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謐早早起床,映葵和翠影两人,则是拿著搅拌好的汁,往王謐脸上涂涂抹抹,不多时,王謐的脸色就变得苍白焦黄。
这种自然顏料深入皮肤理,即使拿水洗,也要好几天才能能变回原样,最后为了谨防出汗掉色,翠影又拿了蜂腊混合清油打薄,再给王謐脸上满满一层。
如此打扮完毕,王謐照了照镜子,笑道:“很好,起码面上是没有什么破绽了,总不能让御医当庭给我看病。”
他模仿病重之人,一边轻咳,一边艰难说了几句话,两女见了,都是掩口笑道,“这也太像了,像真的病了一样。”
王謐上了马车,让人將竹椅掛在马车后面,一路往皇宫而去。
到了宫门外,侧门打开,当即有几名內侍出来,將王謐的车夫僕人都叫下车去。
有个小內侍过来,將载著王謐的马车牵进去,王謐的奴僕则只能在宫门外等著。
一路上马车经过数座宫殿,直到经过永安宫时,有宫女出来,问道:“这么吵,宫中怎会有马车,谁放进来的?”
內侍出声道:“里面是武冈侯,因为生病行动不便,陛下特许马车进宫。”
宫女听了,便让开道路,自回永安宫回稟,马车继续前进,直到到了太极殿附近,方才停下。
几名內侍將竹椅取下,扶看王謐坐上,这才抬看竹椅,往太极殿而去。
王謐见几位內侍走的额头见汗,便咳嗽一声,哑著嗓子道,“劳动各位內官,心实过意不去。”
眾人连谦客气,王謐倒是真心诚意的,建康宫號称八里方圆,內外殿宇三千多间,光是走一圈都要大半天。
豪华壮阔的宫殿下,藏著衰弱至极的皇权,偏要藉助这穷奢极欲的做法贴金自粉,可谓是讽刺了。
內侍抬著竹椅上了殿,將王謐放在靠近殿门的角落,彼时朝议还有近半个时辰,大殿空荡荡的,但已有寥寥数人早到了。
王謐还是第一次进太极殿,便四周张望打量,整座大殿极为高大宽阔,方圆约莫三四十丈,从王謐的位置看远处的御座,只是个绿豆大小的小点。
八根十几丈高,约十人合抱的巨柱,將整座殿宇高高撑起,这种古树,怕是已经长了上千年,即使以华夏疆域之辽阔,也不好寻找,也不知道费多少人力物力运来打磨,方才做成这般壮观的景象。
殿顶有如一把遮盖穹庐的华盖大伞,遮天蔽日压將下来,王謐心想无论是谁,在这种场合,都多少会生出些许敬畏之心吧。
只不过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皇权赋予给这座大殿的,还是大殿本身对皇权的加成呢?
隨著时间过去,官员们陆续到达,他们看到角落的样子,都是颇为惊讶,等发觉是王謐,更是面色古怪。
上朝在即,不方便交谈,和王謐交好的,多是遥遥拱手打了个招呼,便即站在自己位置。
而王謐自然也看到了和自己不怎么对付的,王凝之兄弟先后进了大殿,看到王謐时,更是面露尷尬之色。
王献之倒是还拱了拱手,王凝之却是显露傲色,竟是看也不看,就走了过去,仿佛王謐根本不存在一样。
王謐心中一乐,看来司马道子座师的身份,给了王凝之很大的鼓舞啊。
先前王凝之还曾想服软低头,如今看其表现,是抱到大腿,且因为某种原因,要和自己对著干了。
倒是之后来的谢安,专程走过来,和王謐说了几句话,王謐虽然知道谢安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在眾人面前表露大度的姿態,但双方已经私下合作,便对谢安还了礼。
其他官员见了,心里涌起念头,难不成真像传言的那样,两边和好了?
王献之忍不住看向王凝之,却发现对方仿佛视若无睹,心道阿兄这是对谢氏似乎也颇有想法了啊。
和王氏內部不和,又不愿意依附谢氏,阿兄到底想干什么呢?
隨著眾人到齐,殿后有內侍声音传来,司马奕在几位內侍的扶下走了出来,登上了御座。
王謐见司马奕坐上御座的一瞬间,脸上现出疼痛难忍的神色,忍不住身子侧了侧,最后歪著身子坐下,表情才稍稍有所缓和。
之前王謐不了解內情的时候,尚还一头雾水,如今知道了真正的原因,他心中剩下的只有幸灾乐祸,怪不得司马奕每每行动不便,搞了半天是这样。
堂堂皇帝,不仅搞基,还竟然还是卖沟子的那方,司马氏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就在王謐心里闪动著吃瓜看戏的恶意时,隨著內侍一声喊,原先还在窃窃私语的眾人齐齐安静下来,朝议开始了。
负责內政的尚书令王述仍然抱病,担任尚书僕射的王彪之出来稟报政事,他属於和桓温极为不对付的那一类,所以其上奏期间,时有桓温派的官员出声质疑。
而王彪之从政近四十年,几乎和王述差不多,自然经验丰富,轻描淡写几句,便化解过去。
然后便是便是中书令谢安,其多是负责军政要事,他將北地几周此时奏表大致说了一遍,然后便谈到了先前王謐在海陵进攻燕国之事。
官员们下意识往王謐这边看了过来,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