓。

    陶会这一招不管是真尊敬三兄也好,是做做样子也好,显然收获了奇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陶会谦逊固辞后却暂代职权,等于是已经做了陶家一族之长,等族长陶发故去之后就能顺理成章地接位。

    而陶发的病情经时历久不能痊愈,即便暂时好了,能否继续理事仍不得而知,所以交回权柄云云也都是空话。

    按说这济阳陶氏族中主事人变化和陶谦一家毫无干系,但为何陶涣会一句话里骂上了陶会、陶谦、陶应三个人呢?

    因着陶发早些年曾做过一任边郡都尉,都尉一职乃是比二千石的高官,在陶家这一代人中官位最高。若是和前几代相比,也仅仅是比以司空之职兼任司隶校尉的陶敦逊色。

    而陶敦出自京县陶氏一支,仅就济阳陶氏本宗来说,陶发的确出类拔萃无人能及。

    陶发的长子早夭,嫡次子陶偲亦是出仕为官,不过这几年的仕途一直不顺遂,始终徘徊在县丞县尉这样的次职。到了前年,陶偲才迁了吴郡阳羡县长,终于是做到了四百石的正印官。

    陶偲常年不在济阳,而年幼的嫡子陶涣便一直待在家中由祖父陶发养育。

    陶发对陶涣亲是亲了,可就有些过分宠溺,作为嫡子嫡孙的陶涣从小在家中都是要风得风要水得水。

    作为父亲的陶偲管不到,作为祖父的陶发管不了,而族中其余长辈也碍于他祖父的面子管不得。这就养成了陶涣傲慢自大的性子,觉得这济阳城内就应该围着他转。

    而陶家作为济阳城首屈一指的人家,嫡子嫡孙的陶涣出了门,普通士民对其也都礼敬三分。说陶涣是济阳城头等纨绔,那绝对不是虚夸。

    自打陶发疾病缠身不能视事后,族中主事人换成了八祖父。

    虽说陶家上上下下对这个二世祖依然客客气气,要啥给啥,但往日里一些围在身边的族中少年子弟,也渐渐地各自拉帮结派不再整日里和他凑在一起。

    原本的绝对中心,现在变成了某个中心之一,甚至还有被边缘化的可能,这就让陶涣感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恰逢陶岸得了陶会的授意前去卢县邀请陶谦前来参加族中正旦祭祖。原本许多族人以为陶谦会像三年前一样找个借口不来参加,还等着看陶岸的笑话。没曾想,陶岸去了一遭陶谦就答应了。不但答应得痛快,陶谦的家人还提前一个月就到了济阳,不可不谓给足了陶会和陶岸的面子。

    陶会和陶岸感觉与有荣焉,但有些人心中就又嫉又恨。陶发现在整日里卧病在床,当然没人会去拿这些事情去搅扰他。

    但陶涣就不同了,本就已经因为地位下降感到心中不豫,又觉得自己一系被陶谦给轻视了,再碰到族中传遍了陶应勤学苦练每日不缀的消息,所以才会说出上面那番满含怨尤的话。

    只是,怨尤归怨尤,作为陶会特别邀请来参加正旦祭祖大礼的远房族亲,陶涣也知道不能轻易得罪,便也只能将这份愤恨记在心中。

    “阿嚏!”正在抄书的陶应突然间打了个喷嚏,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如往常般打拳念诗的举动,就莫名被人嫉恨上了。

    抄完书,闲来无事,他打算去找董昭兄弟俩套套近乎。

    董昭本想到了济阳后寄驻邮舍,不过在进了济阳城后,发现这个想法肯定泡了汤,也就应了陶岸的邀请,住进了他家。

    现在董昭兄弟就住在陶家的跨院边上的客舍中。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刚刚走到董昭所住客舍门口,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了读书声,听起来好像是董昭在教董访读《礼记》。

    董昭兄弟俩对陶应还是颇为友善的,自从上次在野亭夜宴激辨后,兄弟俩与陶应行了一路也漫谈了一路。

    董昭对陶应略有几分敬意,而董访则对陶应有一些些崇拜,毕竟年纪比他还小的陶应能够面对几位大人侃侃而谈且义理精深,那是他自忖还做不到的。

    “两位兄长这是在研读经典吗?”

    “凤声来得正好,吾兄弟正在拜读《礼记·学记》,不知凤声对礼记有何见解?”董昭笑着问道。

    “公仁兄长见笑了,应目前只在读《诗》、《书》二经,《礼记》只是听家兄讲过一些。”

    “哦?于学记一篇可曾听过?”

    “听过一些。”

    “有何高见?”

    “应才疏学浅,高见是断断没有的,只是我听说《礼记》有大戴与小戴之分,公仁兄长所学为何?”

    “昭家传乃是《小戴礼记》,凤声贤弟家传是何本?”

    “应也是小戴本吧,不过我听说而今各家各族之间所传书籍多有所差。我曾拿乌角先生所传之《老子五千言》请教卢县颜公,他观之亦说与他家之所传小有差异。”

    “昔嬴政听信李斯之言,焚烧诗书,以至于典籍残缺,实乃千古恨事。”

    董昭的愤青情节又迸发了出来,好在很快便转回陶应所说的话题:“今各家所传典籍故而多有不同,乃是后人辑录而成。如今关于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之论争便是因此而引发,隐隐然便让天下士人分为今文派与古文派。”

    “按应浅见,不管今文经学也罢古文经学也罢,若是能够裨益我辈,那便是了,不妨多所射猎,何必分出个高低上下来呢?”

    “凤声此想倒是不错,可惜天下士儒皆以自家所传为真,斥他家为伪,徒虚名扰之。”

    “应听闻朝中已然在正定六经文字,打算刊石树碑以传之于天下。若如此,将大益于天下莘莘学子,亦能少些纷争。”

    “若能如此便好啊!参与正定六经之张侍中亦是我定陶人氏。郡守与郡丞均吩咐昭到济阳后先行拜会张侍中,昭正打算午后上济阳宫拜谒,凤声可愿同往?”

    “公仁兄长乃是受托公事,我一同前去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我大兄还不是带我一起前来增长见识。”董昭还没回答,一旁的董访倒是抢先说道。

    “其实也并无什么重要公务,乃是为郡守转达一些书信罢了。”

    “既如此,应就厚颜跟随两位兄长前去开开眼界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