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都市言情 > 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 第585章 疲惫的刘保

一片琉璃瓦片划过皇帝的冠冕,在他面前摔的粉碎。

皇宫内部,

那由张衡携同弟子制造,用来检测地震方位的地动仪上,盘踞着的金龙也张开大口,将口中含着的宝珠,吐落到昂首等待多时的金蟾嘴中。

更让皇帝感到悲伤的是,

他亲自前往府库,想要调集物资来赈济天子脚下的百姓,却发现其中空虚的厉害——

不是因为有人胆大包天,连位于洛阳的太仓都敢搬空。

而是这些年忧患实在太多,

皇帝又并非吝啬的独夫,会死死抓着手里的钱袋子不放,宁愿饿死天下万民,也不愿舍弃囤积如山的财物粮食。

每当有灾情传来,

他便会下令开仓放粮。

每当有战事爆发,

他便会给予保家卫国的将士赏赐,为前线提供大量的军需。

可四处漏风的大汉朝,

修补起来是很艰难的。

这场地震,

不是皇帝继位以来的首次,

但它的烈度,它带来的破坏,

却压的皇帝有些喘不过气来。

“难道朕十多年的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来到张衡的府邸,皇帝像个晚辈一样,对着自己信任的老臣哭诉起来。

已经病重多日,又被地震弄的更加虚弱的张衡勉强开口,安慰着皇帝:

“哪里无用呢?”

“现在好一点,总能为子孙分担些压力。”

“若一味享乐,那今日之事一起,便不仅仅是震动洛阳了。”

如果皇帝像他的生父一样,只知道糟蹋着前人的心血,只知道享受作为皇帝的权力与快乐,却丝毫不承担起作为皇帝的责任,

那么十多年过去,

大汉江山也要跟着震动瓦解。

“当年和熹太后便是如此,还望陛下莫要妄自菲薄。”

皇帝听了,烦恼仍未褪去。

他说,“天灾要降下,并非人力可以阻止的,只能在事后弥补损失。”

“因此我没有太过幽怨。”

“只是想到内外的叛乱,暗中对抗朝廷的那些人,心中难免抑郁。”

大汉永和年间局势的恶化,

是从西北羌乱开始的。

在短暂的将之镇压下去后,

皇帝曾着手调查过这次羌人叛乱的缘由,

最后查出来,并非羌人之中,出现了野心勃勃,意图以胡乱华的人物,而是边境的官员,对其盘剥的实在严苛。

诚然,

诸夏一直看不起蛮夷,对其存在着各种限制与压迫。

但后者在蛮夷群体中,本就无处不在,有时候奴隶连牛羊的地位都比不上呢!

讨好诸夏君子,能够从其手中得到部族中极为缺乏珍贵的财宝和物资,更有甚者,还能获得一些敢于用人的上位者提拔,变夷为夏,得到扶持。

而诸夏的文明程度,早已将蛮夷甩到身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刻意为之的压迫,也许还比不上其部族中的习俗——

即便是对羌人存在着超乎寻常的热爱,渴望小羊人下锅的殷商,对贵族乃至于王室,也是会采取同样措施的。

顶多贵族在为祖先献身时,可以独享一口锅罢了。

蛮夷的可汗、单于,又怎么会落到锅里呢?

因此四方蛮夷们对于君子们的歧视,接受良好。

对边境开放的市场中,那高价到买回去,都能成为传家宝的布匹、锅子,也能够忍耐。

奈何当地的肉食者仍未满足。

他们还要抓捕羌人为奴,或者强迫羌人成为自己的打手,像驱使猎犬那样驱使他们。

性情本就激烈的羌人就此掀起了叛乱。

其人本就犹如野兽,

先前的恭顺,是因为强弱的对比悬殊,还有中原物资的弥补,才得以彰显。

如今物资给的越来越少,鞭子却是越来越重。

如此,

即便明知对面是强大的敌人,

即便是没有了牙齿的老狼,也会尝试着扑咬,为自己做出殊死一搏。

当地的官员没有对这样的行动表示重视。

因为开国以来,羌人叛乱的次数并不少。

只要镇压下去,

那日子就会变回以前的模样。

奈何皇帝却施以了格外关注。

当事情的原委调查清楚,

当地太守面对天使的质问时,还十分委屈的说:

“羌人向来不服王化,多有叛乱暴动之举,怎么能说是我治理的过错呢?”

等天使将他利用边境榷场,从中牟利的证据展露出来后,官员又说:

“蛮夷而已,怎么能算罪过呢?”

皇帝因此气的将他装到囚车里,带到洛阳亲自审问。

结果对方还是一副倔犟的样子,不服气的说:

“为什么不去调查江南的民变,难道当地官员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差别吗?”

论说盘剥,

那以诸夏血脉的忍耐程度,可比野兽般的羌人要高多了。

而且中原内部民变的影响,难道不比边疆蛮夷的暴动要严重吗?

只查边境干什么?

难道内地除了要在察举上享受优待,在监察考核上,也要享受优待吗?

皇帝被他说的激动,便又派人去江南民变之地,调查起了其中内情。

前些日子,

消息送了回来,

的确和对方说的没什么差别。

真要算的话,那也只能说江南的官吏,做的要“温柔”一些——

他们不像一口气,没做多少掩护的,将自己的需求强压在羌人,乃至于治下百姓头上的边疆太守,

而是缓缓的,由上而下的,不约而同的向着百姓伸手。

秉持着皇帝一直强调的“节俭”原则,

以及皇帝派遣出去,巡查地方的耳目,

那些官员们手头略微收紧了一些,不敢像安帝时,明目张胆的索要贿赂,盘剥民财。

可内地的管制,比边疆要细致许多,设立的官吏人手,也要多上一些。

而且内地为官,升迁的希望,可比受到暗中歧视的边疆要多不少。

他们收钱攒钱,是真的有急事大事要办的!

于是一层层,一个个的,都“拿一点”,

那财富即便如同山岳一样巍峨,也要被其侵蚀殆尽。

等到南方交趾叛乱,

朝廷要从江南调集物资储备,送去岭南交州,作为军饷赏赐,

当地官员一时拿不出钱,便只能再次伸出有形的大手,让百姓本就贫苦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庶民的抗争便再次出现。

明白一切的皇帝,也跟被欺辱多时,忍耐多时的百姓一样,气的红了脸。

接着,

他便失望颓唐起来。

“我想起《九章算术》中的一个题目。”

沉默许久,皇帝忽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具体的数字,记不大清了,不过对提问还有着大致的印象。”

“若一个装满污水的池子开渠引水而去,又开另一个渠道,为之注入活水,究竟需要多久,才能让池子清澈起来呢?”

他看着衰老的张衡,将手撑在膝盖上叹息着说道:

“自章帝以后,汉室没有活过三十五岁的君主。”

“而您马上就要老去,我至今也没有生下儿子。”

“我们所期待的,会有实现的一天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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