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红莲花开:魔主阴魂不散 > 第二十九章 没有怨恨
    “司姑娘,”女人冷淡的瞥过来一眼,“这最开始的几世情劫,本就记忆难磨,何况你前两个平行时空对他太好。”

    司瑾抚摸着他脸的手抖了一下,满手的鲜血再次涂抹了他的眼角:“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办法了吗?

    “司姑娘,”女人像是有些无奈,“办法是有的,但为了他好,也为了你好,相忘于江湖,将命运搬回正确的轨道······”

    “我不要······”司瑾打断了她,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摇头,“不······我不要忘了他······不能······”

    “唉——”女人长叹一声,“痴儿痴儿,你被关押在地牢数百年了竟还是未悟透。”

    司瑾的手再次抖了一下。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明晃晃的圆月,琢磨着还有一些时间,她说:“并非无缘,只是你该知道,他这样一个人是没有心的。你可能不知道在本定的命运里,那个姑娘是如何才捧出了这无心人的一颗心,可你这半途截人,实在是有违天道。”

    “我半途截人?”司瑾笑了一下,“天道?”她又笑了一下,“于我于他而言,我们之间没有别人。他未对那姑娘动心乃是自然,就是我······”

    司瑾的声音嘶哑了:“就是我······”她实在找不出辩驳的理由了,哪怕她要自欺欺人,可是,终归她是没占理的一方。

    伤害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理所当然?

    “司姑娘,”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女人凉飕飕的音调变了音,“若是你不想将庄姓之人的一生都浪费在这里,最好······”她没有说完,可是司瑾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一次的时空转换很人性化,回到了绕月进来询问随礼一事之前。

    每一次时空转换都是把她调到了错误发生之前,所以这个意思是随礼得让她亲自去送吗?

    司瑾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司瑾在被窝里发抖,是冷的。

    心,是冷的。

    鲜血溅开了,晕染了洁白的褥子,白色的羽毛殷红泣血,哦不,是人血。

    她流鼻血了。

    “绕月。”她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绕月正在外面犹豫是否要进去询问随礼之事,冷不丁听到司瑾叫她。

    “郡主。”绕月低着头进来拜了一礼,抬眸间见到那血染的被褥立即着慌:“郡主!”

    “无事。”司瑾捂着鼻子,鲜血自手指尖溢出,染红了白皙的手。

    “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绕月起身没等司瑾吩咐,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司瑾捂着鼻,无声的笑了笑。

    等绕月带着太医回来的时候,司瑾的血已经止住了。

    但耐不住绕月,又让太医细细的诊了一回,太医自然不敢怠慢,只是那脸色越诊断越凝重。

    “如何了?”司瑾看的出来。

    太医收拾了手上的工具,然后跪了下来:“郡主恕罪。”

    “说罢。”司瑾收了自己被诊脉的手,她看了身边的绕月一眼,紧张兮兮的神情比她还要夸张。

    “郡主这几日虽一直是老臣诊脉,只是郡主这病来的蹊跷,老臣研究许久,今日见着郡主此血,心中着实惶恐······”太医一把年纪了,跪着回话整个身子佝偻的不像话。

    司瑾有些不忍:“起来回话。”

    太医说:“老臣不敢,老臣无能。”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直白了。

    司瑾其实本就不在乎这病的结果,反正,她总归是要离开这个梦境的。

    司瑾敲了敲案几,还不待说什么,绕月已经相当粗鲁的提起了老太医的衣领:“您说什么!”

    “绕月。”司瑾寒声,半是无奈与欣慰,到底这个世界也还是有人在乎她自己都不在乎的生命。

    老太医被绕月安全的放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吓得不轻。

    “送太医回去。”司瑾说。

    “郡主!”绕月跪了下来,“奴婢该如何去面见九泉之下的元帅!”

    ······

    大红的丝绸,处处张扬的囍字,还有往来热闹的宾客。

    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想来这场毫无意义的婚礼,大家都不是傻子:岭南王府已没,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这一场政治联姻的背后是两个即将被永久关押的生命,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但谁敢不来呢?圣上赐婚,且亲自出席,谁敢不来?

    两位新人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走进,不知道以为那是看客,知道的,那就是一群看守他们的暗卫。

    只是可惜了。

    人群里有人暗暗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婚礼,分明像是一场祭礼。

    新郎坐在轮椅里,面无表情,眼中无悲无喜。只是那面容过分苍白,眼角褶皱深深,曾经满头青丝竟然白发已生。

    有人感慨皇城脚下,伴君如伴虎。

    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朗月一般的傲世青年才俊,如今颓唐的像是废人。

    也有人可惜,听闻那魔月公主乃是魔月国中第一美人,如今被圈禁在这样一个废物身边,当真是暴殄天物。

    礼官扯着嗓子:“新人行拜礼,白首到老金玉满堂!”

    新人在簇拥下走到了空无一人的高堂位前。

    “一拜——天地!”礼官唱和。

    新郎被人扶着起来,他的身躯佝偻,下身不受控制的抖着。

    新娘娇软的身子跪下,端端正正的朝天一拜。

    新郎由于身体不便,勉强对着青天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三拜——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就在这最后一声唱和声中,殿外侍卫中气十足的嗓门震动:“长安郡主——到!”

    原本安静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坐在首位的明黄袍中年,轻声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躁动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一身青衣的女子,带着面纱斗笠,整个人都被罩在青纱里,迈着大步,在人群的注目礼中,迈入了大殿。

    “臣女见过陛下。”

    她像是未曾注意到外界目光,也未曾留意到那一道冰寒的视线,她走到场中唯一坐下的明黄色龙袍中年人面前跪下,拜礼。

    “长安不必拘礼,快快请起。”皇帝虚扶了她一把。

    “臣女谢陛下。”青纱女子再次一拜,随后被身后的婢女扶着站立起来。

    “长安来的可是有些迟了。”皇帝不动声色,“朕听闻你这几日身子不大舒爽,既然不适,就不该来。”

    “陛下,臣女惶恐。”司瑾拜了半礼。

    “来了也就来了,去送礼吧。”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司瑾起身。

    “诺。”司瑾依言,在众人的视线中朝着堂中的新人过去。

    他的目光里有她,她看得见,只是他的目光很冷,她也能感受得到。只是,他身边的人,终归不是她了。

    那个姑娘,真的很好啊。任劳任怨,毫无怨言,只为一人情痴。

    新娘似有所感,靠的离他近了些。他似毫无所感,只是淡漠的看着司瑾走近。那样冷淡的眼神,好似这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东西可让他颤动分毫。

    情,到底是什么?

    荷尔蒙的爆发吗?

    那只是异性之间最原始的吸引力。可她于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司瑾在他面前站定,身后的绕月恭敬地捧上盒子。

    有了面纱的遮挡,她再不必装腔作势的冷笑,也不必再有那些复杂虚伪的表情,也许,正因为很假,所以她不论怎样表演,始终都是破绽满满。

    “恭喜二位喜结连理。”这样自然的声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口的。

    新娘冲她鞠了一礼,新郎坐在轮椅里,面上寒霜从眼角的褶皱里延伸。

    司瑾差点又没有骨气的落下泪来。

    她还记得在去往泗州的路上,她见到尧殷辛,那个枷锁在身的尧殷辛,不论怎样狼狈,腰杆始终是挺直了,脊梁骨铮铮,可如今呢?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废物。

    短短几月,他竟然沧桑了这许多,风华正茂的青年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像是一个已近不惑的中年老男人。

    “打开看看吧二位,”青纱里的声音带着揶揄,像是心情很好,“一定会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新郎自然是没有话说的,他不认识她,但他至少知道,是眼前这个女人建议了皇帝改判他终身囚禁,并且穿了他的琵琶骨。

    新娘打开了绕月手上的礼盒,却是手一抖掀落了手上的盖子,因为害怕而‘噔噔噔’后退了三步,头上大红的鸳鸯盖头被风带飞了,露出好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这个女人,真的是得天独厚。

    司瑾想。

    都说一见倾于颜值,再见服帖于才华。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生了执念。她没有新娘眼中情深,颜值也比不得她倾国之姿,冷秋是前任兵马大元帅遗孤,幼时常跟着她父亲辗转沙场,她哪里又还有颜值可说。

    周围一片啧啧声,就连皇帝在见到新娘姿容的时候,眼中都不可避免的闪现了惊艳。这个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连他都惊若天人的女子,显然真的美得惊心动魄,不落凡尘。

    场中的冷秋似乎忽略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新郎,她笑了一声,半是赞叹半是讥讽:“公主果然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真公主。”

    “哐当!”

    司瑾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明晃晃的长刀自她身后劈落了迅疾飞来的长针,护住了她的安全。

    由于绕月拔了刀,她手中的盒子自然掉落在了地上,一颗沾满鲜血的人头滚出了盒子,留下一路血迹,直到停留在他的脚下。

    “是岭南王!”人群中有不经吓的大臣惊呼了一声。

    场中贵妇贵女霎时惊叫了起来,好在有皇帝在场,场面不至于乱起来。

    尧殷辛似乎有些呆滞,他迟钝的垂眸看了脚边染了血迹和灰尘的人头许久,一直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身后的那个一身红妆的姑娘急了,像是母鸡护鸡崽一样的挡在他身前:“长安郡主,你莫要欺人太甚!”

    美人就是美人,这样气恼冰冷的警告也说的动人非常。

    “欺人太甚?”全身罩在青纱里的人影重复了一句,然后又笑了起来,这笑声起初只是银铃一样的,然后慢慢扩建的疯狂,她欺人太甚?这天道,又如何不是欺人太甚!

    天道公平,可这人世本就没有最公平的事。

    “小公主,”司瑾说,“你可真是有意思,也难怪他会喜欢你。”

    “你······你——”魔月公主气红了脸,贝齿轻咬,所有的愤怒只因为一句‘他会喜欢你’而藏了起来。

    司瑾又是一阵轻笑:“罢了,本郡也没有别的意思。当年世子爷对长安不敬之事算是一笔勾销了,今日长安来此,”司瑾的目光巡视周围一圈,仿佛周围的人都看到了她的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今日长安来此只是给众位大臣一个小小的警告。”她说,她看到皇帝的眼中意味不明的深意,他放纵了她的胡来,没有第一时间叫来侍卫把她拖下去,想来也是想看看她会做些什么。

    “如若有人胆敢叛国,”司瑾的声音一顿,“兵马大元帅的孤女冷秋,头一个不会放过!”

    一时间,大殿寂静了。

    “司姑娘。”身后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司瑾一怔。

    “他对你只有杀意,没有怨恨。”那个女人有些无奈,“让他娶了那姑娘,爱上那姑娘也算是勉强完成了。”

    女人有些无言,其实司瑾这霸王也算是玩的很好了,她从未想到过,这姑娘竟然会如此强迫一人娶亲。

    司瑾凝了眉,面纱斗笠下的脸又开始沾染了血迹。好在面纱够长,只要她能注意到一点,血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所以,没有人会预料到长安郡主会突然翻脸。

    她凑近了那个腿脚不便的新郎,黑的幽深的瞳仁里倒映出了她干净的不染纤尘的面纱:“听说你很爱她?”司瑾像是抿着唇笑的声音,“那你知道求而不得吗?知道公主进京时城外的那伙强盗吗?是我让人去做的,只可惜,差一点就毁了她。”

    尧殷辛的眼神慢慢有了焦点,不再空洞了,这就是说有什么触动了他。也许是愤怒,也许是别的什么,但是有反应就是好事。

    “你不要靠近他!”魔月公主紧张的声音战栗,这不是她的国,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放弃了荣华富贵,不远千山万水,只为了来到他的身边,守护他、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