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几分,曳邕才驾马回府,刚进前殿便也看到此时主殿之上灯火通明,曳邕目光紧了紧,抬步,却也向殿内走去。
殿内,金质镂空虎盆内炭火明了,暖意欣然。
而主殿之上,一人亦正襟危坐着,见曳邕进来,眸光亦未抬望半分,低沉的声音虽未带任何语气,却比这寒冬还要冷上几分。“你派人拿了东宫的人?”
曳邕行了礼,闻言,却也未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只道:“孩儿得到消息,东宫之人有意售买婴童,按照规矩,是该带回刑部问话。”
曳庭沛眼眸微眯,视线却也落在那三脚檀雕镶青石的低架上,一尺余高的珊瑚树成对摆着,天然奇形衬在正红的色泽里极为抢眼,却不敌此刻他眼眸中的寒意。
“你可知,你此举为何意?”
曳邕神情微敛,却也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太子乃曳贵妃之子,与曳家息息相连,荣辱与共,而他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太子牵连了此案。
曳邕声音沉了沉,却依旧道:“孩儿只知,查清案情,是刑部的自责所在。”
“即便,你所谓的查清案情是要赔了整个曳家?”曳庭沛声音更冷了些。
“孩儿不敢。”曳邕面色亦冷了些。“孩儿从未说过此事太子牵连在内,只是按例过问罢了,若太子清白,孩儿自不会冤枉任何人。”
啪的一声,上好的贡品白瓷应声而裂,茶叶和水渍亦从桌案上缓缓流淌,滴落在铺上狐皮的地毯之上,侵透,消失不见。
“清白?”曳庭沛亦站起了声,似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般。“宫中行事,只有结果,何来清白?我悉心培养你多年,怎知,你还是一味的愚蠢。”
曳邕面色亦白了几分,袖间的手亦微微收紧。“孩儿愚钝,不懂父亲所言,若父亲觉得孩儿难当刑部大任,大可奏明皇上,撤了孩儿的职位便是。”
“你!”曳庭沛剑眉微挑,眼底的怒意更甚。“你是在威胁我?”
“孩儿不敢。”
“不敢,顶撞父亲,你还有何不敢的。”曳庭沛撩开衣摆,亦倚身坐在木椅之上,眼底的怒意并未削去半分。“别忘了,曳家能给你你现在的一切,亦可毁了你,作为曳家的子孙,你的命便不是你的,若再一意孤行,曳家,亦并非你不可。”
曳庭沛眼底亦划过一丝恨意,子嗣当中,当属曳邕聪慧果敢,这些年,虽逼他学会了恨,可这般救,他却未学会什么是时势,什么是利用,什么是轻重。
袖间的手再次握紧,曳邕却再未发一言,只听那坐上之人再次道:“你拿了司巫。”
曳邕眸光并未抬起,神色中却无半分退让,只道了一句。“是。”
“这司巫来历复杂,为人也颇为神秘孤绝,你且先试她一试,若能为我们所用,自是好的,若不能,亦不能让他人得了利。”
曳邕闻之,嘴角却不由多了一抹冷笑,这便是阀门仕族,恶心的让人想逃离之地,他忽然抬起眸,看着坐上那位高权重的父亲,只道:“却不知父亲竟连一介女子也不放过,孩儿却想知道,父亲要如何让她为我们所用?”
对于曳邕的态度,曳庭沛到是不以为意,端了婢子奉上的新茶,亦浅口品尝着。“你可暗中调查过她的身份。”
曳邕微微挑眉,他虽有些好奇这女子身份,却并未暗中调查过,如今听父亲所言,想来他是已经调查过了。“父亲明示。”
“你可知晓,破刹杀手,绯色修罗。”
曳邕微顿,破刹本是第一杀手组织,他自是知晓的,而这绯色修罗亦有耳闻,虽有传言说起一身红衣形似鬼魅,可却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而父亲这时候提及,目的亦极其明显了。
“父亲是说……”
“我并未说什么,这司巫行踪来的蹊跷,身份更是个谜,我虽怀疑,却也不敢肯定,你若有机会,亦可试试一二。”若那女子真是绯色修罗,当真叫人有些疑惑了,破刹向来不问及朝廷之事,更别说入朝为官了。
“孩儿知道了。”曳邕行礼,刚准备离去,却也见成殷疾步走了进来,面带焦急,对曳庭沛行了礼,看向曳邕,却也是欲言又止。
曳庭沛眉宇微挑,曳邕面色亦无变化,只道:“出了何事?”
成殷看了看曳庭沛,亦道:“太子带人去了刑部。”
只一句,却也明了,曳邕眸色有些变化,便是曳庭沛亦眼眸收紧,这太子处事太过贸然,如今这刑部哪里是说去便能去的。
“孩儿先去刑部看看。”曳邕行礼,曳庭沛却也点头,说完,却也朝殿外走去,成殷亦随其后。
···
刑部门口,原本戒备森严的大门此刻却火光通明,太子姬云棣神色已经阴郁到极致,双手负于身后,东宫的侍卫更是个个带着杀意。“你当真不要本太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