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大开杀戒 藏地之危
明皇朱元璋搬回武英殿后,整个人平和了许多,
不再似从前那般锋芒毕露,动辄便要取人性命。
如今,在陆云逸眼中,宫中的陛下显得和善不少。
然而,一旁许久未曾露面的太子殿下,却俨然是个杀伐果断的“杀星”。
此前,李党一众人原本只牵连三族之内,
可太子朱笔一挥,但凡涉及案件、享受过家中钱财之人,
皆被列入其中,轻则流放,重则处以极刑。
今日,淳化马场之事,亦是太子殿下一力操持。
御马监入品以上的太监全部被抓捕,严刑拷打,务必调查清楚。
陆云逸与朱棣走出武英殿后,都有些恍惚。
站在武英殿门前,
燕王朱棣打开手中明晃晃的文书。
文书是太子所写,令是太子所下,可盖的却是陛下的玉玺。
这让二人不禁觉得,或许在原本李党就要诛杀的人中,也有不少是太子殿下亲自操持的。
陆云逸满心疑惑,朝野士林皆传太子殿下贤德仁厚,
可他怎么瞧着,这活都是太子干的,锅却全让陛下背了。
正当二人凑在一起,歪着脑袋看文书时,
武英殿门口站立的武定侯郭英走了进来。
他身着重甲,甲胄咔咔作响。
“看什么呢?”
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见是武定侯郭英,都嘿嘿一笑。
燕王连忙将文书合上递过去,沉声道:
“本王要去御马监抓人,劳烦武定侯调一队人马跟随。”
武定侯郭英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好,要多少人?”
“五百人吧。”
“五百?”
武定侯郭英猛地瞪大眼睛,直到这时,才打开手中文书。
当他看到上面写着入品太监应抓尽抓之后,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不禁压低了许多:
“发生了什么?要搞这么大动静。”
燕王没有隐瞒,将淳化马场之事尽数告知。
郭英听后,眉心狂跳,握住长刀的右手狠狠攥紧,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声音阴寒:
“好啊…我就说这些年京军战马怎么总是不够,原来是有人中饱私囊,赚两份钱!妈的!”
郭英没有任何犹豫,回头看向在那里老实值守的郭镇,骂道:
“你还在那愣着干什么,一点机灵劲都没有,还不快去调兵!”
郭镇一脸茫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辜,但还是拿了令牌快速跑开。
郭英看向燕王与陆云逸,说道:
“把这些太监都抓起来,好好问问他们,
以前的战马都跑哪去了,要查就查个彻底,追寻源头。”
朱棣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不多时,郭英回到武英殿门前值守,陆云逸则与燕王分别,独自朝着宫门而去。
宫中十二监终究是天子家奴,这是宫中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参与。
若是贸然参与其中,说不定会引得其他太监敌视。
走在宫道之中,陆云逸心情大好。
如今大明步卒不缺,那些屯田卫以及守御卫的军户随时都能编入正规军,唯独缺这金贵战马。
所以才会在陕西等地开马市,将一些关乎草原命脉的物资出售,以换取战马。
大战之中亦是如此,俘虏可以不留,但战马都要一并带回。
“不知道,陕西这次送来这么多战马,大宁能分多少…”
陆云逸若有所思地想着。
最近北边战事的封赏一直没下发,
已经有人向他透口风,
或许不会有什么隆重的嘉奖,转而从其他地方给予补偿。
对此,陆云逸十分满意,不论是给钱还是给马都行!
至于功劳那些虚名,显然是黄映之这等老将更需要。
像他这等年轻人,慢慢熬都能进入都督府,不急于一时。
心情大好之下,陆云逸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行走的姿势也没那么板正,
像是一个富家公子在京城宫道中悠然游走。
快到宫门之时,一声轻呼,打断了陆云逸的思绪。
“陆大人。”
“嗯?”
陆云逸定住脚步,向右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岔口墙根下站着一名年轻、身穿蓝袍的太监,
正是出身西番十八族、来自藏地的侯显。
侯显有些紧张,
朝着陆云逸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陆云逸心中有些疑惑,回头看看前后,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思虑再三,他还是走了过去。
当他踱步到屋檐下时,侯显神情放松了许多,露出一些笑容:
“见过陆大人。”
“侯公公,何事?”
侯显脸色连连变换,向着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大人,这里说话不方便,请跟我来。”
陆云逸眼睛眯起,凶光一闪而逝,
手掌猛地一握,手臂肌肉紧绷,被紧固在小臂上的长针顷刻间崩裂皮肤,落到了他手中。
“侯公公,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皇城大内,不得乱走。”
侯显一愣,看了看四周,眼中闪过一些茫然,而后狠狠地一咬牙,沉声道:
“陆大人,我听温大人说…
在您所属的都司中,有一个新奇物件,听说是叫缝纫机,
能够大大增加纺织的速度、节省时间?”
陆云逸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是有这个东西,不过目前仅限于大宁、北平两地使用,
温公公是如何得知?”
侯显轻声道:
“北平故元皇城之内也留有看守太监,
他们平日里也会听一些坊间趣闻,传回应天。”
这么一说,陆云逸便心中了然。
原来,神宫监的势力范围不止是脚下皇城,还有北平的皇城。
“侯公公打探缝纫机作甚?是宫中有需要?”
“不……不是的。”
侯显有些局促,与以往的淡然截然不同。
他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开口:
“陆大人,您也知道,小人出身西番,那里生产牛羊,
一些羊毛都会被编织成氆氇穿戴,也会有一些精致的充作贡品。
但…羊毛质地柔软,想要做出一人所用的氆氇,耗费时间颇多,
而且因为个人手艺不同,品质参差不齐。
所以…所以…”
说到这,侯显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难为情,几次欲言又止。
陆云逸倒是听明白了,眨了眨眼睛,有些愕然:
“你是想把缝纫机送去藏地,然后以此等器械来编织氆氇?”
侯显脸色一下子涨红,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冲动,点头如啄米。
他眸光湿润,声音有些哽咽:
“陆大人,藏地与大明富庶之地离得太远了,家乡太苦。
身为在外游子,小人想要为家乡尽一份力。
若是缝纫机能用来编织氆氇,至少……
家中人能在冬日少挨一些冻,也能多编织一些。
日子不奢求过得太好,只希望能满足温饱,还请陆大人成全!”
侯显躬身一拜,整个人十分激动,身体不停地颤抖。
陆云逸连忙将他拉起,指了指前方: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侯显直起身,他没有什么动作,却看向陆云逸的右手。
在食指与中指指尖,一根尖锐明亮的针刺显露。
“陆大人,这…这是?”
陆云逸笑了笑,将针刺收了回去:
“防身之用,进了皇城不能带刀,若是有人要在皇宫里使坏,总要有个傍身之物。”
“宫里怎么…”
侯显刚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点了点头:
“陆大人说的对,皇宫之中尚且能够放心,皇城之中就要小心一些。”
“真有事?”陆云逸眸光连连闪烁。
“陆大人,您别问了,
总之…皇城中人多眼杂,不是那么稳妥。”
“嗯…走吧。”
不多时,二人兜兜转转,来到内城宫墙的一个夹角缝隙中。
这里是一个藏在墙壁中的小屋子,桌椅板凳样样皆有,十分朴素。
“陆大人请坐,这里是冬日值守太监所待的地方,
如今夏日,没人前来。”
“嗯…”陆云逸随意拉过一个板凳坐了下来,发问:
“侯公公,是西番有人请你帮忙?”
“不…是小人自发而为。
小人出身西番,早早入宫,得宫中先生教诲,通读古籍诗书。
虽然懂了一些道理,但家乡的困苦却一直在小人心中留存,像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在心中。
只可惜,小人在应天所闻所见,大多都是繁盛之地才能用的物件,
就算是送到家乡也无济于事,救得了一人,救不了千人。”
侯显抿了抿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