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这是关乎国本的大事。
当今陛下是大魏第二位皇帝,文帝曹丕在位的时候,也只是在临终之前立了太子,与崩殂之时间隔不到一天。
曹丕本人在建安二十二年成为魏王国的的太子,彼时离曹操辞世也只有四年的时间了。
总而言之,无论是从曹氏的习惯来算,还是从大魏立国后的传统来说,立太子都是一个并不寻常的事情。背后蕴含的政治意义,也当让这些内阁阁臣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陛下春秋当年,立太子未免有些过早了吧?”曹真皱着眉头,盯着司马懿看:“邺王不过六岁,本就是嫡长,何必要在这时候立?陛下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岁。”
董昭的目光也不呆了,重新坐直,捋须从容说道:“皇长子曹启生于太和元年夏,皇次子曹延生于太和二年秋,皇三子曹寿生于四年夏,皇四子曹合生于太和六年冬。这四位皇子中,只有前两人封了王,后两人尚无爵位。”
“陛下为皇子封王的时候,老夫当时在陛下驾前就明言反对过,可陛下还是坚持封王,老夫便建议以邺城之地封了皇长子。邺城曾是魏都,又是大魏当下的五都之一,身份尊贵毋庸置疑。陛下在这种事情上,想不想做、该怎么做,应也不会去听我们的意见。”
“司空既然要提议,那就说一说好了。”董昭抬眼看向司马懿:“定或者不定,就让陛下自决,我们等待回复就好了。此事本就在可与不可之间。”
“董公之言有理,本就在可与不可之间。”陈矫补了一句。
听到了这三人的保守言论后,司马懿一边动笔、一边徐徐说道:“那好,我就将此事大略提一下,就看陛下如何答复了。”
“好。”
“就这么办吧。”
“可以。”
三人纷纷答道。
“最后一事,也是前日才得到的消息。”这下轮到董昭开口了:“彭城铜官前几日发来急讯,昨日才到寿春,说丙申号矿洞发生了坍塌事故,死了八十余采矿的鲜卑人……”
“才八十个鲜卑人?”曹真打断了董昭的话:“这算是什么微末事情,死了便死了,传到内阁干嘛?”
“这事故不小了,毕竟算是将作监的事情,也归枢密院管的。大将军,老夫还没说完。”董昭继续说道:“据主管铜官的将作大匠孙邕、彭城铜官司马何深二人禀报,这场事故是在一月初的时候发生的,救援不当,直到三月中旬才将矿洞掘开,当然,这些鲜卑矿工也早就死在里面了。引来彭城处其他鲜卑人的不满。”
司马懿突然问道:“董公,我记得彭城那里大概有一万二千鲜卑矿工吧?”
“没错,与丙申号矿洞同一地方的鲜卑人大约有四千之数。”董昭道:“左近的鲜卑矿工们怨将作监救援不力,这便是闹将起来了。虽没杀官,但也把彭城领头的鲜卑佐官杀了三人,更是开始罢工不做。徐州薛悌已经领了三千人去弹压了。”
“此事应当还是报与陛下为好。”
“发生这种事情倒不奇怪,无非是何时发生罢了。”司马懿道:“彭城有铸币所,民部和工部的人都到铜矿矿洞里看过,条件恶劣不说、上下官吏驱使鲜卑人如牛马,出事是迟早的事情。倒是彭城铜官出事后拖了近三月,事情压不住了才报告中枢,这倒有些过分了。”
“大将军和董公给个处罚的建议吧,总不好直接给陛下看这么一桩变差了的差事。”
董昭捋须淡然说道:“将作大匠孙邕知情不报罚俸一年,彭城铜官司马何深罢官,带头闹事的鲜卑矿工皆斩,再责令博尔谷换几个管事的人来,亡故的矿工按人数给博尔谷送去抚恤。”
“就这么和陛下说吧。”
“可。”曹真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司马懿也随之将董昭之语记下。
大魏将作在太和五年、六年的短短两年中,随着朝廷和中枢的支持,体量也迅速庞大了起来。
原本的将作监只有一名将作大匠,如今足足有五名,分别执掌主管军器的洛阳将作、主管造船的巢湖船场,以及天下铜官、铁官和寻矿。
而大魏境内挖矿的鲜卑人和各色杂胡,算起来总的数量达到了约四万人的数字。
太和五年夏,朝廷派护乌桓将军田豫、护鲜卑将军段昭率本部及诸乌桓、鲜卑、匈奴部落,步骑总计三万五千,应了西部鲜卑博尔谷的邀请,与之一同共击琐奴,彻底消灭了西部鲜卑中轲比能的残余势力,博尔谷也随之完全接受了大魏的领导,按年纳贡。
俨然是一傀儡政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