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仵作女驸马 > 447 刘全忠的真实目的
    刘全忠说话素来轻声软语,神色里每每带着七分谦卑,三分讨好。但,话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任谁也不敢小觑。满燕京城谁不知道,刘全忠的话说就是死令!

    君青蓝心中暗暗焦急。那人的东西哪里是好收的?

    “县主若觉得留下实在为难,也不是没有办法。”刘全忠笑容可掬,不动声色将所有人神色尽收眼底:“所谓人情往来,不过是迎来送往。县主收了杂家什么样的礼物,便回个差不多的礼不就成了?”

    “这个……。”冬日的穿堂风慢悠悠自君青蓝周身席卷而过,温暖如火的地龙在那个瞬间仿若一下子失去了该有的温度。她蓦然打了个哆嗦。

    好冷!

    “回礼么……。”

    回礼什么的本无可厚非,但刘全忠送的礼实在太重了些。依照北夏的规矩,回礼的规格怎么都不能与来礼相差的太远。她虽然是个县主,却是个一穷二白的空壳子,去哪里淘换来相等价值的回礼?

    怕是将自己卖了也换不来那么多的钱吧!

    “忠义候真会说笑。”李从尧慢条斯理开口:“您历经三朝,颇受皇上宠信,自宫里得来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哪个敢与你来比富贵?这公然向个孤女索要回礼,可实在有些于理不合。”

    自打刘全忠入府,便与李从尧明枪暗箭过了好几个回合。每每看着他就要占了上风,却总叫那人一句话给扳回了局面。

    君青蓝在一旁听着都觉惴惴不安。刘全忠的脾性满燕京谁不知道?那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据说惹的他不高兴的人通常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李从尧这样顶撞他,可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难为的君青蓝在暗中观察了许久,那人却始终笑意融融,似无半分的恼怒。真如个上了年岁,带着几分兴味含饴弄孙的老人一般慈祥。

    “杂家自然不是个贪财之人,更不是个欺凌弱女之辈。是非曲直杂家还是能够看得清的。”他微笑着说道:“杂家所言的回礼,不过是讨个人情罢了。”

    人情两个字让君青蓝莫名警醒。她自问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值得叫人惦记的地方,更没有什么能够让刘全忠看上眼之物。只听说他原先对自己这座府邸很是中意,莫非如今……还在打烈国公府的主意?

    “其实,今日上门送礼并非杂家的意思。”刘全忠面容忽然端方,脸上的笑意便多了几分缥缈和意味深长:“杂家不过听命行事,跑个腿罢了。”

    这话叫人吃了一惊。刘全忠早不在宫中行走,于一年之前就得了恩旨在御赐宅邸中容养,自此韬光养晦,很少会客。这个天下,能号令他亲自跑腿做事的人可真不多。

    “端王与县主都是聪明人,即便杂家不细说,该也能体会到皇上对二位的器重。”说着话,他竟重重叹了口气:“自打县主身世曝光,皇上每每念及先烈国公便心下黯然,痛悔听信谗言使得我北夏失去了如此忠臣良将,逼的县主以区区女儿身深涉险境。好在,老天有眼,终究不曾愧对了忠良。”

    刘全忠声音略略一顿,忽然抱拳毫无征兆朝君青蓝郑重行了一礼:“杂家请求县主得了空,进宫瞧瞧皇上去吧。”

    这一下猝不及防,君青蓝来不及躲闪,将刘全忠的大礼结结实实受下了。忙不迭还礼,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您这么客气,有些……吓人了吧。

    “忠义候说的什么话。端孝县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与圣驾相见?如此举动,岂不要惹言官弹劾?无端端为皇上招惹出这许多是非,非臣民之责。”李从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却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厉,俨然不容人辩驳。

    “杂家知晓这要求令县主有些为难,但……皇上心结不解,病体日渐沉重,身为臣子,杂家瞧着实在忧心。还请县主看在江山社稷,看在秦氏一门忠烈的颜面上,入宫开解皇上,让他早日走出阴霾才是。”

    “当然,若是端王爷不放心,自可以入宫相陪。”

    言尽于此,刘全忠不再说下去了。

    君青蓝心绪难宁,抬眼瞧向李从尧。她心里清楚的很,无论是她还是李从尧实际上都不是北夏帝喜欢看到的人。加上最近的这一出紫河车案,她算是将北夏帝从头到尾给彻底地得罪了。

    那日前往崇化庵探望,她又亲眼瞧见了长乐公主亡故,这事情,早早晚晚逃不过北夏帝的耳朵。在如此节骨眼上,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有主动往上凑的道理?

    北夏帝病重,谁不知道是因为小皇子与萧皇贵妃思虑过度。加之最近言官弹劾的厉害,他才积劳成疾,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但是……刘全忠开口能拒绝么?

    刘全忠的话分量有多么重没人不知道。他如今可以客客气气与你把酒言欢。你若执意给脸不要脸,那么,直接抬了皇上圣旨口谕出来,能违抗的了?

    “本王想问问忠义候,入宫之事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李从尧眸光如刃,语声犀利寸步不让。

    “杂家的意思,或是皇上的意思有什么分别?”刘全忠含笑低语:“身为臣子,为君分忧不是分内之事?何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闹到剑拔弩张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远的不说,只说今日。”刘全忠伸手朝着院外点了点:“咱们只瞧这满当当一院子的贺礼,莫非县主不该亲自跟皇上道个谢去么?这礼物不是送给县主的,全的是烈国公和世子的颜面,也是皇上赐给秦家的颜面!”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沉重了。话里话外的意思皆在告诫君青蓝,若是她不就范,就是给脸不要脸!

    君青蓝暗暗叹了口气,朝刘全忠拱手说道:“有劳侯爷走这一趟。我心里自然感念皇上的恩典,您只管放心,待我将诸事准备妥当了,会尽快递牌子进宫去。”

    她说这话等于已经表示了妥协。刘全忠却俨然并不打算将这事情三言两语遮掩过去:“尽快有多快?”

    君青蓝眨了眨眼,这要怎么保证?总不至于现在就跟你进宫去吧。

    “您也瞧见了,如今府里正在待客,总得将各方人事安排妥当了才好吧。”

    “那便明日吧。”刘全忠从善如流:“皇上最近圣体违和,早朝已经卸了数日,长此以往难免生出乱象。明日辰时正,杂家在午门前恭候县主和王爷大驾。”

    “来人。”

    言罢,他陡然提高了声音。旋即便瞧见一朱红色衣袍的宦官端着个红布遮掩的托盘直直进了正堂。君青蓝朝那托盘上瞧了一眼,只见红布下似盖了高耸隆起的一物,到底是什么却瞧不真切。

    “县主获封时一切匆忙,一应衣冠饰物皆不曾完备,这都是杂家的疏忽。”刘全忠唇齿含笑:“明日入宫面圣,您已不是锦衣卫身份,自然该穿戴合适的衣冠才是。这是杂家为您备下的珠冠霞帔,明日请县主务必要穿戴齐整了才好以示庄重。”

    说着话,刘全忠亲自掀开了蒙在托盘上的红布。但见下头珠冠璀璨,霞帔朝服精美夺目。俨然是下了真功夫缝制而成。

    “这衣冠乃是宫里司珍房与司制房通力合作之物,期间并不曾为县主丈量尺寸,全凭杂家印象行事,希望不要出入太大才是。”

    “多谢侯爷。”

    除了道谢,君青蓝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

    她的县主原本就是皇上为了掩饰当年的错误而匆忙做出的决定。放眼整个天下,怕是没有人真的当她是县主。她与燕京城的贵女格格不入,与她们站在一处,自己就像个笑话。

    也怪不得旁人瞧不上她,她这个县主的确是与众不同的。没有封地,没有亲人,没有祖产,甚至连象征身份的朝服也没有。但她从不以此为耻。

    今日万万不曾想到,替她赶制霞帔珠冠的居然会是忠义候。而他一转眼便叫人将霞帔呈了上来,俨然早有准备。看来,送礼是假,要让她进宫才是真。

    不然,需要将入宫的朝服都替她备好了?

    想明白这些,君青蓝心里本就不多的感激也顷刻间荡然无存了。好在,这么些年的官场生涯到底没有白混,虽沉着冷静比不过李从尧,到底也能很好控制自己的神情,并不会叫人从她神色里瞧出真实的喜怒。

    故而,她尚能够客客气气,恭敬有加的送了刘全忠出府。待到折返回正厅时,已经撤掉了屏风。原本欢欢喜喜一场家宴到了此时,再无半分欢乐可言。

    君青蓝一眼瞧见元宝,终于幽幽叹了口气出来:“他不曾瞧见元宝,万幸万幸!”

    “我会给义父招致灾祸?”元宝微蹙了眉峰,一瞬不瞬瞧向君青蓝。

    这个……君青蓝心里咯噔了一声,要怎么解释?

    总不能告诉他,你是皇上不为人知的儿子吧!

    元宝正抽条,数月不见身量长高的不少。眉目与北夏帝有五六分相似,周身却淡淡流露出与北夏帝不同的儒雅和豁达。大约是因为将养在李雪忆身边,无形中便也沾染了与李雪忆一般高洁的气质。

    叫人瞧着极其赏心悦目。

    如今,他正用水汪汪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盯着她瞧,大有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劲头。

    “元宝。”紧要关头,李雪忆缓缓开口:“咱们该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