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的天空······吗？
司瑾坐在了榻上，望着那个睡容安详的‘司瑾’。她的眼神闪烁着，像是夜空的星星，在很少见的朗清夜里明亮的不像话。
她又想起很多年前，啊，真的是很多年以前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被判入地牢做一个老老实实的禁制掌管者。
也并不是看透世间百态，也不是厌世情结。她只是很累了，不想再去周旋。可人嘛，不管在过去还是未来，活着总是第一要事。
要活着，就得吃、喝、穿、行。
要活着，就得做事去交换。
她不想这样，真的烦死了这样。所以，她故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这是她第一次罔顾了所有在乎的鱼。
然后被判入了地牢。
司瑾想着想着就微笑了，情不自禁的微笑了。
她好像明白了。
原来，很多时候，执着一个人，不只有爱情。
阿默骨，这就是你选我的原因吗？
你看到的天空，那个姑娘看不见，但是，我瞥见了冰山一角。儿女私情，在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个时空已经上升到很高的地位，也不再是一个贬义词。
司瑾缓缓地收拾了自己的心绪，轻声说了一声：“抱歉。”
抱歉。尽管我知道了，可为了你好，真的不能再有交集了。
······
烈日高照。
二十四峰之首的主峰人山人海，被前来观战的各学府学子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主战场是一块八面体状的万年凝玉，人站在上面，会受到比其他地方加重60倍的地心引力加持。
比赛还未开始。但主战场外围，气氛比内部还要热烈。
各大赌局摆设，吆喝声不断。
“小可以为，这一次比武，＊＊学府胜算更大！”
“岳雄兄，你押了多少？”
“6000块石银！”
“好家伙！你这是下了血本啊！”
······
“半月前团体赛决赛，你瞧见没，王部主力可是亲王呐！”
“哼！是又怎么样！半个月前他受了重伤，就算经过了这半月修养，那还是元气不足！我就押＊＊学府！”
“戚——你们哥几个可是不知道行情了吧！”热闹的人群里，硬生生的挤进了一年纪不大的少年。
“原来是扈原小兄弟！”
“苍貂的族子，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那少年摆了摆手，专心致志的观察着赌局点数的变化，“我说你们押得都不对！”
“苍族子有何高见！”
“要我说，要押就押——”少年拉长了声音，猛地往赌盘上重重砸下一个装着石银的小储物袋，“押9000！”
众人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这也就是族子，虽说苍貂中部偏远了些，但是这油水果然还是有的。
苍扈原押了遗蒙大部的族子——蒙连狴。
少年见着众人隐隐的嘲笑，也不语，心里冷笑。他和蒙连狴均来自罕瀌学府，蒙连狴的实力他虽不懂，但是阿姐说了，那是能挤入亲王前五的存在。
尽管四年前蒙连狴被那妖怪黑牙重伤了元气精魂，但天赋这东西······
苍扈原不由叹了一口气，有些羡慕。
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魂斗纪元，心中震动，犹豫的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苍貂赌盘，那上面石银的数量寥寥无几。
即使有，也是押染姐姐的。那些染姐姐的倾慕者们，真的是为了美人，钱财都不要了。
苍貂祭祀使——苍晚季，下面，一块也没有。
几个月前横空出世的苍晚季，据说，已经死了。
早在四年前，就被剥夺苍貂幼祭祀称号的苍晚季，不仅被骨毒大部暗中追杀，就连苍貂本部都下达了屠杀令。
苍扈原打了个冷颤，还是族公奶奶亲自下的屠杀令。
可是两个多月前的苍晚季又是怎么回事呢？
四年前的苍晚季确实是被屠杀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了，因为生命玉简碎了。
那这个苍晚季又是谁呢？
毫无疑问，没有人去相信魂斗纪元那个声称是苍晚季的人。尽管她是那场魂斗纪元的胜利者，可毕竟没有人见过她的实力。
苍扈原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他这一转身，当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突然多了个一身青衣的少女。她挤了进去，在一众嘲笑可怜的眼光中，淡然的给苍貂中部的苍晚季押了10000两石银。
有人于心不忍：“姑娘，有钱也不能这般浪费啊！”看来他是真心疼这打水漂的钱。
青衣少女挠了挠脑袋，白莲花的可爱一笑：“我是她的粉丝嘛！”
······
司瑾面上始终保持着白莲花一般的傻笑，她站在人群堆里，丝毫不扎眼。但如果有人见过当年的苍晚季的话，大约会有人有印象，这面容恬静可爱的小少女，有些相似于那个已经死去的苍貂除名幼祭祀。
鼎钟被人敲响了第一下，被人敲响了第二下，被人敲响了第三下。
热闹的人群寂静下来，自发有序的开始向着主战场聚拢。
天空中一道飞剑降落，司仪稳稳地踏在持有重力场的凝玉上，长发飞扬，身姿曼妙，脸上带着轻柔的面纱。
有人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曦女大人！”
“哦！美丽的曦女大人！”立即有人跟着应和起来。
“曦女大人真是漂亮啊！”
“曦女大人！”
排行十一黎的黎女——曦女。
“大家稍安。”黄鹂出谷的女声清扬，风带起她面纱的一角，让人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风，可以掀开更大，让人一睹佳人风采。
“近三个月了。”站在凝玉上的佳人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想必大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们都在等你呢曦女大人！”有好事者吹了声口哨。
“呵呵——”佳人轻笑，一双白玉般的手轻点，立即噤了那人的声音。
“哈哈哈——”台下有人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曦女大人做得好！”
青衣少女戳了戳旁边激动的大汉，那大汉原本一脸不耐烦的扭过来，见到是个长相普通的小姑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语气有些火：“怎么了！”
司瑾默了一瞬，果然是个看脸的社会。
“请问······曦女大人是个怎样的人呢？”青衣少女瑟缩了一下脖子。
大汉的脸色见着小姑娘有些怕他，再倾慕的多瞄了台上正在提高气氛的美丽姑娘几眼，缓了口气：“小丫头竟不知道美丽善良的曦女大人吗？”
不好意思，她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不知道她是怎样的美丽善良。
“曦女大人是十一黎中修力最为高强的存在。”大汉的眼里只差冒出两个硕大的红心来表示他无边无际的崇拜倾慕之情，“她十三岁同魔域妖女亦罗战成平手；十五岁入妖域败得妖域公子七，获赠坐骑啸天白雕；十六岁身陷妖域公子七、本域亲王十一、十二这三角追求恋；十七入东方万古月镜外围同魔域大能绞杀了妖域叛徒龙威大将军······”
大汉滔滔不绝，却没注意到那青衣小姑娘愈发苍白的脸，还有那已经快维持不下去的僵硬笑脸。
原来是她。
“你们，抹好脖子等着本尊！就算今日杀不了你们，来日，本尊定要往死里折磨你们！”
当年的她泣血的誓言历历在耳。
老实说，她该在最后一个战胜者的舞台上，飘然而至，一举成就苍晚季之名。
不过，她现在不想这么做了。
即使，在场的一众人都会出手。
哪怕是兰帝，魏凤离——司瑾也浑然不惧。
司瑾，从来就不是一个按着计划去做的人。
台上的美丽高贵善良的曦女大人飘然离开了，舞台留给了上台的一众参赛者——抽签决定出战顺序。
司瑾随意的扫了一眼上了凝玉石的二十二个人。
目光留在一人身上。
青霜剑？！
陌语寒？
司瑾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把青霜剑上，心里涌动过很多情绪，但最终还是把目光挪开了。玉本质洁，但人真的不能在任何时候都要求自己这样。
除了陌语寒，她还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苍貂中部的苍晚染，还有，遗蒙大部那个曾叫嚣着和黑牙比武的蒙连狴。
没有那个蒙涟漪。
苍晚染的天赋的确是上佳的存在，只比蒙连狴低了半阶。
一场一场的比武拉开序幕。
十一个分战局围绕在主战场凝玉石的周围，他们呈众星拱月般的围绕了中间那个万年凝玉的主战场。
要说人域天下，自从几年前将十二战台改造成了十一数以后，就再也没有第十二座战台，这几年来，都以十一战台为中心，可就是唯独有一处不同。
便是这二十四峰主峰之上的战台。
这块万年凝玉战台不曾搬移，作为了第十二数永久的保存了下来。
今年的战况异常的激烈。十二亲王帝王之子占了七。至于还有五位，都死了。空置下来的五位亲王之位，今年大概又要易主了。
亲王比武的战台，战场很快就结束了。毫无意外，亲王获胜。
二十二选十一人，十一人只论前三。
七位亲王，蒙连狴，陌语寒，还有两人。
那不知名的两人如果司瑾能仔细回想一下，其中一人竟是姬齐闵。
要说这姬齐闵的身份啊，那都是后话了。
······
司瑾望着那把青霜剑，它似有所感，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但毕竟只是曾经的主人。
陌语寒察觉到了手中长剑的异常，略带疑惑的目光扫过场下，但她并不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找着她，于是她神识搜索了一阵，最后收回了。
她还要保持精力去十一排战，不能耗费太多精力。
战局再度拉开。
司瑾隐在人群堆里，渴望着，又羡慕着。
那是一群能在阳光下肆意展示剑锋的少男少女，而不是她，一个天下毫无立身之地的人。
青霜剑被兰沐臣一剑挑落，长剑破空，台下的人群迅猛涌动，剑锋带起巨大的剑气，寒气逼人。
“铮￣”
剑身狠狠地没入了地面，垒砌几丈寒冰，直接封了剑柄。
“陌姑娘，”玉立的青年很有风度的收了手中压在少女脖颈上的长剑，拱手，“承让了。”
陌语寒回头看了一眼冰封在地面上的青霜，它气势如旧恢弘。
兰沐臣也注意到了那把剑，他赞叹了声：“好剑。”
“是我修力不足，他日再挑亲王。”陌语寒收回目光，冲着兰沐臣一笑，回礼，也下了战书。
兰沐臣惯性的抬起那只虎口有伤疤的手，微笑：“好，随时恭候姑娘大驾。”
陌语寒下了场，封了寒冰的青霜在主人的召唤下，破冰追去。
司瑾的目光落在了陌语寒的对面，那里站着五位司瑾熟悉的人。
贺英羽，城阳，陌少寒，陌惊寒，陌易寒。
而自己的身后······司瑾想了想，把大白从空间灵玉内拉了出来。
面对着睡眼惺忪的大白，司瑾耐心的等它清醒过来。
“唔呆瓜？”大白揉了揉眼睛。
司瑾把它藏在衣袖里，开了隔音罩：“今天给你打架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兰沐臣败了。
司瑾知道他败得蹊跷。
至于在兰帝眼里，他其实一切都掌握在手里。
只是历代天帝都要遵守第一任天帝设下的规定。
对于帝王之子之间的角逐，天帝不得干预。
被废的天后遗子——兰沐臣，不可能弱于十一亲王兰沐离。
那个沉默的十一亲王，他不像兰沐臣那般爱笑。
兰沐臣朝他淡淡的拱手，然后错身而过的瞬间。
兰沐离说：“沐臣，是你赢了。”
兰沐臣并没有停留。
司瑾望着那个下场的背影，孤独却倔强。
没有了天后的十二亲王，没了十二黎女以后，他更是没有任何根基，他在那庭院深深的里总城，如何熬过了那许多孤独咯血的日子。
“这东楚亲王也真是可怜······”旁边有一少女心疼的咂嘴。
“如何这般说？”司瑾凑了过去，问她。
但那姑娘只是瞥了司瑾一眼，没有再多说话。
司瑾心里发苦，那不是她心里发苦。是那个女人残留的意识。
她知道没了黎女的亲王如无大的机缘让其他黎女改选自己，此生绝没有可能登顶帝王之位。她知道他会过的很辛苦。因为无论他是否想去争夺那帝位，他都不可能在十二亲王里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