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公事房,陈皋文示意木讷壮汉将板车交给秦侠,随后道:“这是崇祯十三年京营的账册,你将其一一算好,十日之内,我要结果!”
“可会识字?”
京师半浙人,名不虚传。
余主事看了一眼秦侠就不再管,道:“来了新丁,你自己安排。部里新上任的大司农对账务之事格外看重,此次更是盯得紧,视若权威之判。其他的庶务我不管,新需覆核的账册你须给我一一核定交来,不然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秦侠一副敬小慎微的模样,没有理会杂音,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小桌,放上账册,看着堆积如小山的账册,秦侠微微呼了一口气。
云南司有八名主事的定额,但日常在户部值守办公的不多。这余主事就是今日值守云南司的文官,正六品。
到了余主事的公事房,秦侠在外候着,陈皋文进了公事房。
见两人东扯西扯就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秦侠从怀中拿出十两银子,两人一人一半递过去,低声道:“小弟初来乍到就害两位哥哥吃了板子于心何忍,这点银子请两位大哥万万收下,买些补品补补营养。”
这小册子手掌大小,约莫三十余页。看着不多,但这可不是秦侠要干的活儿。
“属下知晓,定不让管勾失望。”秦侠不卑不亢,有个皇帝老子在,秦侠着实不知如何对一个小吏作出畏惧之色。当然,这是面上不让对方看出破绽。秦侠心下已经大为警惕,接下来要是办不好差事被在各个司里踢来踢去,那自己就要沦为笑柄,不仅谁都要踩一脚,更拿不到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
秦侠既然懂事,他俩也是时候该上道说事了。
秦侠一进公事房,一干人等就纷纷说起了。秦侠听了个一知半解,当然不是耳朵不好使。而是这些胥吏都是使着一口浙江话。
到了公事房,秦侠站定,目光平视望着陈皋文的鼻尖。
“此九日应支息六文钱又四分之三文钱。”
公事房占地颇大,秦侠又是被边缘化了的,办公桌搬到一个小角落,几个人低声说着,倒也无碍。
“哼,本管勾出一题,你且答着!”
秦侠拱手,歉意着道:“虽然逃过一劫,但这一劫也是不轻呐。都是难兄难弟,今日收衙,秦侠请两位兄弟吃酒,算是认识认识,也是为两位哥哥压惊罢!”
被陈皋文领着,路上一路无言,秦侠跟进步伐,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珠算之学如何?”
“吃酒就不必了,近日无暇!”林谷重看着秦侠,眼中异色闪过,顿了顿道:“不过京营这事儿,你还是小心着处理。这一关过不去,明日你也随着兄弟几个吃板子吧!”
一口浓重的京腔,秦侠看过去,此刻又来了一人,也是一口浓重的京腔,低声啧啧称奇道:“哎呀,京营那可是一个大窟窿啊。管不得,查不得,碰不得。本以为这都两年不查账了能消停点,没曾想碰上个较真的大司农【2】,又要辛苦查账,这啊,折腾人呢。”
“大约都会。”
此时,秦侠旁边忽然来了一人,一步一拐,看了下秦侠身前的账册,惊得倒吸一口冷气,道:“嘶……本以为我被抓住点卯挨了二十大板已经够倒霉的了。想不到,还有个比我更倒霉的。”
公事房就是陈皋文的公事房,户部衙署占地不小,但十三清吏司一个个分下来,云南司能占到的地方并不多。整个云南司二十多号胥吏能有自个儿独自办公的公事房,就只有管勾陈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