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没能看的更久。
“大胆——”长剑刺啦一声拔了出来,为首的一名护卫毫不客气的拿剑指在了司瑾眼前,“平人见着圣驾竟敢不跪!”
司瑾没说话,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金色的大马车。
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但是唯见她那红唇微弯,露出一个极为嘲讽的笑容。
“你大胆——”护卫又是一声爆喝,手上一使力,离着司瑾仅有几寸远的猛然靠近。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都屏住了呼吸看着······
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锋利的剑锋上。
“你大胆——”护卫涨红了脸,死命的想要抽离剑身。
然后,他成功了。
在他下意识使力的时候,青纱女子松了手,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受不住力的朝马下滚去。
到底是琴女大人的护卫,反手便是一掌,然后弹了起来,借力冲着司瑾的脸反身便是一腿。
司瑾一仰身子,步子都没挪一下,躲过了横扫过来的腿风,然后伸手一道指气。
······指气恰恰就入了护卫两条腿中间的那个地方。
周围的人群终于明白护卫驾驭不住这个狂妄的女子,纷纷撤退,把战场让了出来。
这一退,也还算他们机灵,恰恰给了那护卫倒地的空间,而他们免于被砸的危险。
护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青纱女子站直了腰。
护卫捂着那处,疼的脸色惨白。
“放肆——”又是一声爆喝,刺啦的拔剑声音,还有一声不疾不徐的女声:“猛虎。”
那高大的护卫一顿,即使万般不愿,但还是反手将剑收了回去。
只是那怨毒的眼,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瞪着青纱女子,然后蹲在地上那名护卫身边,连连点下几处大穴。
“冒昧了。”那开口制止猛虎的女使朝着司瑾拱了拱手,脸上的神情却并无半分歉意。
猛虎扶着他的兄弟翻身上了马。
青纱女子始终不发一言。
那女使也没再看司瑾一眼,抬了抬手,示意:“走。”
一行人再度整齐的前进。
那马车里的人,始终也不曾露面。
十二黎排三的三黎琴女,还真是······大阵仗啊!
人群慢慢的站了起来,所有人都自发的远离了司瑾。
堂堂王部,皇城脚下,这样的事并不算少见。
但若是本身的本事或是身后的靠山不够硬,这样的人迟早会‘天谴’死去。
这样的人,都是狠角色啊。
本来以为这样就算此事揭过去了,但是,意外偏偏发生了。
为首的那两名护卫,非常突兀的,一前一后,‘咚’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七窍流血。
吓得他们各自的天马一腿,扬起了前蹄嘶叫。
“······”不止是后方正打算离开的修者愣住了,连司瑾自己都诧异了。
她猛然抬首,没有!
转身,依然没有!
面具下清冷的双瞳缩了缩,然后强制镇定下来。
为首的那两名女使因为马匹受惊,好容易才安抚下坐骑,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狠戾。
然而,像是受到了谁的传音吩咐,咬了咬牙,再次一夹马肚,天马自发的带路。
而最开始走在最前面的那两匹天马,非常乖得跟在了最后。
人群沸腾了,看着司瑾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司瑾抿了抿唇,轻轻把玩着手中的圆扇,然后,慢慢的揉烂了······
扔在了地上。
她没有回头,朝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
陌易寒站在了自己的客帐外,回头看了看,她的门外,两个门徒在低声交谈。
一男一女,是了,他们和她很交好。
而自己······他不愿意再想下去。
他们在那里,不进去,应当是怕进去打扰她休息吧。
不过,修者意识敏锐,若是不想打扰就该离得远一点才好。
他的眉蹙了蹙,心下又有些疑惑起来,如果是这样,她应当发现了他们才对。
缘何······不开帐门,难不成是······又昏睡过去了?
他心下隐隐有些不好,想都没想就提步过去。
贺英羽看到了走过来的陌易寒,眼中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反倒是城阳目光里有些讶然。
“族子。”
“族子。”
二人恭敬地拜礼。
“她······”陌易寒猛然住了口,这才发觉自己有欠考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啊?”城阳一头雾水。
“禀族子,奴婢与城门徒只是来看看季门徒。”贺英羽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借口。
陌易寒刚才已经推翻了这个理由,所以他眯了眼,只是看着贺英羽:“胆子倒不小。”
城阳还没觉出什么来,贺英羽一愣,当即慌忙跪下,“奴婢······”
她咬住了唇,刚才又行差一步。
她应该如同城阳一般装作不理解的模样,现下跪下,这不等于是招了吗?
他们不进去,那是司瑾是贺英羽的主子,她能感应到主子不在里面,又不敢贸然闯进去。
现在这场面,很难收拾啊。
司瑾刚回来,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歇下喝口茶。
壶里已经只剩下了一杯水,而这水······
望着自己刚吹凉的茶,顿时无奈起来,她本以为贺英羽足够机智,望着遁地阵遗留的积水,司瑾顿时头疼。
这灵石遗留的积水,还真不好处理。
她从空间灵玉内取了点药粉撒在了手中的瓷瓶里,然后,心疼的倒掉了自己手中的茶水。
茶瓷在地上摔成了粉碎,她也在一瞬间撤走了帐门上的禁制。
帐门一瞬间被推开。
司瑾呆愣愣的看着掀开帐帘的人。
那个人见到了直直看着他的司瑾,脸色腾地红了。
司瑾适时收回了眸子,不发一言的蹲下身拾掇地上的狼藉。
“哎——”他慌忙过来拉住了司瑾衣袖,“你别动,我来。”
司瑾撤回了自己的衣袖,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用。”
她很明确的拒绝了他。
他很好,这是她心底的话。
可是,她不需要一个中央空调。
何况,他们是,不可能的。
他干净的亮的发光的眼睛看着司瑾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蹲下身拾掇地上的碎片,那双眼睛里的温度慢慢的凉了。(虚弱的季晚,可是不能动用法术的哦)
他猛然蹲下身,强行从司瑾手上抢过碎瓷片,当然过程是小心的,他没让碎瓷片伤她一分一毫。
司瑾被他强硬的态度吓了一跳,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敌人和那个人,还真没谁这么胆大,不顾她的意愿。
司瑾干脆收了手,站起身,退后一步,看着他傻傻的捡拾地上的碎片。
她是受伤的人,‘不能’动用修法,他这傻傻的亲自动手,原来,一时情急,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心软了一下。
抬头看了看,帐门,合的严严实实。
他刚才进来,也没忘记关好帐门。
贺英羽和城阳还等在外面。
大抵是不敢进来吧。
司瑾叹了口气,她承认她心软了。
她刚张开口,‘陌易寒’这三个字就吞咽在了喉音里。
帐门被敲了敲,然后被打开了。
这一声‘陌易寒’最终还是没出口,司瑾心里庆幸了下,她差点就悬崖勒不了马掉下万丈深渊了。
阿默骨是怎样的人,她心里清楚。
喜欢的人只能有一个,他对她固然很好,可她不需要中央空调啊。
这才是,魏凤离对于阿默骨,最无可奈何的地方吧。
“易寒。”陌语寒的声音有些发寒。
陌易寒抬头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像是愣了一下,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傻,他站了起来,有些腼腆,“语寒找我有事吗?”
陌语寒瞥了司瑾一眼,眼神有些凉,司瑾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们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的。
司瑾忽然之间就不想开口了。
“身体好些了吗?”她问她。
司瑾点了点头,低垂了眸子。
她这样看上去,很像小白花吧?司瑾心里不可避免的嘲讽着想。
可是,做小白花最简单啊。
小白花,只要卖卖傻,撒撒娇,一切都有别人解决的妥妥的。
她呢?
她的避风港在何处。
果然,陌语寒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抹讥诮,她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然后冲着陌易寒说:“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才我问过之前为她切脉的御长了,说是再安心调养一两日即可。”
她在暗示他什么。
司瑾不想去管了。
陌易寒看了司瑾一眼,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想要说什么的欲望,可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陌语寒误会了,她以为司瑾是在他面前装可怜讨乖吗?
可,刚才的场景,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坏,但毕竟,反例太多了,这也不怨陌语寒。
“季晚,你安生休息。”陌语寒看出了陌易寒的掩饰,她咬了咬唇,终还是和司瑾保持了明面上的和平,“易寒,你帮我个忙。”
陌语寒走了。
陌易寒也走了。
贺英羽和城阳走了进来,关好了帐门。
“主子。”贺英羽朝着司瑾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拜礼。
城阳的眼神跳了跳,然后,他终于明白了。
贺英羽的药丸,贺英羽让他守在巨剑帐。
一切的反常,都只是因为,贺英羽甘愿为奴。
他看着那个在擂台上挡在他身前的少女,满心满眼的复杂,“季······主人。”
倔强的青年,咬牙,半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