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那个寒假，沈溪本来计划带着江妩和程衍一起去旅游的。
但事情来的太过突然，程衍的父亲因为常年熬工作，检查出肾癌，晚期。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程衍父母所经营的公司还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经营状况，濒临破产。
程衍收到这个消息是因为程衍的母亲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询问了银行，如果拿家里的房子去抵押，能贷款多少钱。
直到银行的工作人员来到家里，程衍才得知程父已经肾癌晚期的事情。
程衍知道这一个事情后的反应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的冷静。
他平静地带着银行的工作人员在房子里进行勘测，看着他们定义这个房子能抵押多少钱，然后再平静地送他们离开。
沈溪有些担心他的状况，想要江妩去看看他。
江妩看了一眼平静地站在门口送走了银行工作人员的程衍，垂眸，拉走了沈溪。
带着沈溪从程家离开。
江妩知道，程衍这个时候，比起别人的关心，他更需要一些时间处理好自己内心的感受。
程衍默不作声地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关上家门。
反锁。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通。
“喂，小衍啊……怎么了？是不是不够钱用了？”
尽管李舒姗的话尽可能地带着笑意，但是还是不难听出里面夹杂着哭腔。
程衍忽然嗓子眼就紧了。
哪怕最开始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其实是质问。
他想质问他们，为什么程父一开始住院的时候不告诉他，公司出事了也不告诉他，他得知一切都是从外人那里得知的？
想质问他们，在他们眼里，他究竟算是什么？
李舒姗许久没有听到程衍的声音，“小衍？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
“妈，爸住院的地址发给我。”
这回轮到李舒姗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没有想到银行的行动竟然那么快，她前天刚报上去，今天一大早银行的人就去了。
而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程衍说这件事情。
“小衍，妈妈我……”一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李舒姗的声音很涩。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
她能够跟程父一起打拼，将程衍放在家里交给别人照顾，就说明她是一个对于事业有野心的女强人。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公司先是出了一些问题，然后程父病倒了，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公司还有医院两头都要兼顾。
但公司的漏洞越来越大，已经不是只要去应对就能够应对得了的。
这一个多月来，她竭尽全力，但是还是无法挽回公司的局面。
程父这边，也心系公司，情况不见好转，也不愿意做手术。
他们两个人都是白手起家，对于他们而言，公司是他们这大半辈子的心血。
“妈。”程衍的声音很稳定，给李舒姗一种抚平烦乱的安全感，“地址发给我吧。我会把这边都处理好，再过去
。”
-
程衍处理这边的事情只用了三天。
临走的时候，去江妩家跟沈溪他们道了别。
江妩送他去高铁站。
“毕业证我帮你去拿，你放心陪在你爸妈身边吧。”江妩对程衍说，“不过，就算是再忙再累，也不要忘记回我信息哦！”
江妩不太清楚程衍父亲的病状，只知道程父住院了，具体情况不了解，但是直到不太好。
而且程衍家的房子也抵押了，程衍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也不一定了。
“嗯。”程衍轻轻笑了一下，“大小姐，我什么时候不回过你的信息。”
江妩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
程衍虽然不经常回信息，但是基本上她说的每一句话，他看到了，觉得有意义的都会回复。
就算没有意义的，他也会回个颜表情敷衍一下江妩。
其实本来是回复句号的，但是后来被江妩要求，程衍也养成了回复颜表情的习惯了。
程衍确实经常不回别人信息，但是不会不回复江妩的。
但是，江妩还是很认真地跟他说：“反正，你一定要记得跟我分享，不管是开心的事情还是难过的事情。”
少女乌黑的眼眸格外认真，程衍心中的某根弦动了一下。
喉结上下滚动。
墨色的桃花眼轻垂着，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身体随心而动，在验票口，他张开双臂将江妩拥入怀中，下巴轻轻地靠在江妩的肩膀上。
他闭着双眼，没有说话，拥抱越来越紧。
他这几
天压抑着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个拥抱之中宣泄了出来。
江妩先是一愣，随后杏眼逐渐温柔，抬起手在程衍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广播又一次的提醒他应该验票了，程衍才慢慢地松开紧抱着江妩的手。
江妩抬眸看他，眼眶里蕴含着关心。
程衍笑了一下，右边唇角一抹淡淡的小酒窝，他摸了摸江妩的头，眉眼带笑，“知道了。”
江妩目送着程衍验票进去高铁站里面之后，才打了个车回家。
在车上的时候给程衍发了一条信息，【爱睡觉的妩龟（毕业版）：路上注意安全！安全抵达目的地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本以为在高铁站上的程衍不会看手机的，没想到没有一会儿，程衍就回复她了。
【隔壁的：知道了，啰嗦乌龟。】
——啰嗦乌龟。
江妩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
程衍这个人怎么整天都看她的网名。
噢！他好像说过，他没有给她备注。
江妩忽然回忆起，高一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她从外婆家坐高铁去他家。
说实话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真的是年轻。
那可能就是青春吧。
后来程衍送她去高铁站，最后还陪她一起回了外婆家。
当时在车上，他也是叫了她的网名。
她当时还把程衍的手机抢过来了。
她是没有备注的。
那他为什么总是能在列表里面认出就是她发来的信息呢？
每一次都特地点开来
看吗？
可是他列表里还有好多人都是小红点的信息，他根本没有点开来看。
回忆到这，江妩脑子里忽然无比清晰地记起当时手机屏幕的界面。
“快乐小猪”那一行好像是跟别的人的颜色不一样的。
——原来她是他的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