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哥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着了。
常暄生气的脸上像挂了1层寒霜，钧哥儿呆愣了1阵，突然“哇”的1声大哭起来。
这下子，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慌了。纷纷涌上来看，很快就把钧哥儿团团围了起来，7嘴8舌地安慰着。
常晞笑着吩咐众人散开：“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来哄就行了，人都挤在这里，反倒闷得慌。”
远处的常暄孤00地站在远处，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娘亲不要她了，这里的那些人都只知道哄着钧哥儿，根本没有1个人管她，没有1个人要她！
她捂着脸疯跑出去。
也不知跑出了多远，她人小腿短，直累得满头大汗，4处1个人也没有了，她有些口渴，在1处墙角的柳树下蹲下了。
她才不要回去！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娘亲是因为犯了错，才会被爹爹责罚的。
可是娘亲明明是好人······怎么会做错事呢？
她不明白。
1阵冷风吹来，屁股下的石凳子凉的像铁，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自己都出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人找过来······
她鼻子1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她赶紧把头埋进了袖子里。
周围非常的安静，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山石后面，是1老1少两道身影。
“这儿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妈妈快回去吧，给我们小姐说1声，让她放心！”
年老的身影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常暄很快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常常跟在常晞身边的大丫鬟半夏。
半夏看着陈妈妈远去，这才回头，结果就看见了常暄。她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手脚麻利地替常暄系上了斗篷，说话的声音非常温柔：“6小姐特意叫我来接您回去的。”
“6姐让你来找我？”常暄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啊！”半夏牵起她冻得冰凉的小手，温声道：“6小姐说了，您在屋里呆得太闷了，想出来散散步，可您出来得太急了，下次可要穿上大毛衣裳再出来，省得冻病了，家里人会心疼的！”
常暄稀里糊涂地跟着半夏回到了5奶奶的住处。
1进门，钧哥儿就上来拉她的手：“姑姑······玩······”
她怔了片刻，忍不住看向了站在钧哥儿身后的常晞。
“回来了。”常晞微笑着吩咐陈妈妈：“拿个热帕子给8小姐擦擦脸，再端1碗热热的红枣汤来，祛祛寒气。”
没有责问、没有发怒，没有冷漠相对，只有平淡寻常的关心，就像往常1样。
她低下头去，没有再拒绝。
晚间5奶奶回来时，就看见常暄和钧哥儿1左1右坐在常晞的身边，听着常晞讲故事呢。
“5嫂回来了。”常晞抬起头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5奶奶回过神，忙道：“大人的还有些虚弱，毕竟怀的月份大了，很伤身子。”
2人都有些唏嘘，5奶奶说明天会再带些滋补品去看看，常晞则给两个孩子讲完了那篇故事，这才起身告辞。
临行前她又对5奶奶道：“今天暄儿有些着凉，晚上还是泡个透透的热水澡吧。”
5奶奶看了常暄1眼，只见她老老实实地坐在炕上，没有表现出1点不满。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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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天午后，两个孩子都歇了午觉，常晞穿了件月白底绣云纹的褙子，白色挑线棉裙，披着大毛斗篷，跟5奶奶1起去赵府看了看赵大奶奶。
赵府的跨院里到处飘着药味，家里的仆妇都换了素净衣饰，显得有些萧条。
赵大奶奶包着抹额躺在床上，1见到5奶奶，她的眼泪唰唰地淌了下来。
她的年纪还轻，膝下还没有孩子······
5奶奶强忍着眼泪安慰了她大半晌，见她精神实在不济，连忙告辞出来了。
赵太太要留2人吃午饭，2人都拒绝了。
“家里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望您和姐姐。”
赵太太像1下子老了5岁，她拍了拍5奶奶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5奶奶悄悄跟常晞道：“我听赵家的婆子说，自从大奶奶小产后，他们家大爷就再也没回过家了······”
这种没担当的男子，哪朝哪代都少不了！
常晞冷笑。
转眼就到了家门口，2门上的婆子连忙迎了上来，面上带着焦色。
“奶奶、小姐，孙家来人了！正在大厅里坐着呢，那架势，老奴瞧着可有些不善！”
孙家？
5奶奶和常晞互相看了1眼。
该来的迟早要来的！
5奶奶挺直了脊背，沉声道：“我们去看看吧。”
“不急。”常晞微笑道：“咱们穿着素服见客多不好，也该回屋去换身衣裳才是。”
5奶奶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不错！来得肯定都是长辈，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屋了。
正厅里早就坐满了34个妇人，年纪从3十出头到45十岁不等，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两个年长的妇人都端坐在上首，1动没动，其余的几个靠外边的妇人都微微侧目看了过来。
只见两个仆妇恭敬地道：“我们5奶奶和6小姐刚出了趟门，正在回屋换衣裳，请各位太太奶奶稍等。”
这倒也是常礼。
穿着1身褚色衣裙的年长妇人微微颔首。其余几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喝茶等着。
谁成想这1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1位穿着秋香色通袖袄的妇人坐不住了，看着又来给她们续茶水的仆妇轻笑道：“我们在这里坐了大半日，还看不见1个能当家做主的人出来说话儿，难道这就是你们常家待客的规矩？”
那仆妇笑得十分谦卑：“太太言重了，老奴这就去问问。”
又过了1刻多钟的功夫，就在孙家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1阵窸窣的脚步响，5奶奶和常晞两人由1大群仆妇丫鬟簇拥着走了进来。
5奶奶穿了件大红绣姜黄色牡丹花的细锦褙子，姜黄色的综裙，戴着1副红宝石的头面，华贵非常，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1旁的常晞则穿着1件蓝绿2色金的对襟比甲，底下是白色的挑线裙，裙摆上用银线暗绣着1圈圈水波纹，显得清丽脱俗，头上只插了1支花丝银偏凤和两朵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小绒花，耳上却戴着1对光华璀璨的南珠耳坠，周身散发着1种低调而矜贵的世家气度。
几位妇人都试吃了1惊，互相交换了1个眼神。
她们早就料定了常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肯定还有些余钱，只是没想到竟然富裕到这个程度······
有两位年轻些的妇人不自觉地扯了扯自己很平整的衣角。
5奶奶1进门就笑着开了口：“今天家里有些事，我们出去了1趟，回来以后才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我们吓了1跳，急急收拾了就赶过来了，家里若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们不要见怪！”
1位年长的妇人不禁微微1笑。
这话表面上是在跟她们道歉，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暗暗嘲讽她们不打招呼就擅自跑到别人家来，做事没有章程。
要不是突然过来，怎么能打你们1个措手不及呢？
不过，刚才那么长时间的等待明显是常家给她们的1个下马威，此时孙家众人的气势已经不如1开始那么强劲了。
那位最年长的妇人暗暗叹了1口气，这才缓缓开了口：“我还以为常家是遭逢大难，揭不开锅了，这才把正经的主母太太都支到乡屯里去节省开支，今天见到两位，才知道常家不愧是世代经商，家底远不是那寒门祚户可比，既然如此，我们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此时5奶奶已经领着常晞施施然坐下了，听着老妇人的话，5奶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年轻，对太太的娘家人都不太认得，不知您是哪位？”
底下的1位妇人忙接口道：“这可是你们家太太的嫡亲姑母。”说着，又依次介绍了起来，最后轮到她自己。
原来都是些其他房头的人。
5奶奶故意环视了1圈，笑问：“我们太太的母亲怎么没来？”
那位年轻的妇人显然早有应对之策：“她母亲常年卧病，根本下不来床。临行前，老人家眼泪汪汪地拉着我们姑太太的手，求姑太太1定要替她的女儿做主，还要我们来问问常老爷，怎么她好好1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嫁到你们家才几年的功夫，就被你们老爷像丢抹布似的扔到了乡下，不管不问了？硬要说她犯了错，那好，7出里她到底犯了哪1条？你们必须得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然，哼！我们孙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绝不会认下这笔糊涂账！”
她的口气很嚣张，把5奶奶的火气也给激上来了。
不过是个远房表嫂而已，也敢上门来对她颐指气使的！
说穿了，不过是算定了常家会投鼠忌器，不敢将孙氏做下的丑事公之于众吗？
她不禁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