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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故事里的狼就这样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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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这个时候,女主人在屋里拿出了一套套长袍服装,还有帽子,分发给在场的各位。

    “来,穿上吧,更有意思。”

    “哇撒,这下真的变成当地人了。”大学生喊着。

    一个个都套上了女主人给的袍子。言一羽绒太厚,只能先脱掉外套放在座位上,然后走到人群里去。此时火已经烧起来了,她并不觉得冷。

    他们一起围成一个圈,村子里其他小孩、年轻人,看到这边的火光,也都被吸引过来了,都围了上来。

    男主人盘坐在草地上,开始演奏起马头琴助兴。大家拉着手,跳着舞,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伤心难过的事。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言一呢,她也在跳吗。微蓝本来担心言一会放不开,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了。她就是个小女孩呀,早就玩得忘掉自己了。

    言一真的忘掉自己了,她忘掉了她是言一,忘掉了她辞的职、分的手,忘掉了生活。现在的的她很轻盈,真正成为了一阵毫无牵挂,不会被羁绊的,风。

    她感谢微蓝让她留下来,得以体会这种难得的美好。

    跳累了叫累了,所有人席地而坐。男主人这时也停止了弹奏,为大家讲起了草原上关于狼的古老神话,还有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一件与狼有关的故事。虽然不知道他曾经跟多少来这里住客讲了同样的故事,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无比严肃神圣的,郑重其事的。

    是啊,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的故事,需要被角落里的人重复不断地讲着,才能流传下去,一年,两年,一万年。我们都需要这些讲故事的人。

    狼是草原的保护神,草原民族对狼持有一种特殊的崇拜之情。男主人经历了小时候那一件事情之后,更加理解了祖先们对狼的感情,更明白了每一个狼图腾后面的意义。

    每个人倾斜着脑袋,听这位土生土长的草原牧民讲述着故事:

    那是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大概5岁左右吧,有一次贪玩,跟几个玩伴约好到那边山头里“探险”(他指了指前边的山),确实是探险啊,但是,是对我一个人来说的探险。那天刚进山不久,我就掉队了,走丢了,那座山其实跟其它的山没什么区别,当时走丢了也不太害怕,觉得自己能走出来。但不巧的是,走着走着,山里开始起雾了,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一座山的我,对山里情况根本不了解,更别说要找到方向了,一个5岁毛孩能懂什么,我最终还是迷路了。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心想着不知道队友们会不会来找我,迷迷糊糊就走到一个山洞口前边。你们知道的,入了夜的草原是很冷的,为了能暖和一点,我就走进山洞里边去,结果,就在我刚踏进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那天晚上我就要死在那里了。”

    男主人拿起放在地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继续讲道:

    “刚走进不远,我就看到了洞里好几双发光的眼睛,紧接着就是一阵狼的叫唤声,好像在庆祝我这个食物自投罗网,我吓得腿都软了,想回头跑,却发现全身都动不了。镇定了片刻,我想起我的爷爷曾经跟我讲的那些有关于狼的传说,他说狼是充满智慧的动物。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既然它们聪明,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就开始对它们讲,狼啊狼,我今天在这座山里走丢了,误打误撞来了你们的洞穴,我并没有要伤害你们,你们可不可以也不要伤害我。”男主人在描述这段的时候,用了小孩子的口吻,还用了它们本土语言,活灵活现了当时他讲这些话的场景。

    “小孩子讲这话的时候是特别真诚的,毫无演戏成分。但那天晚上,我真的就在狼的洞穴里,与几头狼共处了一晚,我没有被吃了。等到第二天醒来,却发现洞里的狼都不见了......我有时想起这件事,会以为是一场梦,但那不是,那个晚上,我确确实实跟几头狼在一起。后来我在山里又走了一圈,就看到家里人都来找我了,他们看到我都十分惊讶,以为我已经被山里的狼叼走了,因为大人都知道,这座山里边有很多的狼。

    讲到这里,男主人又停顿了一下,还在回味当时情节,接着又说:所以我才会一直呆在这里呀,当年跟我一起进山的玩伴,有几个离开了这个村子,去城市发展了,而我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对我生活的这片土地更加充满信仰了,对狼,更是把它当成给予我第二生命的神,只想一直在这里守护它们。只是,现在好多人对狼有了误解,开始对它们打击。唉。

    男主人沉默了,没再说什么了。

    当自己心里信奉的美好和坚守的故土,被不了解的人或兴起的新思潮破坏冲击,而自己站在原地却无力守护,是得多无奈多痛苦多孤单啊。

    每个人也都沉默着,若有所思。

    “来啊来啊,我们继续跳!”矮个子男人打破了这片刻安静。

    他们纷纷都站了起来。

    可言一这时却走到微蓝身边,对他说:“我们走了吧。”

    微蓝轻轻点头。

    然后他俩就跟大伙道别了,在道别的时候,言一觉得那种感觉好神奇,一起经历了美好瞬间的人,全都只是出现在你生命里短短几个小时的人,明明那么匆匆,却又那么惜别。

    情侣送他们到停车的地方,他们一直以为言一和微蓝是男女朋友关系,觉得他们俩特别般配,结果微蓝说完全误会了,他俩怎么都不相信。而言一不知道为什么,没怎么说话,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告别了情侣,他们上车了。今晚回去的路,更加寂静了。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微蓝看着不说话的言一,不知道她怎么了,明明刚才在晚会上,她特别快乐啊。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言一的思绪还在男主人的故事里,还在与他们别离的片刻里。她是一个容易感觉到人生如梦的人,男主人难过的心情再加上她自己的离别不舍之情,让她有点陷进去那种氛围了,恍恍惚惚。

    微蓝又打开音乐,但这次听的是流行歌曲,周杰伦的《简单爱》。这个时候确实不再适合放那种过于空旷的音乐了,特别是看到言一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还以为你只听古典的呢,这倒让你有点年轻人的气息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年轻人好不。”

    言一笑了。低头拿起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都是刚刚篝火晚会上的照片,今晚,她出现在了十一个一面之缘的人的朋友圈里,每个人对她的评价都颇高,微蓝也一样。人生若只如初见,每个人都是可爱的人。

    她很困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快1点,但她觉得自己不该睡觉,放着微蓝一个人开车不太好。所以她打开了王者荣耀玩了起来。

    “哈,没想到你也玩这游戏。”微蓝一副吃惊样。

    “是啊,怎么了。”

    “你是那种看起来玩奇迹暖暖的人。”

    “噗嗤。”

    “你玩的是鱼(庄周)吗?”

    “嗯,最近一直玩它,你也有玩的吗。”

    “偶尔会玩。”

    说到这个游戏,言一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喜欢玩的英雄都是辅助型的,大乔啊蔡文姬啊再到现在的庄周,她就爱玩这几个。如果放在现实生活里,她大概也是一个辅助型的人吧。

    “有机会一起开黑啊。”

    玩了几局之后,言一居然睡着了。微蓝看着她的睡颜,真希望她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眼下这一条公路,很黑很黑,月亮显得特别的亮,星星也闪得跟钻石一般,身边是这样一个让人心动的她,让他恍惚觉得这条路走下去,就是一辈子。

    但这时,微蓝却停下了车,他看见公路的正前方,有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朝着这边望着,因为还有点距离,车灯照不到它。

    他关掉音乐,言一也醒了,睡眼朦胧,却发现微蓝停下车子。

    “怎么停下来了,熄火了吗。”言一揉了揉眼睛。

    但微蓝此刻却没有回答,他直直地看着前边,言一见状,也朝他看的方向望去。

    一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

    两个人没有说话,5分钟过去了,两边都一动不动。

    “你看到了吗,它的眼睛在发光。”

    “嗯,好像就是,男主人说的狼。”

    这个时候,他们的车刚好开到了男主人小时候迷路的那座山边,两人对视,确实是狼。

    “它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微蓝和言一两人静静地坐在车里,相比于男主人当时的情况,虽然他们两个在车里安全多了,但当下的恐惧并无少一分一厘。

    “你把车灯关掉,可能它也在害怕我们吧,这个时候,它应该比我们还更害怕吧。”言一突然这样说。

    在遇到对自己有威胁的事物时,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会本能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观察对方的举动。这种感觉,就像当你遇到蟑螂一样,丝毫不敢移动,觉得一移动就会被对方发现,它就会朝自己飞过来。

    微蓝把车灯关了。

    果然,那个影子开始移动了,往他们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们跟狼依然保持着对视,双方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这时狼马上就要走到车子前边了,就在他们以为狼已经快要路过车子的时候,狼突然停下了,在言一这一侧停下来了。

    言一害怕,她想说话,问微蓝这狼为什么停下不走,但她出不了声,就跟当时的男主人一样,动都动不了。

    但微蓝这时候却特别镇定地轻轻对她说:“别怕,我们在车里。”

    微蓝是可以启动车子往前走的,但狼离他们太近了,他怕误伤了它。它可是这一方土地的神,是男主人的信仰啊。

    只见狼往车里张望,言一与它的眼神一直都相互交织在一起。这一头狼,就是狼的样子,一身茂密的银灰色毛,肌肉清晰可见,因为凑得近,言一甚至还可以看到他鼻子呼出的白气。可不知道为什么,言一渐渐不感到害怕了,直觉告诉它,这只狼并无恶意,它对他们只是好奇。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句话,言一觉得也应该适用于像狼一样有智慧的动物,从这只狼的目光里,她感受不到一丝威胁恶意。

    就这样,狼在窗边驻足了十几秒,突然,它伸出了舌头,开始往窗户上舔。言一和微蓝起先被它这个举动吓坏了,微蓝一度想要把言一揽过来自己身边,却怎么也没想到,言一这时把脑袋也凑上去,把手搭在了窗户上边,特别温柔地看着这只狼。

    这一幕,微蓝完全被感动了,而这个画面,应该至此往后都不会再出现了,毕竟能在草原上遇到狼的几率很低很低,男主人也说了,他后来很少再看到狼了。

    微蓝拿起相机,按下了快门。这张照片后来无意发到网上,感动了好多网友。微蓝也把它发给了男主人,男主人觉得这张照片对他的意义巨大,感谢微蓝让他看到了希望,他这两年真的就快要以为他坚守的狼已经消失了,看了照片之后他得以坚定自己的坚定,还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挂在客栈里,言一也就莫名其妙地给他当了形象代言人,还好只是一张侧脸。

    言一和狼互动了一会儿之后,狼要走了。它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草地上,好像在对他们说:“你们也走吧,我也要走了。”

    微蓝启动了汽车,看着言一整个人趴在了窗户上边,他没有马上踩油门。

    此时狼已经转身往草原里走了。

    “我们也走吧,它已经走了。”

    “嗯。”

    他们重新启程,就在他们的车子往前开的时候,后边传来了一阵狼的吼声,长长的一阵对天长啸。它应该也在跟这两位意外之客告别吧。

    言一一直在往回看,这个时候她的心情特别复杂。经历了这么一天,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都被她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直击心灵的时刻,她需要缓冲一下。

    但,这个世界真的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