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乡村烟雨 > 第十章:谁主沉浮(2)王运鸿被选为村委会委员候选人
    王运鸿下定决心要争这个村长位子,但他却有点不自信。因为自己毕竟是个收破烂的,没有群众基础,谁无缘无故投自己票,何况他的竞争对手又非常强大。看来必须向群众承诺,为大伙办实事,让广大村民都支持他才行。于是他想到了“四大爷”。

    4月4号晚上,他给“四大爷”送去一条烟,并说明来意。

    “四大爷”感到震惊不已,“你要竞选村长?那现华怎么办?”

    “他可以竞选书记啊。”他故意充楞装傻。

    “四大爷”冷笑了一下,“你认为他能争过孙学启吗?”

    “怎么争不过?”他忽悠道,“我们村的党员可比他们村多一半,这书记非现华哥莫属。”

    “选举只是个形式,他弟弟是副市长,莫说乡里,就是县里也得买他面子。他那书记可是铁板上钉钉子——稳得很。”“四大爷”只好向他阐明了实际情况。

    “我想参选就是为了帮助现华哥。”他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说着谎言,“别看我们村人多,他也未必能争过马羌,我们两个对付他一个,保证马羌选不上。”

    “万一你两个都选上了村主任候选人怎么办,那还不掐起来?”“四大爷”最担心的就是这事。

    “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能和他争?”他怀瑾握瑜,大大方方地说,“万一我们两个都选上了,我退出就是了。”

    “四大爷”听他这么说,心里很高兴,于是劝道:“你想当干部可以,但不一定非要干村长不可,干其他副职倒可以。你们两个情同手足,为这事翻脸不值。”

    “只要您老人家肯帮忙,干什么都行。”他很爽脆地答应道。

    “四大爷”感到很为难,说道:“你可是个新手,靠我一个人之力也不能让大伙都投你的票。”

    “我正是为这事来找你的。”他连忙为“四大爷”支招,“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土地承包到户这么多年了,田间地头的排水沟也没有人扒,你要是在大会上说:‘谁能把田间地头沟扒了,我们就选谁当村长。’群众都想扒沟,我把这事应承下来,大伙不就投我票了吗?”

    “这是个办法,不过这样一来你可就抢了现华风头了。”“四大爷”心中有些犹豫。

    他故作气量宽宏,笑着说道:“你跟他通个气,让他先应承。”

    “行,我估计杨琨、马羌也不会应承这事。不过你不能和现华抢着应承这事”“四大爷”嘱咐道。

    “行,我不会的。”他假意欣然应允。

    ……

    王运鸿抢先在大会上应承了这事,不仅在群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乡政府也受到了很大震动。农田汛期积水是一个普遍现象。土地承包到户这么多年,农田水利工作一直无人问津,每到汛期都有大面积农田受淹,因放水经常引起打架斗殴,给农村带来动荡不安,影响工作开展与构建农村和谐。土地是该好好治理一下了。

    乡政府正想找个村搞个试点,想不到“正愁没窟窿下蛆却来个买藕的”,所以王运鸿参选也引起了乡政府的高度关注。

    为了争取群众代表帮忙,4月5号晚,王运鸿偷偷的在县城一家酒店摆了三桌,宴请所有群众代表。可高现华却无动于终,尽管宋秀劝他参选,但他依然显得很冷淡。别人在“跑官”或请客送礼,而他却陪着郭小红整地种瓜。

    高现华不想参选是有原因的:

    一是在这次区划调整中,把他指任为桥头村副书记,对此心存不满。论工作能力,他在全乡支部书记中是屈指可数的;论文化程度,除了王邦玉是没有人能和他相比的。孙学启一字不识能当书记,马羌对农业一撬不通能当村长,他心理能平衡吗?

    二是以前他这个支部书记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几年来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真的想退下来歇一歇。

    但当他听说王运鸿要把他挤下来的村候,心里产生了不满情绪——你不想让我干,我偏要干,看你有什么能耐能把我挤掉?他认为:既使不做任何活动,凭着自己的群众基础,海选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马羌就没有这么自信了,尽管他给赵乡长送去三万块钱,可他心里依然没底,操纵选举权的毕竟是群众和群众代表,硬顶硬他是干不过高现华的。

    因为高台人口:3156,党员:49人;马坝人口:1526,党员:27人;大杨人口:1549,党员:28人。所以村两委换届选举高现华占有绝对优势地位。

    马羌为了保住这个村主任的位子,他必须向高现华靠拢。三天前就和高现华通了气,表示为了防止新手当选,他愿意和高现华互相联手拉票,并保证在马坝那边至少为他拉700票。

    高现华当然知道他的为人,他的承诺未必能兑现。但他也不能不表态,对马羌说:“放心吧,我在这边少说也能给你弄个千把票。”

    第一轮海选结果终于在4月6号14点30分揭晓:

    高现华:1515票;杨琨:1241票;马羌:1127票;王运鸿;1043票;赵杏梅:1005票;

    周皮阿(周pia):845票;陈其良:537票……

    组织部长刘敏当场宣布:

    “高现华、杨琨为桥头村村民委员会主任候选人;马羌、王运鸿、赵杏梅为桥头村村民委员会委员候选人。”

    ……

    《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从1998年实施以来,虽然给选民自由、自主地表达自己意愿提供了保证,但选民的民主意识并没有被广泛激活,所以群众代表还起着决定性作用。因为多数群众对“选举”漠不关心,所以有部份选票是由群众代表填写的。

    王运鸿虽然请了群众代表,但群众代表都是由村干部指定的,他们和村干部关系都比较密切,当然都听村干部的,他能得到这么多票实属不易。但他心里并不满足,因为他是奔着村长位子来的。“打不着狐狸落身臊”,他后悔没听宋秀话,趁着大伙不注意便灰溜溜地离开会场。

    他刚下了车,宋秀就迎了出来,嘲讽道:“欢迎村长大人回家,屋里请。”

    “看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一定知道结果了?”他绷着脸说。

    “嗯,知道了。”她脸上的笑像清泉的波纹在嘴角边上的旋涡里涌了出来。

    他宽大的脸盘由于生气似乎胀得更大,写着满满的痛苦与酸楚,语气酸酸地问:“是高现华告诉你的吧?”

    “是啊,看来你不高兴。”她现在放心了,并不在意他说什么。

    “我当然不高兴,可他选上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又可以风雨同舟去追逐浪漫的红尘时光了。”他毫不留情去捅她的心。

    宋秀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并没有计较,而是要给予安慰,于是说道:“是的,我真的很高兴。我给你做几个菜,我们两个喝两杯。”

    他一想到他的妻子竟然不投他的票就浑身发冷,于是冷冷地讥讽道:“难得你赏脸,我要不陪你岂不是不知好歹?”

    他的心已破碎,根本不需要她那微不足道的安慰,只想借酒消愁,求得一醉,让心模糊,让精神麻木,让痛苦消退……

    他一杯接一杯的猛灌。宋秀怕他喝醉了,劝道:“别喝那么急,慢点喝,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说我当不上村长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气味相投,狐狗同眠。”他言语低沉,隐晦曲折,具有强烈的诋毁力量。

    他已被无情的事实击退,心底痛伤,有说不出的无奈,再也不敢骄傲奢求。她是他“爱人”,但她内心却爱着别人。他无法向别人倾诉,只能独自堕落,颓废,自己对着影子悲叹流泪。由于心情极度悲愤,因此说出话来就没深没浅。

    她并不与他计较,依然显得很有风度,笑着说:“高兴啊,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说说,你为什么高兴?”他毫不领情她的包容。

    “因为我本来就不想让你参选,干不上村长了,就可以从楼上搬下来了,我们可以重归于好,所以高兴。”她强颜欢笑,特意逗他开心。

    “难道你就不为你那老情人高兴?”他故意对她刺痛。

    她白了他一眼,企图岔开这个话题:“我看你又喝多了,我们不说这个行不行?”

    “不行!你不关心我,却一心向着他,我心里憋屈!”他好像受到极大委屈,眼中充盈泪水,但硬撑着眼帘,不让泪水流下来。

    宋秀本来想发火,见他伤心的样子,便扪心自问:“我真的做错了吗?”不由心里掠过一丝歉意,于是温和地对他说:

    “你不要想的太多,我向他,就是希望他多干几年,将来不干了可以多拿点钱,我的心好受一点,就是这么简单。这我不都给你说清楚了吗?”

    “你没给我说清楚,你也不可能给我说清楚。”他不识好歹,步步紧逼。

    她终于忍无可忍,指着他的脑袋,狠狠地说:“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别在这烦人!”

    “我是该走了,好给人家腾地方。”说着,他真的向外面走去。

    她见他启动车子,忙喊道:“你喝这么多酒不能开车!块下来,醒醒酒再走!”她走到车旁企图阻止他。

    谁知王运鸿酒喝高了,脾气也大了起来。他打开车门,用力一推,宋秀使仰面朝天倒在地面上。这是他们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对她“施暴”。

    宋秀气得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车子离去,此时多么希望那个人能走来拉她一把,在她那素雅的精神世界浓墨重彩,尽情繁华,目光流连,慢慢抚玩;在她那孤独萧索的心灵中撒一把芬芳花瓣,流淌幽香,翕动鼻翼,细细品味……但这些只能是奢望,更是非分之想—一一阵悲痛之后还是悲痛,一茬忧伤接着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