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仵作女驸马 > 446 好大一只黄鼠狼
    “忠义候?”

    君青蓝智商下线地眯了眯眼,心中对这名字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畏惧。但……到底吃了酒,脑子一时间跟不上,竟好半晌想不出忠义候是谁。

    “你也是糊涂了。”李雪忆微颦了眉头,眉目中带了几分嗔怪瞧着她:“忠义候不就是刘公公么?与你这国公府可离的不远。”

    “啊!”

    君青蓝的酒彻底醒了。

    是刘全忠!他怎么来了?

    “忠义候送了好些贺礼。”拴柱瘪了瘪嘴,神色中颇有些为难:“但王爷说今日关门,不许外人入内。属下不知如何是好。”

    说着话,他便拿眼睛瞟向李从尧。君青蓝小小郁闷了一下。貌似也许大概,她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却要去问一个客人?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怨念,李从尧面色如常竟无半分改变:“烈国公府的主子是县主,这问题你似乎不该来问本王。”

    ……恩?

    拴柱傻了,一时间愣在当场。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县主示下。”到底还是容喜机灵,率先开了口。

    “这个……。”君青蓝偷偷瞧一眼李从尧,那人连丝眼风都不曾朝着这边瞟过一下,俨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再开口了。

    事情却也不能放任不去解决,她唯有清了清嗓子,自己先起了身:“拴柱,我同你一起出去。开了大门,迎接刘公公入府。”

    对于刘全忠的到来君青蓝实际上是很有些好奇的。今日摆宴的消息,只在端王府中流传。不曾有人对外提过只言片语。刘全忠忽然这么大张旗鼓的登门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无论原因为何,这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大佛。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招待。

    “你去做什么?”李从尧缓缓搁下筷子,声音低悦淡然:“这普天之下可没有未出阁的女眷迎来送往的规矩。”

    这个……

    君青蓝瘪了瘪嘴。人家先问你来着,您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如今,我这已经准备迎客去了,您又说不许。这可……就让人有些为难了。

    “拴柱,你自去请开门,迎刘公公进来吧。”

    他又侧目瞧向容喜:“你去搬一架屏风过来竖在厅里。你们都坐在屏风里侧去吧。”

    拴柱应声而去,容喜也手脚利索,招呼着众人一通忙活。搬屏风的搬屏风,挪桌子的挪桌子,不过眨眼之间,便将这偌大一个厅堂给分割成了全然不同的两方天地。

    屏风的这一头,坐着李雪忆,元宝和君老爹。那一头,却只有李从尧孤零零一个。

    君青蓝立于厅堂口,在要不要退入屏风后流连。好在犹豫的时间并不久,她便迈步走的李从尧身边。

    “我在这边,与你一起。”她说。

    对她的言语,李从尧俨然有些惊讶。瞧着她的眼神,大有深意。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知道。”君青蓝想也不想点头。

    在她看来,那一道屏风并不再是简简单单一个物件。在此刻,莫名成了横亘与她和李从尧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沟壑两端,一方是岁月静好,一方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独守于深渊之上,以血肉之躯,为他所在意的那些人坚守最后一道屏障。不可否认,他的脊背挺拔而笔直。却……难以言表的孤独。

    那孤独,叫君青蓝瞧的心如刀割。

    她坐与他身侧,抬手推一推垂于鬓边的步摇,笑靥如花:“我到底是烈国公府的主人,自然该亲自招呼客人才是。”

    李从尧眸光深邃,一瞬不瞬将她言行尽数收于眼底。唇畔缓缓勾起丝浅淡笑容,似云破月来。

    “好。”他说:“不过……。”

    他自袖带中取出张雪白的丝绢出来:“权且将这个当做面纱带上吧。”

    北夏的规矩,男女五岁后便不可同席。即便避无可避终归要相见,也得以面纱或斗笠遮掩面容,以示女子的金贵和谨慎。

    李从尧的手帕上,沾染了与他一般似花非花的涩然香气,带着淡淡药味,闻之清爽,令人头脑清明。君青蓝并不抗拒那个味道,将手绢叠成三角系与脑后,自眼下到下颚都遮于手帕之下。之后,便踏踏实实与李从尧并肩而坐。

    从始至终,那高岭之花般男子的唇角都不曾放下。温暖在他眼中一点点似涟漪出绽,终究将他周身沾染。

    那一壁,容喜早命人在院中铺了红毡。眼看着拴柱引了大队人马进来,容喜立刻垂首肃立,连声息都放缓了。

    君青蓝抬眼望去,刘全忠今日只穿了身玄色洒金的直缀,外面披了件漆黑油亮的紫貂披风,打扮随意的很。身后跟着的也皆是些低阶的小宦官,眉目中皆带了笑意。

    这么瞧着,她便在心中悄然松了口气。看来,他今天不是来找茬的。

    “不知侯爷到访有失远迎,还请侯爷莫要责罚。”俏生生的身影缓缓步出门来,君青蓝抢先朝刘全忠盈盈下拜,行的是闺阁女子的蹲礼,与往日在锦衣卫中的行为举止全然不同。

    李从尧瞧的,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瞧一眼刘全忠并未起身,只淡淡说道:“端孝县主是个女子,抛头露面本就多有不便。本王以为,忠义候深明大义,定然不会见怪。”

    这番话软硬兼施,刘全忠却只呵呵笑着,似全未听出李从尧话中不善,还笑眯眯朝君青蓝抬了抬手还礼:“县主行此大礼可折煞杂家了。这大冷的天,还让县主亲自迎了出来,本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是。”

    君青蓝哪里敢受他的礼?立刻侧过了身子,将他的礼让了过去,抬手指引,请他进屋来。

    屋中地龙火热,刘全忠脱了披风,交由身后的小宦官抱着。自己也不客气,捡了张椅子就坐下了。

    “咱们两府离得近。今日杂家偶然听说县主为国公府乔迁贺喜摆宴,便匆匆备了些礼物送来。未曾提前支会,县主可万万不要在心中生了嫌隙才是。”

    君青蓝才要说声不敢,却听李从尧先开了口:“忠义候的消息好生灵通。端孝县主乔迁之事只说与本王得知,原本想着不去叨扰旁人,不成想到底还是惊扰了忠义候。”

    “端王说的是哪里话?”刘全忠笑的一脸慈祥敦厚:“还不是因着两府离得近?端王府的车架要过来,必然得先经过鄙宅。如此大的阵仗,想要猜出事情的缘由实在不难。”

    李从尧唇线略松,似笑非笑:“忠义候有心了。”

    “君大人从前在锦衣卫中效力,可谓劳苦功高。杂家能坐稳督公之位,可也算是托了君大人的福。如今不过送了小小一份薄礼,何足挂齿?”

    “忠义候说笑了。当今天下早已没有仵作君青蓝,只有个端孝县主。女子不可为官,祖训万万不可违抗。”

    “端王说的是。”刘全忠笑容越发和蔼谦恭:“杂家记下了。不如请县主去瞧瞧杂家的薄礼如何?”

    “来人,将礼物单子呈上来。”

    言罢,刘全忠并未给人回答的机会,直接吩咐手下杂役宦官将绑了大红缎子的箱笼落于院中。

    君青蓝侧目瞧去,只见洋洋洒洒竟占满了几乎大半个院子。再瞧一眼容喜呈上来的礼品单子,密密麻麻用了好几张桃花笺,不及细看眼皮子就跳了跳。

    不过开门立府,他们两府似乎也……不大相熟,送这么厚重的礼物过来实在有些……吓人!

    “侯爷您这实在有些……。”

    “忠义候此举可有些欠妥。”

    李从尧抢先开了口:“君青蓝从前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本分内之事。若因立了些小小的功劳便沾沾自喜,时时要人挂在嘴上,实在有违她为国为民的初衷。如今,她早已卸任,身份也早已由朝中官员变作闲散贵女,以女子身份,万万不该结交朝中权贵。忠义候大张旗鼓陡然携厚礼上门,若落在有心人眼中,难免要落人口实。”

    “哦?”刘全忠眸色略略一凝,须臾,笑容却越发的亲厚:“这么说起来,倒是杂家的不是了,杂家在这里给县主赔礼便是。”

    君青蓝惊了一跳,连连摆手说着不敢,将身躯整个闪在了一旁,心里却颇有些腹诽。你们燕京城这些个豪门权贵见面时,总要打个口舌官司,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们要唇枪舌剑的来往,何苦要拉上无辜的人?

    刘全忠那人有多不好惹,她在锦衣卫那么些年比谁都清楚。他若想叫她死,便如弄死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叫他赔罪?她果断是疯了!

    “赔礼的话倒也有些严重了。”李从尧不动如山,似全不曾注意到君青蓝眼刀乱飞,声音悠扬而动听:“若忠义候实在对端孝县主敬仰有加,若不加以表示便寝食难安,那么就应该备好了礼物,悄无声息的送了来。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妙哉?如今既然您已经弄的满城风雨,这礼物便实在受不得了。还请忠义候原样抬回去吧。”

    君青蓝半垂了眼眸。李从尧的话锋尖锐,却将她不敢说的话都讲了出来。刘全忠的大礼就是个烫手山芋,让他原样抬回去再好不过。

    “呵呵。”刘全忠结结实实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急不恼。温吞吞笑着说道:“抬回去么……普天下可万没有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