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三十八章 中山苏双
    卢县的市坊就在城南,离开县衙不远。

    作为郡国治所所在,卢县市坊就要比肥城市坊宽敞大气得多,各色店铺齐全,往来行商也络绎不绝。

    在行商驻歇的地方,果然见到了熟人苏巡苏掌柜。本以为自己这样的恶客再度光临会不招待见,没成想苏掌柜见到陶应却是热情地迎了上来。

    若不是陶应清楚小白龙的价值不止八万钱,绝对会以为上次是被这家伙当凯子宰了一道。

    “陶郎君,幸会幸会!本以为上次买卖之后得有好长时间不能遇到小郎君。今儿可巧,这不!贵客又来了。”苏巡热情地打着招呼。

    “幸会幸会!苏掌柜这买卖做得兴旺啊!一年也不知道要经过卢县几回?”陶应随口寒暄道。

    “卢县南北通衢,在下自然得多经过几回,不然也不会有幸得见鼎鼎大名的陶家二郎了,呵呵!”

    怪不得他一见面就献殷勤,这家伙从肥城之后就应当知晓我是卢县县令的儿子,这几日被大雪困在了卢县,肯定会听说那些传言,作为一个会经常路过卢县的经商,巴结巴结我也是人之常情。

    心下有了定见,陶应便道:“哪里来的鼎鼎大名,我却不知晓?”

    “呵呵!陶郎君过谦了,现在济北上上下下,哪个不识得‘一月足矣’的仁厚少年陶二郎呀!”

    “陶某年少轻狂,让苏掌柜见笑了。”虽然陶应对此也颇为自得,但是谦虚还是必要的。

    “在下自一月多前便知陶郎君非是凡人,前日里我从兄与我会合后,得知我将大宛马八万钱卖与小郎君,一个劲儿地说这买卖做得值当!还说此等宝马自然要陶郎君这般的少年俊杰骑乘才相得……相得那个……”

    苏掌柜说了一半,原本想掉个文采,却忘了词卡在了半中间,好不尴尬。

    “相得益彰!”

    正当众人都为他着急时,一道浑厚的男声从侧面响起。

    只见来者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精干汉子,长得浓眉大眼,双眼炯炯有神,身板壮实,上身穿着直裾锦衣,外面还套着皮袍子,下身却穿着胡裤与皮靴,头上戴了顶毛皮帽子。

    服饰打扮虽不华贵,但打理得整齐干净,为人不亢不卑,显见得是个见过世面的。

    “对!相得益彰!”苏巡一拍脑袋应和道,待到转过头来却发现是自己的从兄来了,连忙说:“嗨!从兄你来得正好,我来为你引见。”

    也不待苏巡引见,来者躬身一礼道:“这位想必就是陶郎君,在下中山国苏双,这厢有礼了。”

    陶应见这位苏双明显是比苏巡更能做主的,便道:“正是陶某,苏掌柜不必多礼。”

    苏双看了看陶应一行人后,又分别对站在陶应身后的陈应与颜然施礼道:“两位与陶郎君一同出行,可是陈郎君与颜郎君?苏某有失远迎,还望担待。”

    这苏双果然眼光老辣心思细腻,苏巡和陶应说了好一会话却没有留意陈应二人,而苏双一来便把俩人的身份给猜了出来,加之言辞客气,俩人也都各自回礼。

    “三位郎君联袂光临,苏某何幸之有哉!”

    “苏掌柜客气了,我等就是来闲逛闲逛。”

    “三位请随我来,今年我家从北边和西边分别贩运来不少好马,陶郎君所得的这匹大宛白马便是其中特别神骏的。此次南行乃是我家今年最后一次往南边贩马,因而我一路上运了不少马匹南下。一月之前我与从弟分走两路,我带着大队往西走济阴、陈留等郡,我从弟带着一支南下徐州。我从弟队伍中的马较少,已然卖得差不多了,我这边却还有些好马留下,三位郎君不妨看看是否有中意的。”苏双三言两语便把来龙去脉简单交代了一番。

    陶应三人都不是什么懂马的人,好在苏双言语便给为人热情,拉着几匹马手指口说的便把如何选马的关窍简单与三人讲解了一遍。

    只见马阑里还有着三十来匹马,其中绝大部分是成年马,少部分是幼马。

    陈应对小白龙这样的纯白色的大宛马也很感兴趣,名贵不名贵暂且不提,想象中自己能骑纯色白马,配着镶金嵌玉的宝剑,别提有多威风了。

    待到跑到马阑里找了一遍,发现没有一匹马是纯白毛色的,多是黑的、红的、黄的、杂色的,陈应就失去了兴致。

    陶应却很仔细听着苏双讲解如何相马,马齿、面相、骨架、皮毛、肩背、腿足等等,虽然只是粗粗捋了一遍,但对如何相马也从一无所知到了略知一二。

    平日在家里倒是想不起来,今天正好遇到了熟人,而且对方也有些可以逢迎的样子,陶应便想着再买两匹年齿不大的马备用。

    一来买来幼马驯养一段时间可以与主人更亲密熟悉,更容易驾驭,再买两匹坐骑当自己的备用坐骑就很有必要了。

    二来可以给陶茂和樊槐骑乘,他们这段时间内与自己一起出行也是骑的家中成年马,俩人年纪也还小,骑成年马还是颇有些辛苦的。

    这两人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就是自己的心腹,而自己也已经刻意地栽培二人,教他们打拳、念诗、习射、骑马,还让陶茂去帮颜敫算账顺便认字,对待心腹之人自然要下点本钱。

    幼马阑里有几匹马毛色棕红,只是略带一些杂色,有的额头有白斑,有的蹄子杂黑色,有的腹部有白点不一而足。

    这几匹马都是大宛汗血马与幽并之地的北方马种杂交的后代,且属于汗血马的血统较多的那一类,故而在马种里也算是上等。

    苏双这次南下运来的纯血大宛马有三匹,已然是都售罄了。余下的幼马里就要算这一档的枣红马不错,之前带到陈留时候已经卖掉几匹,余下这几匹买家不是嫌价高就是嫌血统不够纯正,故而留到了现在。

    如今看到陶应仔细查看这几匹枣红马,苏双心想若是陶应真有兴趣买,自己倒是不妨折些价就卖与他。已然是十一月中旬,若是还不卖掉便要带回自家养到第二年再卖,这一来一回耗费的人力物力时间可不值当。

    这几日间听说这陶家二郎虽还年少,但有勇有谋颇有几分豪气,家世又好,日后前途想必非是我等可估量的。且不提这少年自身,即便说他是卢县县令的儿子,这一家人就值得结交,苏双心中打定了主义,便愈发热情起来。

    陶应看着这几匹枣红马,听了苏双介绍说这是杂交马,有大宛马的血统但也属于上等,便觉得合自己的意。

    自己是要买几匹备用坐骑,但没必要买太好的,像小白龙这样的纯血马虽好,但价格着实不低,自己买一匹家中不会说什么,若是变成名马收集癖,那就不像话了。

    “苏掌柜,这几匹枣红马怎么卖法?”

    “陶郎君果然有眼力,这几匹枣红马是这匹幼马中最上等的,若是陶郎君有意的话,算两万钱一匹便好。”心中存了心思,苏双在开价上便随意的很,这若是放在陈留、济阴时怎么说都得开三万钱一匹。

    在苏双出现后,苏巡便退在了一旁没有说话,当苏双报价两万钱一匹的时候,他还诧异地看了看苏双,心想往日里特别精明的从兄为何今日里如此好说话,这价格报低了可不是两三千,整整低了一万钱。

    想归想,但手上动作却没停下,依着苏双的意思,把几匹枣红马从马阑里牵了出来任陶应仔细验看。

    陶应听了苏双的报价,也不急着回应,只是围着几匹马正面侧面,按着苏双刚才讲解的相马之术一一验证了下,一会看看牙齿,一会摸摸肚子,一会捏捏大腿。

    这三匹马都是两岁口,马肩高和小白龙差不多,身材也都比较匀称,可能是驯化过一段时间的原因,脾性也还算温顺。

    陶应瞧得仔细,苏双便在旁边问道:“小郎君已然有了纯血白马,这是要再买一匹备马么?”

    “我是要给我的伙伴买两匹马,他俩一直骑成年马有点辛苦。”陶应说着还指了指陶茂和樊槐。

    苏双打量了一下陶茂和樊槐,见俩人虽然衣着干净整洁,气色也不错,但都穿的是麻衣套着袄子,显然不是富贵人家的儿郎,而俩人一直随从在陶应左右,那多半是陶家门客家的孩子。

    看来外面所传陶家二郎为人仁厚,宽待下人的传言不虚,为贴身随从都要特意买几万钱的好马,士族子弟就是非同凡响啊!

    苏双猜的倒是**不离十,只是这一猜之下,更起了结交陶应的心思。见陶应在三匹马之间左挑右选没个定见,便问道:“小郎君可是要从这三匹中挑上两匹?”

    “嗯!正有此意,苏掌柜明以教我?”

    苏双指着三匹马一一道:“这匹眉心有白斑白毛,肩高腿长,是匹好马。”

    “这匹黑蹄马,四肢尤为健壮,显见得是个善跑的。”

    “这匹腹下有白点,却是另有一个特点,骨架要比其他马更大,肋条外显,若是养得好,也是个好苗子。”

    “哈哈!苏掌柜说了半天,却是匹匹都是好马。”陈应虽然对这些马不感兴趣,不过看到陶应一本正经地相马,也觉得有趣。

    见陈应与他开玩笑,苏双也不在意,依然笑呵呵地对陈应道:“陈郎君也想要买一匹么?”

    “若是你还有小白龙这样的,我倒是有兴趣,其他的就算了。”

    “哦?那就可惜了,纯血马的话得来年再看运气,能不能收到了,听说最近北地鲜卑人又不太平。”苏双作遗憾状,很快又赞起了小白龙:“小白龙,这名字起的好,贴切!贴切!”

    陶应自己拿不定主义,叫过陶茂和樊槐俩人,问他俩觉得哪两匹好。陶茂和樊槐自然就更不懂了,陶茂跟着吓起劲,樊槐则是能傻笑就不说话。

    苏双已然知晓陈应是济北国相家的儿郎,见他与陶应关系亲密,想着若与这俩少年郎有了交道,日后在济北有什么事情来,也能有个人帮忙说说话,便道:“陶郎君若是拿不定主义,不若把这三匹都买下吧。这几日大河上飘的凌子越发密了,等到结了冰我们就要回中山国,这生意一年做到头,也得好好休息休息。某家与诸位小郎君也是有缘,若是陶郎君想要,就付两匹马的钱,另外一匹就算某家附赠的吧!”

    陶应闻听此话,顿时警觉起来,看了看苏双,见他一脸真诚,不似作伪,也不像是要给自己下套子的样子。只是在市坊里当着这么多闲散人等的面,苏双公然说赠自己马实在不妥。

    若自己乃是一介白丁,家里也无人仕宦自是无妨,可自家父亲乃是卢县县令,若是我收了他的赠马,这事传扬出去以讹传讹后,说不定就成了马商苏双公然行赇,我陶应公然代父受赇。

    行赇、受赇,那可是了不得的罪名,轻则贬谪,重则流放。

    陶应看了苏双半天,待到苏双都有些觉着不对时,说道:“某与苏掌柜今日初次相识,无缘无故的,怎好受赠此良马。不若这般,苏掌柜归乡心切,不想带着这些马回乡,我便将此三匹马一同买下,苏掌柜给减些价,薄利多销,如何?”

    苏双这时候也觉着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赠马有些唐突了,便装傻充愣道:“哈哈哈!苏某粗人一个,言语若有孟浪之处,小郎君莫怪。只是苏某确实思归心切,这带着货物出来又回去确实不是回事,便如小郎君所说,这个‘薄利多销’,小郎君是读书人,说话就是贴切。”

    陶应见苏双顺着自己的话就说了下去,也不想深究,便道:“既然苏掌柜也答应了,这一匹马就作价一万五千钱,三匹马共值四万五千钱,可好?”

    苏双想都不想,满口子答应道:“行!小郎君爽快,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