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劳资既没死也没疯?哇哈哈哈······”
“这萧红雪一舞果然是名不虚传!没白来啊哈哈哈!”
“土鳖,你没瞅见那是画仙!不是萧红雪本人!瞧把你美得!”
二层包厢里。
“齐闵哥,齐闵哥?”姬珊小心翼翼的扯拉着一时面色大变的青年。
姬遥龙握紧了腰间的剑,脸色晦暗不明。
姬齐闵垂眸看了姬珊一眼,那凉凉的双眼,让姬珊心里直发毛。
“齐闵,”姬遥龙一直注意着姬齐闵的脸色,他沉了声音,“你若是被吸灵控制,我一定不会手软!”
他应该补上一句,你要是敢伤害珊儿,我一定会亲手剁了你。
可他没有。
三层包厢里。
紫袍青年冷着的一张脸,唇半掀开,能看到紧紧相咬的两排牙齿。
四层楼。
司瑾倚靠在窗边,冷眼看着一楼歌舞池中的那个突然出现的金色锦袍男子。
旁人或许看不清这云遮布后的东西,但是,她是这云遮布的主人,岂能看不清那被暗色遮掩的男人。
这么多年过去,看样子,你活得还不错。
司瑾的脸上带着冷笑,一双扒在门框上的手慢慢的收紧。
“姑娘,”身后的珍珠婆婆有些心忧,低叹了口气,“他已经老了许多了。”
“老?”司瑾轻哼了一声,“婆婆,他这容貌、气度,可不是老了。”
“姑娘,”珍珠婆婆看着她的眼睛浑浊,“世间的生灵,要想活一辈子,哪里有那般容易。你还小,许多事,看不清楚······”
“婆婆,”司瑾打断了她,“你不必为他说好话。”
“自然的。”珍珠婆婆再一次叹了口气,知晓她听不进去,“姑娘决定了的事,老身自知是没有办法将姑娘拉回来了。只是,姑娘······还请看在老身的薄面上,勿要伤他太深。”
司瑾没吭声。
珍珠婆婆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司瑾的回答。她摇了摇头,垂下看的不甚清晰的眼,心中的沧桑,不得而知。
当年萧红雪与兰霸淩两人之间的事,她可以说是见证了全程。
最终的结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可她,未曾加以阻拦,反而起到了促动的作用。
如今,即使是后悔了,也是悔之晚矣。
唯一的念想,恐怕就是减轻少宰大人的仇恨了。
少宰大人是无辜的。然而,苍茫天地,无辜之人,是难以长命的存在。
云舒从楼梯口走了上来,走到珍珠婆婆跟前行了拜礼,随后在司瑾身后跪下:“少宰大人圣安。”
“说。”
“诺。”云舒应了一声,“兰帝要见您,按您的吩咐,只是将画幅给了他。”
司瑾没说话,等着云舒把话说完。
“可不只是按您的猜测,他还要见郁冬。”
郁冬是那个唱‘白狐’的歌女。
“婆婆你看。”司瑾没有立即给云舒答复,反而半是讥诮的对着珍珠婆婆说,“他的确是老了。”
珍珠婆婆没吱声了。
“云舒,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司瑾转过身来,望着跪在地上的云舒。
“属下觉着,”云舒蹙了蹙眉,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兰帝是想确定郁冬和您,谁才是身份最高的那人吧。”
司瑾想了想,半晌,摇了摇头。
“带郁冬去见他吧。”
“······”云舒有些惊愕的抬头,看着司瑾,满眼的疑惑。
“去吧。”
云舒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应了一声:“诺。”随后,他站起身,退了出去。
“姑娘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沉默了许久的珍珠婆婆,在云舒下楼之后,忍不住的问她。
司瑾走过来扶着珍珠婆婆,脸上挂着笑意:“婆婆,这些子事你您放心交给我来处理吧,不要想太多了。”
珍珠婆婆慈祥的脸难得的带了些许心事重重:“不是老身不放心你,实在是······”
“好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
第二日,云舒安排人把一箱箱聘礼搬进了司瑾的房间。
兰霸淩见了郁冬,自然知道郁冬不过只是红颜歌一个寻常的歌女。
当然,见过郁冬以后,他也猜得出昨夜唱弹蛊心曲的该是这红颜歌较高一层人物的存在。
云舒大人是不敢‘违逆’兰帝一分的,如若没有兰帝的保护与首肯,红颜歌将难以在王部立足。
更何况,自萧红雪消失以后,这二十年一直以来都是兰帝在幕后照拂。
云舒不能够在表面上‘驳去’兰帝面子。
兰霸淩要见司瑾,不给见,这表面上的为难,当然给了兰霸淩足够的理由去相信司瑾这一身份的特殊性。
昨夜萧红雪未曾真真切切的露面,却多多少少存在一些真真假假的元素。
他若是不放过一丝机会,这见面是一定要的,不见,只有强娶了。
云舒自是‘不敢’阻拦兰霸淩给‘萧红雪’送聘礼。
一切都如司瑾所料。
兰霸淩这个人啊,一点没变。
司瑾当然不是萧红雪。当年萧红雪将她怀在肚子里的时候,她见证了整个‘情伤’的过程。
若是不嫁,连根拔掉整个人域的红颜歌。
以这个代价相要挟,‘萧红雪’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司瑾坐在案几后面,一份一份的翻阅那些尘封在此间二十年的竹简,进进出出的使女忙碌的搬动着聘礼。
不是不能够直接装在储物袋里,只是,一为显赫的象征,二则是因为生物与死物间杂,不能够盲目的存放入储物袋。
这世间,像司瑾腰间的空间灵玉这一类百物皆储的空间物品,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存在。
珍珠婆婆闲得无聊,使女每搬移一箱进来,她就打开一箱翻找,也不知晓到底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云舒站立在一侧,看着珍珠婆婆孩子气的动作,也不免有些莞尔。
司瑾收拾了看完的竹简,抬眼见到云舒脸上的笑意,抿了抿唇:“云舒大人很闲呢。”
“啊,少宰大人。”云舒阴柔的面庞立时收了那古怪的笑意,一脸严肃,“属下这就去收拾剩在储物阁子里的竹简。”
变脸之快,司瑾有些感慨。
见着云舒立时就要告退,司瑾伸了个懒腰,懒懒的阻止他:“不必了,今天就到这里。”
云舒松了口气。
“最近,可有什么身份不明的人来过红颜歌?”司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云舒愣了一愣,然后站直了身体,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有些迷惑了。
司瑾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啜着茶水的唇一顿,然后垂下了眸。
意料之中啊。
“回少宰大人,”云舒咬牙跪了下来,“云舒有罪。”
“你起来吧。”司瑾叹了口气。
“少宰大人,云舒······”他阴柔的面孔,艳丽的妆容,面上布满了自责。
“想不起来,也不是你的错。”司瑾闭了闭眼,“你能依稀记得似乎存在那么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宰大人的意思是······属下记不住是因为此人施了法!”
云舒瞪大了眼,因为瞪得过于大了,他眼睑上的脂粉终于被挤掉落了一层。如果不是少宰大人提起此事,他压根儿都想不起来脑海中有这么个模糊的影子。
司瑾没说话,却等于是默认了。
云舒心中的震惊不止是一点了,他是个什么修为段数的人,他自己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不必为此事担忧,”司瑾瞥了一眼堂中阴柔男子越发凝重的脸,“他······并非是冲着计划来的。”
云舒皱眉,不是冲着计划,自然是冲着别的什么了。少宰大人既然是问了,必定是知晓此人存在。
“以后处事,记得时刻在袖中备一枝笔。”
“诺。”云舒应了一声,自己的确该是小心些了。
“起来吧。”司瑾抬眼看着正兴趣盎然的不亦乐乎的珍珠婆婆,想了想,给正在厨房祸害的大白传去了一道简讯。
“诺。”云舒扶着膝盖又站了起来。
跪来跪去,是累的慌,但这规矩,司瑾尝试过,没有人会答应更改。
“日期给了吗?”司瑾问他。
“回少宰大人,定了明天迎您入里总城。”
司瑾点了点头。
兰帝说到底,不过是娶妾而已。
如果是真的萧红雪呢?司瑾心里冷嗤。
云舒退下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使女搬来的聘礼堆满了整整两间房。
“婆婆,您在转悠着找什么呢?”司瑾趴在案几上,好笑的看着珍珠婆婆像跳着舞似的游走在各个聘礼箱之间。
“姑娘,请稍等片刻。”珍珠婆婆显然没空搭理司瑾。
“······”司瑾果真又等了一刻。
珍珠婆婆不死心的用上了神识扫了七遍,再亲手把那些有着躲避神识功效的物品翻看了一遍,可明显,她依旧没找着想要的东西。
“婆婆,放弃吧。”司瑾好笑,“他都不确定我是不是萧红雪,又怎会把您在找的东西挟在里面。”
珍珠婆婆摇了摇头:“老身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不该没设防。”
“设防?”司瑾眯着眼睛,有些困了。
“兰帝当年,惯常使在物品上的一种覆药。”珍珠婆婆再次把目光落在了满屋子的箱子上,神识再次启动了扫描功能。
司瑾从自己的空间灵玉内取出一个小瓷瓶:“婆婆是说这个东西?”
珍珠婆婆:“······”
“我昨夜送他的画幅上,抹了此粉,他应当知道我是知道这东西的。”所以你找了这么久,自然是不会找到这东西的。
珍珠婆婆郁闷了半晌:“姑娘早该知会老身一声。”
司瑾扬了扬眉,有些俏皮:“婆婆早该问一问。”
“姑娘这么聪颖,老身可再不敢管姑娘了!”珍珠婆婆估计是给气着了,哼了一声,掀开帐门,赌气出去了。
话是这么说,司瑾也晓得她是出去折腾什么东西了。
珍珠婆婆呀,就和老顽童一样。
司瑾看着她离开的可爱背影,不禁有些莞尔。
“呆瓜?”突然冒出的大白,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呆瓜这是又看上谁了吗?”
司瑾斜眼瞥了大白一眼,不理会它的‘傻气’:“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里?”大白咬了一口手上的‘地瓜’,想了想,很认真很高兴的回答司瑾,“这里好吃的好多,大白很喜欢 ̄ ̄”
那就好。司瑾心中松了一口气:“我要出一趟远门,你留在这里。”
“啊?”大白傻呆了一下,再次冲着司瑾眨了眨眼。
“我要离开此处一段时间,”司瑾叹了口气,给它解释,“你留在这里好好地陪一陪珍珠婆婆。”
“呆瓜你是不要大白了吗?”大白噌的一下溜上了司瑾面前的案几,‘咚咚’的使劲蹦了几下,使得案几上的冰层噌噌的上涨,然后它的视线就和司瑾一样高了。
无辜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如若它不是司瑾造出来的东西,或许司瑾会被它的‘真诚’给感动一把。
然而,司瑾毕竟知道自己是魏凤离时候的那副德行。
“你要不高兴留下来,或许也可以给关在小黑屋子里。”司瑾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大白眼里的泪水霎时干净的比谁都快。
司瑾:“······”
大白最终听了司瑾的话留了下来。
看着大白欢快的撅着小屁墩在对面聘礼箱中刨土,司瑾忽然轻笑了一笑。
“你知道刀尖划破皮肤的感觉吗?”
“喔?不知道?那很好。”
“在之后的日子里,本大人会让你每一分每一秒都细细感受一下这其中的美妙······”
暗黑的牢笼,幽深的十九层幽冥界,被铁索死死捆绑在炮烙柱上的一岁孩童。
孩童死命地的蹬着小脚,黝黑的眼森森,苍白的唇被咬的毫无血色。
“······婆婆当真要救下她?”
“婆婆呀,您可知这女娃是谁?啊?您老这泛滥的同情心,也该看看是用在什么人的身上。”
“百日刎痕,婆婆,您可要想清楚了!您要带走她,小人可拦不住呀,但是这后果,婆婆您可得完完全全的吃下······”
珍珠婆婆,那个珍珠一样的女人,从幽冥界十九层,带走了那个女娃。
从此,容颜渐老,岁月侵蚀。女娃偶尔会见到,那个外号珍珠的婆婆,对着铜镜发呆——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