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看她，陌语寒的眼里是真真切切的怀着担忧的，于是她点了点了头，“睡了这几日，好了很多。”
“下次别再着急了。”陌语寒温柔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都有点不像话，“你这般拼命修行，于修行却是徒劳的。”
司瑾自个儿都愣住了，这有点不像是她啊。
陌语寒却像是没注意到司瑾的眼神，“想吃点什么吗？”
司瑾愣愣的摇了摇头。
陌语寒唇角的笑终于遮掩不住的露了出来，“你别这么看我，虽然本小姐性格像是汉子，但也还是和你一般有柔情的时候。”
司瑾垂了眸，遮掩了她眼中的一切情绪：失望，她笑了笑，配合她：“我知道。”
陌语寒面色带笑的将司瑾的被角捻好，“你好好休息。”
司瑾闭着眼，没看她，但语气却是柔和的：“好。”
陌语寒再次摸了摸司瑾的头，然后站起身，回头看着陌易寒，撒着娇般的口吻：“易寒，让她好好休息吧，你且先出去帮我个忙。”
陌易寒的目光在司瑾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最终落在了陌语寒娇美英气的面孔上，“好。”
帐门被掀开，二人走了出去。
帐门合上了，带着外面呼呼地北风。
清凉的气息闯进了帐篷，也清醒了司瑾本还带着困意的大脑。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吗？
司瑾蹙着眉，转了头，眼神清凉的盯着帐窗，那么，明天晚上，就该是······长灯夜了吧？
帐门再次被敲响，司瑾感应到外面的人，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望着帐窗的目光，“进。”
帐门掀开，贺英羽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主子安好。”贺英羽俯身拜礼。
“免了。”司瑾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什么事，说吧。”
贺英羽被这不同于以往司瑾的口吻明显弄得满脸惊奇，以往的司瑾虽然也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可那清冷中当然是夹了些许清高的不食人间烟火，而这次。
贺英羽缓缓的变了眼神，现在的这个主子，清冷的淡漠，仿若高高在上的睥睨一切。
她忽然有些彷徨和无奈。
“主子，婢子······婢子无能。”贺英羽深吸一口气，话毕再次重重的拜倒在了地上，头磕的重重响。
“英羽啊······”司瑾只是静静地看着贺英羽趴在地上，并没有打算让她起来的意思，“这世界上没有白拿的东西。”
“婢子省得。”贺英羽没动，声音里像是夹了千万斤重的大石，摇摇欲坠。
“那就该知道，”司瑾一叹，“我不会帮你。”
“主子——”贺英羽猛然从地上抬起了头，眼神痛苦的看着司瑾。
“想必你此次出去见识了魂斗纪元，”司瑾不为所动，“很是长了些眼界。”
“是。”贺英羽咬着牙，承认了自己的贪心。
“英羽啊······”司瑾一叹，“你终究还是浅薄了些人心。”
英羽握紧了拳，没说话。
司瑾看在眼里，“你退下吧。”
英羽抬头看了司瑾一眼，倔强的眼里带着司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的麻木，她没有动。
不动，就是司瑾不答应，她就不起来吗？
这还真是······司瑾竟然有些想笑的冲动。
天真？
当年，自己不也是如此这般天真，觉得自己要什么就该得到什么，因为，我的意志便是我所能感觉到的宇宙，我觉得，我真的该是那个中心啊。
哪怕自己最后身份全无，狼狈不堪，却始终认为，只要不点头，最后自己什么都会拥有。
那些曾经天真无邪的青春年少，还真是令人怀念。
假若，人不是社会性动物，没有攀比这个东西。
社会不会进步，人类或许会每日愁于生活必需之物。
而现在，社会进步了，每日生活在无尽的竞争压力之中，依旧每日愁于那些想要而得不到的生活必需之物。
生命总是参杂着烦恼与幸福，谁占的比重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命运你是看不见的。
人就像赌徒，每一个下一秒都是充满探险性的一次赌博。
有些人宁愿游走于刀尖浪口，为的是站在金字塔的顶尖。
但大多数人都藏身在平凡的芸芸众生之中。
我们所谓的金字塔顶尖，不过都只是针对于同类罢了，毕竟除了人以外的动物，是不会对你有什么感知的。
想开了是这样，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可你毕竟是人啊，你不前进，搭进去的无数次的心血。
人生的定位，就在于自己能给世界带来点什么吧？
或者，哪怕你一个弯腰捡起地上的垃圾，或在于扶起一架单车。
这并非是为高高在上的商人节省了什么资源。
我们都是宇宙间的物质，该好好对每一个其他的物质。
司瑾回过神，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贺英羽，“若当真想要，让城阳来见我吧。”
贺英羽瞬间瞪大了眼，仿若一点也不相信司瑾刚才说的话。
司瑾唇角微勾，“怎么？怀疑我？”
“婢子不敢。”贺英羽当即大声回禀，然后深深地拜倒在了地上，随后匆匆忙忙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告退了。
司瑾看着这帐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关上，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人啊，还真就是这么没意思。
所以，也难怪我会栽在你身上么？
阿默骨，魏凤离当年，是喜欢你的吧。
我，也很喜欢你呢。
司瑾随手结了个印，封了帐门。随后，再次摆开遁地阵，出现在了客帐外一处隐蔽的角落里。
她带着青色的半脸面具，一身雨后竹叶似的衣衫，手中持着一把圆扇，闲闲的像是散步一样的上了街。
大约是长灯节要到了的缘故，街道上处处挂起了彩灯，情人男女可见一对对。
司瑾一边看一边走，还没走出一段距离，看到前方的那二人，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走过了他们的身边。
“语寒，”少年磁性的嗓音微微有些无奈，他的额间有些细汗，“你这是要买多少东西啊。”
“辛苦易寒了。”少女挑了挑眉，脸上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这才买多少就开始抱怨啦？我前儿个帮你那么大的忙，可是什么都没说。”
她轻哼了一声，抬手戳了戳少年的胸膛，而后转身就走。
少年无言般的叹了口气，他拿这姑娘可完全是没办法，‘哎’了一声，忙跟了上去。
带着面具的青纱少女缓缓摇动着手中的圆扇，和他们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陌易寒停了脚步，转头看去。
“怎么了？”陌语寒玉指点了点陌易寒的肩，很硬，“看什么呢？”她顺着陌易寒的目光看去，见到了走的袅袅娜娜的背影，不乐意了，语气有些冷，“又被勾走魂了吗？这次的眼光还算是正常了点。”
又？眼光正常？
陌易寒听见了她的话，却完全抓错了重点，或者是潜意识的大脑过滤了她的话，只是忙着解释，“我哪里是你说的那种人。”他蹙着眉，定定的看着那快要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眼里，疑惑四散，“这个人，我觉得······”
“觉得怎么了？”陌语寒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陌易寒被这话窒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很可疑罢了。”
“戚——”陌语寒明显不信，但显然不想再让他的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背影上，“走了。”她抬手锤了一下少年，再次转身就走。
少年听话的跟了两步，然后，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再次回头，那青衫女子的背影，却是再也没有了。
他从那个女子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有点像是······他的内心有些怀疑自己的判决了，那怎么会是她呢？
连语寒都没曾察觉，应当就不是了。
想到她，他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苦意，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总是对他保持着一段遥远的距离。
永远都像是初见一样的客气和疏离。
不，甚至，比和他的初次见面还要客气，还要疏离。
司瑾感受到身后探究的目光彻底消失了，她停下脚步，不知所谓的轻嗤一声。
朋友？
呵——
她身上的气味，若是上过心，修者应当很是容易辨认出来才对。
她从她面前走过，她把她当做了旁人。
这就是朋友。
早该想到的，她这样的性格，注定了朋友缘薄。
司瑾刚要举步，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琴女大人车驾，闲人速速让位——”
有侍卫大声的宣喝。
司瑾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这四周的人就连挤带推的把她带到了靠边的地方。
众人开始跪下，大声拜礼：
“恭迎琴女大人圣驾——”
“琴女大人金体圣安——”
唯独司瑾冷冷的站着，显得分外突兀。
有种不怕死的鹤立鸡群的味道。
领头的前两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位一身劲装的护卫。
其后的两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位英姿飒爽的女使。
再然后，就是二马同拉的金色大马车。
没有人驾车，天马却自发的走的很稳。
车帘摇曳，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窈窕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