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渡轮在鯨港附近的僻静码头靠岸。周宴珩下了船,一辆黑色轿车早已无声等候。车窗玻璃顏色深沉,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车子並未驶向周宴珩常去的那些声色场所,而是七拐八绕进入一片老城区,最终停在一处掛著“云间同乡会”朴素牌匾的古旧宅院前。
门楣低调,內里却別有洞天。
穿过迴廊,是一间装修典雅、隔音极好的茶室。
茶室內烟雾繚绕。几个或富態或精干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焦躁。主位上是一位头髮白、穿著中式褂子的老者,正是云乡商会会长陈明生。
周宴珩推门而入。他年轻得过分的面孔与室內沉凝的气氛格格不入。隨手將外套搭在臂弯,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周少爷。”
陈明生率先起身,脸上堆起笑容。其余几人也纷纷站起,恭敬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他们没想到周家派来的竟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嫡少爷。虽然早有耳闻此子深受周老爷子器重,但眼下这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交给一个年轻人,未免让人觉得周家是否不够重视。
“陈会长,诸位,久等了。”周宴珩微微頷首,算是打过招呼,自顾自在空著的主宾位坐下,姿態閒適得像在自家客厅。
侍者上前欲倒茶,被他抬手阻止。
陈明生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最终还是他硬著头皮开口:“周少爷,事情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不知老爷子有什么打算?”
说完又怕周宴珩觉得他们在质疑周老爷子,赶紧解释:“周少爷,我们已经出来快半个月了,云乡那边都等著回復。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大家谁都不敢做主啊。”
眾人闻言连连附和:“是啊少爷,那本帐本的重要性您应该知道,真要出了什么紕漏,老爷子也不得不防啊。”
周宴珩静静听著,指尖轻轻摩挲著温热的茶杯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爷爷让我来就是给诸位吃个定心丸。就算有人拿了帐本,他也进不了鯨港。”
闻言陈明生等人脸上终於露出喜色:“有老爷子这句话,咱们也就不急了。”
周宴珩眼皮微抬,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眾人脊背一凉,瞬间噤声。
他淡淡道:“爷爷还有一句话,东西丟了可以不要,但偷东西的老鼠务必要解决。否则周家以后可不敢再往云乡'放粮'了。”
陈明生脸上的喜色僵住,声音乾涩:“老爷子的意思我们明白,只不过......”
他小心翼翼观察著周宴珩的脸色,斟酌用词:“不瞒周少爷,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和那些'老鼠'交锋,但对方行事非常专业,痕跡抹得很乾净,不像是普通的商业对手或者调查记者。我们怀疑...是......那边的人?”
陈明生虽没有明说,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边”指的极有可能是a国军方。
若真是军方在暗中调查,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对付商业对手,他们有的是阴私手段,但直面国家暴力机关,那就是以卵击石。
另一个瘦高个也忍不住压低声音补充:“周少爷,如果真是军方的人,我们贸然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別的不怕,就怕到时候给老爷子惹祸,让他老人家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