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仵作女驸马 > 438 不知归期
    “咱们也走吧。”

    衣袖轻摆,男人声线悠扬入骨。君青蓝正沉浸于潮水般纷至沓来的思虑中不可自拔,冷不防便叫李从尧给拉扯到一旁去了。

    待反应过来时,已离着旁人足有三尺之远。

    “这就……走?”

    君青蓝才眨了眨眼,便瞧见那天人般男子容颜忽然间凑在了眼前。自他被囚入宗人府以来,恍惚中已经许久不曾瞧见过他。如今乍见,只觉那人肤色白皙更胜从前,被阳光照着,仿若水晶般剔透,隐隐能瞧见皮肤下隐藏的淡青色血管。

    此刻,她正被那人狭长眼眸不错神的盯着,那人喷洒出的气息,甚至能将她面颊般细碎的头发吹起。这样的距离……

    君青蓝猛然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口干,嗓子里半个音也发不出了。

    “留下等人请你吃饭么?”他说。

    “这个……大约……不会吧。”

    阿茹发丧,被葬入无字坟中,同时被埋葬进去的,还有苗有信的半条命。加上道善的离去,怕是这时候最心大的姜羽凡也没有胃口去大吃大喝。

    “府里早备好了膳食。”

    君青蓝眨眨眼,正在思量这话什么意思,便听到他继续说道:“给本王接风。”

    所以……君青蓝心中一动。

    “你才刚从宗人府出来?”君青蓝微颦了眉头。才刚从宗人府出来您不回府,这么满京城的乱跑,没有问题吗?

    “自然。”李从尧缓缓点头,眸色宁静波澜不惊。这不跟渴了要喝水一样正常么?没有问题!

    君青蓝撇了撇嘴。您在大牢里关了那么些日子,正是满身风尘,周身劳顿,怎么都该先回王府里梳洗安顿休息才是,怕是李雪忆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可是您却……

    “你走不走?”见眼前女子半晌没有动弹,李从尧的最后一点耐心俨然也给消耗干净了。将眉峰一立,陡然就生出周身锋锐的杀气出来。

    “走!”君青蓝乖觉低头。

    有些人啊……一辈子惹不起就是惹不起。

    男人勾了勾唇角,浅淡一丝笑容如剔透的冰面上陡然浮起的阳光。虽然若雾里看花模模糊糊,却莫名叫人觉得温暖。君青蓝一下子便被那人眼中的温暖给迷了神魂,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再不知反抗,傻傻地被人牵着走了。

    中途似乎觉得姜羽凡飞快追了来,却不知为何那人突然止步,目送着那一男一女一马双跨,旁若无人而去。

    若是她走的慢一些,便会听到姜羽凡那句几乎用尽了此生所有智慧有感而发出的一句感慨。

    有事姜羽凡,无事李从尧!!!!

    这豪无文学价值狗屁不通的一句话,却实在道出了姜羽凡的心声,也在不经意间成了一句箴言,概括出了这三人的一生。

    眼看着进了朱雀坊,李从尧拨转马头便要往端王府的胡同拐进去。君青蓝心中一颤,忽然就清醒过来。

    “停下!快停!”

    许是她声音太过尖利,又或是她举动太过激烈,大有要跳下马去的意思,李从尧竟真的依她所言,勒马垂目,瞧着她一瞬不瞬。

    “怎么?”

    “我……得回烈国公府。”女子声音细弱蚊蝇。她扭了扭身子,被那人箍的太紧有些许难耐。

    君青蓝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既然已经有了自己府邸,怎么还能不明不白的与个外男同居一府?自己怎么就被美色所迷,险些叫人牵着鼻子走了!

    果真,美色误人!

    君青蓝深知自己要求回府的提议,大大挑战了李从尧的权威,那日该是……气的要死吧。她不敢回头,身体却越发的敏感,那人呼吸中喷洒与颈间的气息并不似常人一般温热,带着些特有的沁凉。

    却叫她……坐立难安。

    “拴柱,去告诉容喜,将府中备好的膳食挑好的到送到烈国公府来。另外同郡主支会一声,本王前往烈国公府做客,归期不明。”

    君青蓝:“……。”

    内心的震惊已然彻底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君青蓝转头,一瞬不瞬盯着身后那高大俊朗的男子。

    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若是没有记错。似乎……也许……大概,烈国公府的主人是她吧!她方才说的话,半个字也没有要请他到府上作客的意思。还说什么……不知归期?!

    您是要住下么!

    “坐好。”

    李从尧似完全不曾察觉出君青蓝满腹的震惊,扬手在她背上拍了一拍,却将她箍的更紧了。在确保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而去,这才调转马头,朝着烈国公府行去。

    直到了国公府门前,李从尧才堪堪勒马。自己先下去,朝着马背上的女子探出手去:“下来吧。”

    君青蓝心知拒绝全无用处,索性顺从了,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

    李从尧只瞧了一眼国公府的大门便狠狠颦了眉:“听说你修整府邸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如此见不得人?”

    君青蓝默了默。您就不能说些好听的么?她是不是真心修葺烈国公府别人不知道莫非你还不知道?她一日日为了紫河车案奔走,哪里有功夫来修整府邸?

    “等改日,叫王府里用惯了那个班主来找你。总比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强多了。”

    这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俨然一锥子定音。

    君青蓝只觉无语,唯有扯了扯唇角:“可真谢谢您了。”

    李从尧随着君青蓝自正门而入,一路行入府中,君青蓝不敢将他带入内宅,便将他给安置在了外院的正厅里。烈国公府到底也还有着从前王府的底蕴,加上忠义候刘全忠多加看顾,实际上并不怎么破落。前院的议事厅取名叫做凭栏阁,占地极广,将四下里的格窗都打开来,再撤掉门板,四下立刻通透清爽,瞧上去并不比端王府的凌云阁逊色。

    李从尧不过瞧了一眼便颦了颦眉:“这地方实在见不得人,都得动。”

    “王爷。”君青蓝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微的无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含着金汤匙出生。这里可比我从前住过的所有地方都强了数百倍!”

    李从尧瞧她一眼,虽不曾言语。但眼中的嫌弃却毫不掩饰。

    “这里从前毕竟被刘全忠盘踞日久,你住进来时可曾仔细清理过?”

    “似乎……并不需要怎么……清理吧。”

    这话君青蓝说的有些气短。那是刘全忠好么?整个南北二司最高的统治者,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颜面的人物。她清理?她不被人清理就已经很好了!

    李从尧便又颦了颦眉,一脸恨铁不成钢。

    恰于此时听到甬道上有脚步声响,容喜臂弯里挎着个朱漆的食盒跑的飞快。

    “奴才该死,劳王爷久等。”

    容喜笑容可掬一叠声的告罪,手中的动作却不曾有片刻的耽搁。一一将食盒中的酒菜端出来置于桌案之上。君青蓝瞧了一眼,皆是些软烂之物。

    “郡主说了。王爷和县主都是忙碌之人,饮食时常没有定律,生硬的吃食骤然入腹,定然难以克化。她特意嘱咐奴才只将这几样吃食带来,说最合适王爷和县主。”

    君青蓝听得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这会子若真弄些大鱼大肉过来,落在她与李从尧那久不沾荤腥的肠胃里,怕真就无福消受。

    李从尧眉峰不动,瞧着容喜为他们盛着碧梗粥,并不言语,直到容喜将饭菜都准备妥当了。

    他才缓缓开了口:“四下里都瞧过了?”

    “拴住和容含带着人都瞧过了,没有不妥之处。”

    李从尧略沉吟了片刻,才端了粥碗来喝了几口。容喜刚要替他布菜,却见他拿筷子朝着门口指了指:“你去外面候着吧。”

    容喜痛快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你今日到法场上要找的是谁?”

    “……恩?”君青蓝才用了一个水晶灌汤蟹黄包子,便听到李从尧没头没尾问了那么一句。

    想起她的目的,瞬间便觉得那鲜香的包子如嚼蜡般没了味道,于是三两下将包子给咽了下去。

    “我……总觉得在长乐公主府上似乎瞧见了一位故人。可惜……大约是我想多了吧。”

    李从尧搁下筷子瞧着她,狭长凤眸里晦暗不明,也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说说。”

    君青蓝心知他要自己说一说的便是她口中那位故人,而且能叫他停了筷子一门心思来听的,怕是……不能三言两语能打发得了的事情。

    “这个么……。”

    君青蓝仔细盘算了下该从哪里开口合适,良久方才说道。

    “那日我在长乐公主府醒来之时,一直都被禁锢在床榻上,窗前有厚重的帐子阻挡了外界一切风景,我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瞧见。但是……。”

    君青蓝皱了皱眉:“但是当长乐公主急匆匆赶来之后,我听到了她与那屋中男子的对话。我总觉得那人言行举止似曾相识,但……他的声音虽有三分熟悉却分明是陌生的。我想瞧瞧那人面目,却被他以琴声挟持,再度失去知觉。”

    君青蓝叹了口气:“从我再度醒来之后,便基本可以断定那抚琴的男子该就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之所以对他的声音略感陌生,乃是他刻意改变了声线。但一个人的习性是并不容易改变的,总能在不经意间透漏出极力隐藏的秘密。然而……。”

    君青蓝将没等紧颦:“还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