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致敬(6.1k)
作协和文联不是一会事。
文联的雏形可追溯至1949年7月成立的“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简称“第一次文代会”),这次大会标志着全国文艺工作者在d的领导下实现了空前团结。
1979年,只有中苏有文联,后来多了个古巴。
很多人在提到文联和作协的时候会有一个错误的认知。
认为文联和作协是两个相互并列的组织。
实际上,文联不是作家组织。
文联全称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核心定位是“文艺界的联合组织”,而非单一艺术门类的专业协会。
一般设有成员单位如戏剧家、文艺理论家、音乐家、书法家、摄影家13个专业协会,作协是其中之一。
但是由于文学的基础性和重要性,在我国,文联和作协的地位基本是平行的,而且文联主席都是作协主席兼任的。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混圈子,但是不能没有圈子。
尤其是在我们国家的作家圈子。
许成军在诧异了那么两三秒之后,就接受了陈邓科所代表的作协邀请。
从中篇小说《谷仓》到短篇小说《试衣镜》再到最后的长篇《撕不碎的红绸》。
许成军的创作背景和创作基础都在安徽。
因此,他天然的带着安徽作家的身份铭牌。
在许成军答应后,苏中罕见的扭捏了起来。
许成军纳罕起来:这是咋了?
陈邓科在旁边推了推他。
“咳咳,成军,是这样的,邓科同志和我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话说一半,苏中老脸一红,这老头平生性子最倔,不大会求人。
还是陈邓科看不过眼,接过话茬。
“成军同志,是这样的。”
陈邓科清了清嗓子,语气比刚才更郑重了几分:“省文联最近在筹备一份新刊物,叫《清明》,我是杂志主编,想向你邀稿。”
邀稿?
许成军眨了眨眼,《清明》他知道,在国内这也算是顶级刊物了。
《清明》于 1979年创刊,是由安徽文联主管、主办的大型文学双月刊,刊名由茅盾题写。
文学杂志的地位不好评论。
但是,在排除掉《人民文学》和“四大名旦”后,《清明》基本是第一梯队的。
甚至可以与“四大名单”相对低一些的《城》《当代》媲美,略高于河北作协主办《长城》。
大概就是:“名旦”之下我无敌,“名旦”之上一换一?
“《清明》?”
“对,就是《清明》,现在省内声势很大。”
“我们打算九月底出创刊号,看了你那篇小说之后,我和苏中同志商量着,想把你的这部长篇,放在创刊号的头条,作为主打作品推出。”
许成军这就来了兴趣了。
说实话,他一开始从来没考虑过《清明》这杂志,哪怕《安徽文学》都要比《清明》排位靠前的多。
毕竟有老周在嘛!
《人民文学》没机会的话。
《收获》不香么?
其他“四大名旦”不香么?
但是创刊号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首发曝光啊!
要知道,1979年文学传播的核心载体仍是纸质期刊,且全国性文学刊物数量有限,只有《人民文学》《收获》《十月》等不足 10种。
《清明》作为新创刊的大型双月刊,创刊号的稀缺性和话题性,能让作品传播优势拉满!
而且,创刊号会被全国各级图书馆、文学研究机构、作协系统优先收藏,成为“新时期文学史料”的重要组成部分,作品也随之具备长期存档价值。
简单来说,这是“名垂青史”的机会!
要知道。
1979年影视行业也在复苏,电影制片厂会主动关注文学期刊的“重头作品”,尤其是创刊号这类集中优质内容的刊物。
历史上,1979年《清明》创刊号推出了丁灵的《在严寒的日子里》、陈邓科与肖玛的《破壁记》和鲁燕周的《天云山传奇》等作品。
让名家借势巩固地位,中生代一战成名。
《天云山传奇》能被上影厂选中改编,关键原因之一就是其在创刊号引发的“现象级讨论”,让作品提前具备观众基础。
当然,某种意义上,作品和创刊号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双赢。
创刊号对于许成军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苏中这时也缓过了那股扭捏劲儿,拎起了他那大烟斗:“这刊物是文联今年的重点项目,
抽调的都是《安徽文学》的骨干编辑,排版、印刷都是按最高规格来的。创刊号能不能立住脚,就看头篇能不能镇住场子。”
“这事啊,想来想去找你是最合适的。”
抽《安徽文学》的骨干?
难怪他周明看陈邓科不爽,你抽他周明的兵?
就周明那性子能不给你上眼药?
“苏老,我这篇合适么,放在创刊号上调子会不会太高?”
“你的《撕不碎的红绸》,写的是咱安徽子弟的三线情、战友情,有血有肉,又有思想深度,再合适不过。”
这其实也涉及另外一桩好处,
作为这一时期创刊的刊物。
《清明》创刊号的作品选择本身就带有“呼应时代”的战略意图,在其上发表的作品,也自然也将成为时代思潮的具象表达。
《清明》因创刊号发表的《天云山传奇》《在严寒的日子里》等作品均具备历史深度和现实关怀。
1979年,《清明》迅速被读者和评论界定义为“关注严肃议题、兼具思想性与文学性”的刊物,这一定位后续持续吸引优质作者投稿。
贾评凹、莫延等都曾在《清明》发表早期作品。
说着,
陈邓科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份刊物策划案,铺在桌子上:“你看,这是初步的栏目设置,你的长篇占四十个页码,正文用最好的道林纸,扉页给你配彩插,还会加一篇编者按,我们会试着邀请矛盾先生为你亲自写。”
“另外,稿费也按省文联的最高标准算,每千字8块,后续要是再版,版权分成也给你最优比例。”
这算是很优厚的待遇,老作家都很难拿到。
这时候一篇杂志大概在150-200页,他一个人就占四分之一。
更别说扉页彩插了,鲁燕周都够呛吧?
但是,
谁给我写编者按?
谁?
“陈zx,我没听错吧,邀请矛盾老先生?”
“不敢保证,但我们会试着争取,丁灵同志已经确定在创刊号上发表作品,她和矛盾先生关系相对密切。”
茅盾为《清明》杂志题写了刊名,说起来确实渊源还是挺大的。
不过这算是画大饼吧?
好吧,这饼确实好像有点香。
哪个初出茅庐的能受得了这个啊!
晓林姐,这不怪我吧?
“陈主席,苏老师,”
许成军有些犹豫,“这稿子今天刚算写完了结尾,还不算完全成稿。”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一开始想将稿子给《收获》。
这清明的创刊号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怕啥?你那稿子的质量有目共睹,再说,杂志也不可能一次发完你的内容,后续有时间给你慢慢打磨。”
苏中立刻接话。
“你这小说连菡子老师都点头,这长篇要是发出去,肯定能让《清明》一战成名。”
陈邓科也跟着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恳切。
“成军同志,不是我们逼你。你是安徽土生土长的作家,《清明》也是咱安徽自己的刊物,咱们得一起把这块牌子立起来。
现在文坛都在看,安徽能不能出好刊物、好作品,你的红绸,就是我们最好的底气。”
“周主编那?”
“我跟他说好了,他点过头,就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让你发表在《安徽文学》上,这么好的稿子放在省级刊物上多少浪费!”
陈邓科迫不及待地递话。
《安徽文学》和《清明》渊源极深,在安徽这地界上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竞争”关系。
但是《安徽文学》作为省级杂志,定位还是相对《清明》更低一些。
吸引的题材和作品更加贴近基层百姓的生活。
所以,要说最想让《撕不碎的红绸》上创刊号的莫过于陈邓科了。
他是文联副主席还是《清明》主编,这《清明》能出成绩他收益最大。
要说,陈邓科之前评价许成军是顶后悔的,哪个知名作家还没恶评过几个大热作品啊?
《试衣镜》刚发表的时候,他确实是不知道许成军是安徽本土作家,还和周明、苏中这帮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没人愿意砸自己的饭碗不是?
毕竟,这些优秀的安徽籍本土作家就是他最大的饭碗。
许成军看着这两位炯炯有神、满焊期待的模样。
知道今天不给个结果,这俩人是不能走了。
他确实有点犹豫,但是不多
想起大哥许建军说的“要让更多人知道黄思源的故事”,他心里的犹豫渐渐散了。
想来在《清明》最符合大哥的想法吧。
在安徽地界出名,也能保护一下思源哥一家。
他拿起钢笔,在策划案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一笔一划:“陈zx,苏老师,我答应了。这稿子我尽快改完,不耽误创刊号排版。”
苏中顿时笑了,拍着桌子连说“好”。
陈邓科也松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个信封递给许成军:“这里面是五十块预付稿费,你先拿着,改稿需要资料,随时跟文联办公室说,我们帮你找。”
1979年杂志社用稿后一般不会提前预支稿费,但存在特殊情况。
比如眼下这种。
许成军刚要推辞,就被陈邓科按住手。
“拿着!这是规矩,也是我们的心意。你放心,文联和作协虽然不是一回事,但这次为了《清明》,我们两边都拧成了一股绳,就是要把最好的作品、最好的作家推出去。”
夕阳渐渐沉到梧桐树后面,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三人身上。
许成军把预付稿费收好。
当你能力强的时候。
所谓圈子,不是拉帮结派。
而是像这样,前辈带着后辈,一起为了一份热爱、一份责任,把路走得更宽、更远。
——
许成军兜里揣着“巨资”,又恰逢作品完成初稿。
自是得吃顿好的。
于是拉着许晓梅准备再访“庐州烤鸭店”,又突然想起同宿舍的梁小斌,隔壁屋的季宇以及他的室友李平意。
他现在不缺钱,到也不介意叫几个朋友分享喜悦。
李平意在后世相对梁小斌和季宇名气就要小一些。
1985年,《上海文学》头条推出了他的小说《巨砚》,获得“第二届《上海文学》奖”。
但是好在大家都是年轻人,性格脾气比较相当。
梁小斌一听“吃烤鸭”,手里的钢笔都没来得及放下,揣着本子就往外冲,嘴里还念叨:“可算能解馋了!这几天净啃馒头,嘴里都淡出鸟了。”
季宇和李平意也爽快,锁上门就跟了过来。
四人刚进烤鸭店,一股子油香就裹着热气扑过来。
许晓梅早找好了靠窗的桌子,面前摆着五个个空搪瓷碗,眼睛直勾勾盯着柜台里挂着的油亮烤鸭。
“老板,来一只盐水鸭、一只烤鸭,三笼汤包,再来七个鸭油烧饼!”
许成军拍着柜台喊,声音洪亮。
五十块在手,底气就是足。
老板是个络腮胡大叔,认出他是前几天来的“大作家”,笑着应道:“好嘞!给您挑只肥的!”
等菜的功夫,梁小斌从兜里掏出本子,翻到写满诗行的一页,推到许成军面前:“成军,你帮我看看这几句,‘钥匙丢了’那首,我总觉得结尾差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