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忠诚与公正
外面顿时是嘘声震天啊!
以前在这种场合,百姓都敢骂“狗官”,到底这法不责众,但他们不太敢骂皇城司,谁也不敢保证人群中就没有皇城司的人,万一遭受报复怎么办。
他们只能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赵抃是选择性喝口茶,并没有马上制止百姓,这是皇城司应得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刘仁赞也真不愧是官场老司机,在这么短暂的时辰内,他就做出最为明智的选择。
这成也皇权,败也皇权。
他依仗着皇权有恃无恐,但此时此刻也是被皇权逼得认罪。
刘仁赞心里非常清楚,皇城司就只需要对皇帝负责,他们的生死完全掌控在皇帝手中,司法是无法惩罚他的。
张斐道:“在那场听证会上面,我就已经暗示过你们,如今打官司可不能光顾练这嘴上功夫,关键还是要强调专业,很多问题上,必须请一些专业人士,而不能光凭自己的想象和推测,这是不足以服众的。
赵抃在意的是公正,而皇帝在意的是忠诚。
这一句话,就将整个判例限制在非常普通的百姓的头上,如果对象是苏轼的话,这个判例就不适用了。
一旁的齐济突然酸溜溜地问道。
我们一直都在向你虚心学习啊!
李磊问道:“在上午的时候,那梁虞侯曾说过,这营里时常有人抱怨,可是据我所知,皇城司之前并没有抓捕他们中任何人,我相信皇城司也应该听说过这些抱怨,那为什么这回又会突然捉拿胡长百和邱河?”
其实大臣们当然不希望将这句话写上去,但是不管是赵抃,还是富弼,都认为要不这么写,皇帝那边就过不了关,而且也不可能广泛适用。
富弼瞧了眼赵抃,“我想阅道是想将张三的这个论证变成一个成文判例,如此一来,不管最终如何处置刘仁赞等人,至少这次庭审还是收获颇丰,也能给予皇城司一些限制。”
在百姓看来,李磊就是死鸭子嘴硬,你的雇主都已经认罪,你还在这里死撑,真是不要脸。
“啊?”
因为我们皇城司的职责与警署和检察院还是有所区别的,我们主要维护圣上,维护社稷安定,任何破坏安定的事情,我们就必须监管,且付诸行动。”
万一方才刘仁赞拿出报告来,检察院可就相当尴尬了,因为检察院并没有做调查。
“对方都已经承认屈打成招,滥用刑罚,为何大庭长不立刻判决?”
李国忠道:“现在主要是保住咱们的雇主。”
但是这么一来的话,就足以证明,他们皇城司在工作中出现很大的疏忽,并没有维护好皇帝的利益,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非常要命的,他们这么搞的话,皇帝怎么可能还会相信他们。
李国忠尴尬一笑,拱手道:“多谢张检控指教。”
稍作休息后,张斐率先站起身来,环目四顾,酝酿了一番情绪,才朗声说道:“关于第一证人胡长百和第二证人邱河,他们出身平凡,也只是侍卫马桥营中的两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士兵。
反而是一心想着升官发财,且意图用酷刑,迫使两位优秀的士兵认罪,以此来杀鸡儆猴,堵住士兵们的嘴,但这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叫好声震耳欲聋。
赵抃道:“既然控辩双方都没有问题要问,就先稍作休息,待会双方可以进行结案陈词。”
“走了!”
刘仁赞也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请你们来真心不亏啊。
张斐笑道:“算了!他们都已经他们放弃了这场官司,在努力的保命,我们也不能强求太多,以免得不偿失。”
程颐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
赵抃这才抬起头来,先是拿着木槌一敲,然后朗声道:“首先,本庭长非常感谢控辩双方对于此案的精彩辩论。
这是检察院方面要求的。
富弼稍稍活动了下筋骨,道:“阅道方才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你没有听明白么?”
我们这都已经认错了,你还要赶尽杀绝,今后有你好果子吃。
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皇城司的,所以这就涉及到下一个问题,宰相与皇帝的博弈。
等到院外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后,李磊才继续言道:“皇城司的目的始终还是希望能够维护社稷安定,虽然其中刘公事可能有立功心切的想法,但这又何尝不是人之常情。故此,我希望皇庭在进行判决时,应该充分考虑,当时的舆论和环境,以及设身处地地站在皇城司的角度想想。谢谢。”
所以他考虑任何事,必须从皇权出发。
韩琦道:“那不是借口吗?”
不过这条线划得非常保守,基本上就是划在普通百姓,保证普通百姓不会再轻易面临这条罪状。
“张检控,你什么时候派人去追踪桥营士兵?”
这事司法已经管不了了,因为规矩是如此,司法只能是根据规矩来判。
张斐微微笑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此案他们要不主动承认的话,咱们是不可能能赢的,到底胡长百确实说过那番话。”
因此我们必须仔细考虑,怎么用成文的判决书去区分抱怨和谤议。”
然而,就是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抱怨,落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耳里,却成了谤议朝政、扰乱军心,意图谋逆。而他们二人也成为了别人升官发财的工具。
李磊下意识地举了下手。
然而,承认自己只是想立功,就是要否定胡长百、邱河存有谋反的意图,即便其中有屈打成招,但也并未违反皇城司的宗旨,因为未有伤及皇帝的利益,关键对方还是说了那些具有争议的话,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还是在维护了皇权。
赵抃笑问道:“你认为张检控对于谤议朝政的论证,是否合理?”
他们必须要非常认真的对待此事,不能有丝毫的纰漏,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刘仁赞似乎已经陷入半绝望,对李磊他们也是不抱任何希望,他自己都承认了,那人家还怎么救他。
刘仁赞、李知恩则是满眼恶毒地盯着张斐。
如果今天是他们将吴指挥使请来,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但令人失望的是,你们对于皇城司运作,似乎都毫不知情,焉能不败啊!”
并且遭受到酷刑的折磨,倘若不认罪的话,可能今时今日就无法坐在这里,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而这一切。”
而维护皇权,就适用于宁杀错,勿放过。
李磊顿时明白过来。
赵抃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才不能立刻判决。”
“这个时机?”
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国忠见罢,道:“冷静下来,我早就与你说过,输给张检控,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要因此为丧失信心。”
说好的团队精神,结果自己又私下操作。
“有!”
这确实是非常不合理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从皇城司执行程序中找出漏洞来,然后以此翻盘。
如果他依旧一口就是咬定,胡长百、邱河就是有谋逆之心,甚至直接耍无赖,其实张斐也没有太多办法,总不能将他们的心挖出来,看看上面是否刻着“谋逆”二字。
古人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将士兵们对生活一点点抱怨,给堵成滔天之怨,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古往今来,已经有很多案例告知我们,这不是在维护涉及安定,维护圣上,而是蓄意破坏社稷,置圣上于悬崖上。他们不但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而且还在不断给社稷、给君主制造危险。
“但愿你们能够学以致用”
嘘声再度从四面八方袭来。
结果当然是皇城司败诉,皇庭判定皇城司屈打成招、滥用刑罚,同时判定胡长百、邱河谤议朝政的罪名不成立,并且给出非常明确,且详细的解释。
富弼想了想,道:“除非是要写成成文条例,亦或者有人对此感到不满,否则的话,是不需要经过立法会讨论的。”
目前来说,刘仁赞已经皇城司屈打成招的事实,这就是违法得,那么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怎么处罚刘仁赞。
李磊立刻问道:“刘公事此话是什么意思?”
可抬头瞧了眼李磊,见李磊目光的中兀自充满信心,顿时心中又燃起希望来。
那边李磊很是沮丧扶着额头,这种稳赢版的局面,竟然会被张斐逼得自己的雇主主动承认。
在古代司法中,赔偿条例是比较少的,尤其是涉及到官府与百姓,但是法制之法强调的是捍卫个人利益,赔偿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公检法与旧司法一个很大的不同。
张斐笑道:“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没有调查其他人。”
赵抃想了想,“关于张检控,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张斐虽然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但一点也不在乎,微微颔首,优雅地坐了下去。
张斐对于没有立刻判决,也不感到意外,收拾好文案,正准备离开时,李国忠突然走了过来,拱手言道:“真是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赢张检控一次。”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关键张斐还表现的非常自信,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但其实他就只有一个机会。
王巩自知其中道理,不禁心生佩服,压低着声音,“张检控,方才可真是精彩啊!竟然逼得他自己主动承认,这.这可能是咱们唯一的胜算。”
但这又惹得百姓阵阵嘘声。
同时,判皇城司分别赔偿胡长百、邱河各一百贯。
而在那场听证会上面,澶州水兵的行为,也许在我们看来,是情有可原,但是在皇城司在看,这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这时,赵抃也问道:“辩方可有问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