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这时候也道：“站起来啊，好不容易逃出来，你不能再犹豫了！”
“唔...唔啊——”颜清扶着岩石，紧蹙眉头咬牙站了起来，他缓缓向灰色人鱼走去，踉跄着步伐，还险些摔倒。
“别过来...”林乾制止他，那匕首在他掌心发着光芒。
颜清一愣，然后声音颤抖着：“不，你和我一起走，林乾我们...”
“走啊！”林乾突然暴喝一声，这一声凝聚着愤怒与无法言说的悲凉，颜清被吼得吓了一跳，眼眶湿润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踌躇间，人鱼族越来越近，光球朝这里砸了过来，一个射向颜清的光球被林乾拿刀一刀划破。
“够了颜清，你要让他们白白牺牲吗？快走啊！”凤凰尖锐地骂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声音指责颜清。
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颜清痛苦地咬住嘴唇，他看着淡然面对人鱼大军的林乾，心里涌上了深深的苦楚。
那背影那么坚定，也那么绝望...
绝望到没有朝身后的出口回头一眼，连一点点的奢求救赎都不愿意再相信了。
颜清全身战栗着，最终还是在凤凰的骂声中转身发疯地跑去。
他跑得步伐凌乱而又踉跄，不顾一切又拼尽全力，喉咙里呜咽着，想要嘶吼却吼不出声音来，全都哽咽到了脖子里，化为了浓重的无力感。
颜清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跑，也不知道要跑多久，他跌倒了再爬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跑，脚下的岩石坑洼不平，他什么都看不清，脑袋放空，全身都被极端的痛苦所包围。
周身传来了炮火声，叫喊声，还有无数光球飞弹在他身边坠落，他都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
奔跑的时候，记忆却越加清晰，那个看似高傲却实则心地善良的林乾，对他有敌意，却从来没有找他的麻烦，被似雪辱骂低着头不敢回嘴的林乾，那个被辱骂私生子面色倔强的林乾...
颜清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当初他在摩罗学院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霓裳，似雪，却无数次的忽视了跟在似雪身后的林乾。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颜清终于跑过了海底火山，最后一步直接半跪下去，他缓缓回过头，就看到林乾满脸鲜血地再冲他笑。
那笑真的好看极了，眉眼里都是曾经颜清记忆里的模样，只是里面是深深地浓厚地让颜清不敢直视的绝望...
快跑...颜清...林乾轻启嘴唇，对颜清做着口型，他的眼眸弯弯地，嘴角也勾起来，如果不是此情此景，还以为他真的很高兴...
“林乾！——”颜清崩溃地喊叫起来，他看着林乾的身体被捅穿，鲜血溅了出来，衬得那笑容更为明艳，也更为让人心碎。
“不——”嘶吼到声音沙哑，颜清的神情悲痛到让人不忍，眼角划过的泪水与海水相融，连那一份苦涩都无法落地。
“快向上游，颜清，不要回头，只有你活着他们的牺牲才不会白费！”
“林乾......”颜清喃喃地说道，他挥动手臂拼命向上游，明明身体已经无力到连呼吸都痛苦的地步，可是背后的鲜血与托付给了他无尽的力量，让他拼命向上游，凤凰一直在他耳边给他鼓励，给他安慰，让他坚持，不要回头看。
颜清不会停下来，就算凤凰不说，他也不会停下来，就算因为环境虚弱到了濒死的地步，他也不会停下来。
离开海底后的深海里，是浓重的黑暗，那黑暗让颜清痛苦，也让他无助。
周围黑漆漆地一片，没有任何光亮，是个陌生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和曾经镜月深湖相似，可是比那里更深，压力更大，也带着让颜清不适的冰冷感。
“别怕颜清，你还有我，林子睿在等着你，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游上去，等你感觉异能可以使用的时候，就把幽梦召唤出来。”
凤凰不断地安慰他，下面的人鱼族追了上来，妖兽们的速度更快，眨眼就离颜清不远了。
一道光芒闪过去，然后便是惨叫声，血腥味铺散开来，有什么东西闻着血腥味在蠢蠢欲动，颜清看不清，也不知道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拦住了追来的妖兽，颜清不敢去想。
凤凰不让他回头，用言语安慰着他，没有他，颜清根本痛苦到坚持不下去。
游了多久不记得，只知道最后，颜清的眼眸出现了血红色，被压制的力量有了趁着松懈的缝隙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佐罗之眼开启，红光光芒大盛，幽梦从灵魂空间放出去。
小幽梦跑出来，对着深海没有多大的反应，此刻的它没有顽皮，紫光一闪，幽梦变大了，他的伞状透明脑袋拖着颜清快速向上面游。
幽梦的速度快极了，转瞬便摆脱了追兵，紫光氤氲的光泽在这黑暗里让人想触碰。
颜清站在幽梦身上，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那遥远的海面，眼眸的猩红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