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努尔……
阿依努尔?
老西兹王的大公主……
“姑娘,到了。”
马车在薛府角门停下。
薛绥步履匆匆,心事重重地踏入梨香院。
刚转过影壁,脚步便是一顿。
院中老梨树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清俊似浸寒玉,几乎要融在清冷的月色里。
就是……好大的狗胆!
薛绥蹙眉,上前几步低问。
“殿下怎么来了?”
李肇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西兹使团觐见,宫里的接风宴刚散,父皇高兴,赏赐下不少东西……”
顿了顿,他目光落在她被轻纱遮掩的脸上。
“我记得……你似乎喜欢这些清甜爽口的果子……”
话音未落,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精巧的竹编小篮。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红中透紫、个头饱满的荔枝,散发着清冽馥郁的果香。
在这个时节的荔枝,在上京极难寻得,可谓稀罕。
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顺路带了点小玩意。
“鲜果不耐放,想着尽快送来,你尝尝鲜。”
薛绥的心思还在天水客栈。
一时难以集中精力应对他的好意,甚至觉得这体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她微微侧身,避开他递过来的篮子,声音隔着轻纱透出凉意。
“殿下已经送过东西了,先前的炒栗子,已是香甜。荔枝便不必了,清修之人,不宜贪图口腹之欲。”
李肇的手顿在半空。
“你怎么了?神色不对。”
他静静地看着她。
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薛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帷帽下的唇微微抿紧。
“……无事,许是奔波一日,有些乏了。”
李肇将篮子递到她面前,动作自然,“给你。”
薛绥蹙眉,“不要了,此物贵重,殿下自用吧。”
“拿着。”李肇没有收回递出篮子的手,反而又往前递了半分,语气满是坚持,“孤特意为你挑的……”
“殿下,夜深了,该回去了。”
李肇眉头微蹙,提着篮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下颌线条冷硬。
“薛平安,孤好心给你带东西,你就这态度?”
薛绥一怔,抬头便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黑眸里不见愠怒,只有一抹被人辜负的、少年气般的执拗。
他如今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
显然,是被她的回避和心不在焉惹着了……
薛绥心头掠过一丝无奈,轻叹一声便顺坡下驴,语气软了下来。
“是我失礼,不该扫殿下的兴。那……我尝一个?”
李肇没说话,只是放下篮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剥开一颗荔枝,将白净饱满的果肉递到她唇边。
“尝尝,甜不甜?”
月光下,他指尖莹润,眼底映着月光,像别扭过后,悄然漫上心头的暖意……
薛绥那点莫名的烦躁,竟奇异地消散了一些。
她撩开面上轻纱,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住荔枝。
清甜在舌尖散开。
她道:“甜……”
话音未落,眼前阴影笼罩。
他俯身靠近,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后颈,隔着那一层碍事的轻纱,精准地攫取了她带着荔枝香的唇……
温热而强势,不容拒绝。
薛绥惊得倒吸一口气,眼风紧张地扫向四周,想要躲开,却被他轻易按在怀里……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
并不漫长,却足够安抚……
直到她气息微乱,李肇才缓缓退开些许,移到她敏感的耳边,微微用力咬了一下,留下一句微带喘息的低喑气音。
“……有孤在。无论发生什么,别一个人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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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殿的晨光透过高窗,却驱不散沉郁。
承庆太后阴沉着脸,听崔嬷嬷说西兹使节朝贡的盛事。
“……陛下龙颜大悦,西兹人进奉的奇珍异兽、宝石香料,陛下亲自挑拣了最好的,一股脑全送到椒房殿去了……其余各宫的娘娘们,按位份分了些寻常物件……”
崔嬷嬷觑着太后的脸色,话里话外透着不忿。
“陛下生怕西兹人不知椒房殿的祥瑞,还特意赐下一对能学人言的五彩鹦鹉,教得灵巧极了,大殿上便开口唱喏‘皇后有喜’,引得满堂喝彩……”
“哼。”
承庆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心头那团邪火有些压不住。
“祥瑞!祥瑞!满耳朵都是祥瑞,哀家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崔嬷嬷察言观色,忙转了话头,笑道:
“再过些日子便是老祖宗的寿辰,陛下素来孝顺,必定会大肆操办,各宫也都盼着给您添福添寿呢……”
“没眼力的老东西,你是打量哀家老糊涂了,看不出这捧高踩低的嘴脸?”承庆太后冷笑:“往年这时候,皇帝早就令内府操办起来,奏请章程、呈送礼单……今年倒好,悄没声息的,连个张罗的人影都没有……”
她说着,猛地将茶盏搁在小几上,吓得崔嬷嬷立刻噤声。
殿内侍立的宫人,一个个也屏息垂首,不敢出声。
福全左右看看,弓着腰上前,一脸堆笑,“老祖宗保重凤体要紧。这宫里的热闹,向来是锦上添的……依小的看,老祖宗为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烦心,倒不如寻些实在乐子。”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如今这宫里,哪还有什么实在乐子,哀家不过是个多余的摆设罢了。明明是亲娘,倒连个养娘都不如……”
福全躬身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小的听说,魏王殿下体恤老祖宗烦闷,特地从北边寻了个顶好的戏班来,唱腔身段那都是一等一的……原是为老祖宗的寿辰备着的,听说老祖宗近来心气不顺,特意吩咐了,只等老祖宗一声令下,立时就能开锣……”
“哀家哪有那等闲心?”承庆太后布满褶皱的眼皮撩了撩,不满地哼声。
“不听了。这人老了,就得消停点,少讨人嫌。”
福全嘿嘿笑着,把腰弯得更低,语气也更为恭敬。
“老祖宗,戏是次要的……关键是魏王殿下的这片孝心呐……殿下自个身上还带着伤呢,却强撑着亲自过目戏单,半点不敢马虎……”
承庆太后沉默了片刻,终是松了口。
“罢了……既是魏王的孝心,那便传他们来,拣些……热闹解气的唱,让哀家顺顺气也好……”
这章有点长,没有分……大家晚安,将就看。
李肇:孤不觉得长,能不能多给点福利?
读友:请我们吃荔枝,我给作者申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