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后之子啊！即使天后被废，已然身亡，但他还是不折不扣的天后之子！
她知道他过得一定不好，所以她不曾去刻意打探。今天，或许是见到了那个站在金字塔尖的十一黎曦女，某个还未泯灭彻底的不甘意识再度复苏了。
兰沐离冷淡的站在万年凝玉石上，目光冷清的和曾经的司瑾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司瑾的眼底是深泉，他的眼底没有东西。
一个是被母亲操控的傀儡，一个是没有母亲的独王。
刚才还站在人群里的青衣少女消失了。
天空中翩然降落五位仙子，包围了场中那个自带一身清辉的青年。
为什么是五位，当然是因为，十一位黎女死的死，养伤的养伤了。
为首的白衣姑娘面带白纱，双手捧着学府排名战单人战胜利者的奖品——一面铜镜。
但所有男子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女子身上。
作为胜利者的青年身上当然落满了女性倾慕者的目光。
反倒是那面作为奖励的铜镜无人关注了。
于是，铜镜消失了。
捧着铜镜的女子毫无察觉，直到她拿起手中的托盘才惊觉到不对。
一直垂眸的青年转脸过来，见着她因为惊诧而瞪大的双眼，声音放轻：“怎么了？”
“因为东西在我这里呀——”俏皮的声音，带着银铃一样的笑声，在万年凝玉石的边上响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群炸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忽然出现在台上的青衣小姑娘。
司瑾的左手高高举着，把玩着那面光洁的铜镜，质朴的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
“曦女大人——”青衣小姑娘冲着那为首的白衣佳人高高的扬起了头示意，然后转头看着那沉静如水的青年，“还没比完呢！这奖项还是先留着吧。”
她说完，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将手中的铜镜纳入了自己腰间。
“真是大言不惭——”观看的学员们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这女娃真真是不要脸了——现在的年轻人自大啊！”
比武挑战是常事，往届学府排名战如同这青衣少女一般出来滋事的也不是少数。所以，场下看热闹的多，阻止她上台挑战的倒是少了。
群情激愤，兰帝坐于高台之上，比武的人望不见天颜。但他不知是打瞌睡了还是默许了，总之未曾出现。
“姑娘意欲何为？”曦女很快恢复了常态，眉色淡然，“若是要参赛，可有名额？”
曦女的话很明显，她掌管的比赛名单，未曾记录这姑娘的姓名。
比赛的名单当然早就被掉包了，否则那赌盘上也就不会印有那死人——苍晚季的名字了。
青衣少女笑了，然后冲着那白衣女人弯腰拜了半礼：“在下不才，正是苍貂中部祭祀使——苍晚季。”
晴天惊雷。
人群寂静了半晌，窃窃私语的声音慢慢在人堆里传染。
“苍晚季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是诈尸了吧？！”
“三年多以前，曦女大人亲自去追捕这厮，她现在出现不是来报复的吧！”
······
一群人之中，惊愕更甚的是那先前在赌局豪掷9000石银的苍扈原，以及他身边原本懒洋洋的绿衣少女。
反倒是那站在群芳之中唯一的青年冷清的眸子亮了起来，他在曦女开口以前，打断了她的话：“阁下······苍晚季？”
曦女抬头，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终没有阻止他。
“嗯哼￣”青衣少女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很是高傲的冲他颔了颔首。
兰沐离没有因为青衣少女的傲慢而恼怒，他朝她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转首凝望着身边的白衣女子：“曦儿，你下去吧。”
曦女蹙眉，像是新月的眼睛扑闪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看她了。
一双璧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真是一道羡煞旁人的美景。
可偏偏就是有人······
“慢着。”青衣少女很煞风景的悠悠开口，“我不是打你一个人。”她伸出玉手，芊芊玉指一指，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已经站在观战台上的笑面狐狸——兰沐臣。
他喜欢曦女，这是肯定的。司瑾歪着头看着那个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青年，他面容阴柔却夹有刚毅，眸光薄凉，却掩盖不了那十二分笑容的灿烂。没有十二黎的他，从小伴着十一黎。
正因为大伙儿都说十一黎曦善良，那么他们从小一起的情谊，一定深厚。兰沐臣会喜欢曦女，也不是空巢来风。
但无疑，这喜欢一定是存在的。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将十二黎的信物石给埋了。
这不是改爱他人是什么！还说什么‘既然你不出现，那就永不相见！’，小子，还挺押韵。
“我还要揍他！”青衣女子露出了白白的小虎牙，她看见兰沐臣那双温柔的如同三月桃花泉水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然后他竟然对着她点了点头。
青衣少女抿起了唇，显然对他的反应不很满意，她很快移开目光，对着那飘飘欲仙的女子说：“当然咯，曦女大人要是愿意被揍，也可以加入！”
“真特么自大！”人群中有人笑骂出了声。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姑娘今天只怕是要栽大跟头了。”有带队学员的老者抚须惋惜。
“以一敌三，这小娃只怕是疯了！”
“想要吸引男神注意力的傻女人！”有女子嗤笑。
观战台上，神色复杂的苍晚染，难掩双目中的震撼。
苍晚季的生命简，她是亲眼见过碎裂的人。
曦女双手虚按：“各位道友请静一静。”
没了十二黎，这十一黎不愧是未来天后候选人之中声望最高的那位。母仪天下的风范已经小有所成。
众人很给面子的安静了下来。
“苍姑娘还是一个一个来吧。”曦女冷淡的目光挪开了，她似乎对于青衣少女的挑衅并不在意，缓缓抬起了手，示意身后的四位面纱女子准备离开。
其中一个成熟的目光探究的落在了司瑾身上，那目光太过直白，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青衣少女回望过去，但话却是对着曦女说的：“曦女大人可要问问那狐狸的意思？”
狐狸？
在场的众人一怔？难不成还有妖域之人？！
被司瑾对视的那名面纱女子对司瑾眨了眨眼，然后很识相的撤回了目光。司瑾觉得，她刚才一定是对着自己笑了。
站在远方观战台上的青年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狐狸？”曦女疑惑的看着青衣少女。
“呵呵——”笑出来的，竟是那个冷清的青年，他孤单的双瞳里，闪耀着雨后的初阳，他伸手搭在了曦女的肩上，“曦儿，你先走吧。”
曦女因为他的触碰一僵，司瑾琢磨着难受的不仅只有她，还有那个笑得灿烂的狐狸。
曦女很听他的话，起码司瑾看起来是这样。
她冲着兰沐离点头，轻应了声‘好’，然后又补充给他说：“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兰沐离唇角勾笑，点头。他很少笑，笑的时候，眼角勾起了纹路。
司瑾没再开腔，看着那一行五仙子施法飞离。
“苍姑娘。”兰沐离的眼神清幽的落在了她身上，“你要是能揍了本殿，”他的唇角再度勾起，“本殿就亲自邀请你口中的狐狸上台同你比划。”
哪知，青衣少女很果断的摇头：“不成！”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天空曦女飞离的方向，“还有那个女人！”
她说的极不客气，一点尊重的意思也没有。
兰沐离的眼神冷了下来，尽管他已经很克制自己对曦女的心思，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是喜欢她的，所以听不得别人对她哪怕一点不敬。
青衣少女对着兰沐离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敢保证了？”
“苍姑娘出手吧。”他说的很是客气疏离。
青衣少女很是遗憾的点了点头，她的表情夸张，遗憾的成分众人看在眼里，大家都冷笑在心里。
“你且等等。”她说，然后指尖在腰部划过，眨眼间出现一张面具，她不好意思的朝着他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晚季本是亡命之徒，还是带上它才有杀人的感觉。”
她的这话，虽带了三分笑意，但是却莫名让人感觉通体生寒。
面具被带上了脸。
看台上的一面纱女子脸色一变。
难怪，难怪她看着这么眼熟。
皇都外总城惊马一事，三黎琴女还记得，事后她还特意吩咐下去查探此女身份，可惜一无所获。
温润如玉的男人远远地看着，那双桃花眼的深处，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变换着不同的思虑。
她会是她吗？她要做什么？可惜——你来的太迟了。
剑影，刀声。
‘哐当’一声碰击声后，两道人影沉淀了下来。
戴着面具的女子冷漠的将刀架在男子的脖子上。
比武台下，一片寂然。
“你没来的及出手。”她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上了面具的缘故，清冷了下来，“就已经输了，知道为什么吗？”
“苍姑娘请讲。”被刀制住的青年面容沉静，一点也看不出异色。
“你的眼里是她，非我。”面具下的唇角勾起，她拿起垂在腰侧的手，打了一个响指。
原先青衣少女站立的地方，立时出现了一具一模一样的她。
这世界上，气息是不会乱的。障眼法到了亲王这一级，已经是小把戏。
天下障眼法，还有谁比掌管禁制的司瑾更能通晓的呢？
“亲王大人自然是不会将这小小的障眼法看在眼里的啦￣”她忽然又上勾了尾音，握着刀柄的手，轻轻晃动，刀尖刮蹭着那俊美的脸。
兰沐离微微后仰了头颅，这姿势着实勾人。
司瑾心里终于有了一点成就感。
想想她这些年活的有多么憋屈，到哪里都是伏低做小的份，今日终于站在了众人面前，可怜她还没来得及乐上几声······
“晓晓啊——”天空中蓦然炸开一道声音，冷漠且裹挟寒气。司瑾的后脊背一凉，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这声音之下的怒气。
时空定格了。
司瑾睁大了眼，慌忙撤离了自己握在刀柄之上的手，但是，刀依旧保持着架在兰沐离脖颈上的状态，没了她手掌的托持，刀并未落下。
司瑾脸色一白，她知道她不去荒海，他一定会很生气。但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此，还来的如此之快。
“······你来了。”她强制镇静的声音，与刚才嘚瑟的刀擦兰沐离脸庞的狂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境落差之大，她几乎欲哭无泪。
好在他并未出现。
“真不听话。”他毫无感情的声音，让人听着直冒寒气。
司瑾心下松了口气，他这话只有四个字，说明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我说了不能去······的。”她犹犹豫豫的解释，仰头望着天空中那巨大的黑色漩涡。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漩涡中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了，大约他已经维持不下去远空传音还有定格时空了，“本座不会再给你机会······”
机会？司瑾一愣。
什么机会？
“你不会再有机会离开本座半步。”那个声音里带了嗜血的笑意，“本座亲自来找你。”
等等！
他说什么？他亲自来找她？！
那么他的躯体还在某个地方？！也就是说——
司瑾的脸色冻结了：“阿默骨——”
可她的声音发出以后，只剩下了回音，一圈一圈荡漾，定格的时空也缓缓恢复。
“哐当！”
刀掉落在了地面，厚重的刀刃落地以后，竟然融进了地上的万年凝玉。
“苍姑娘。”身后的青年在短暂的惊讶以后，捡拾起地上的唯剩的剑柄，递给前方一脸怔然的青衣少女。
司瑾冷淡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残物，单手拿下覆在脸上的面具。
她看着眼前这个眼底冷清一片的青年，忽然问他：“你很喜欢十一黎吗？”
兰沐离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远在高台之上的白衣女子，可她，垂了眸。
兰沐离的眼神黯淡了：“苍姑娘，你若想和东楚亲王······”
“不必了。”司瑾打断了他，然后转身看着那高台之上的白衣女子，冷目对视：“你可敢，下来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