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回家？”
回你们家。
方桃把地上的兆雪抱起，兆雪扭了两下自己的小身子。不想被木兆师傅抱着，但也没有挣扎的很厉害。
“可脸上的伤疤……”
兆雪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可是想到脸上的伤疤刚刚上了药，便又放下了。
“实话实说就好了，打一架的事情，如果兆雪因为这件事情不回家，或者骗兆雪阿爹的话，兆雪的阿爹会伤心的。”
在方桃看来，打架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只要兆雪没有把自己伤的太严重，那剩下的事情都是很好解决的。
兆雪在方桃的怀里没有说话，她打架的时候并没能想过后果，如果当时想到自己会受伤，会让阿爹难过的话，他一定会想另外的办法把高昔阳打一顿。
“乖了，我陪你一起回去，我负责吸引你阿爹和阿姨的注意力，给你上课的师傅都去家里了，你阿爹他们总不会一直绕着你看了。”
方桃说的完全是骗小孩的话，脸上的伤疤那么明显，就算王舍予和耳卷不绕着兆雪看，也能看出来。
只是兆雪再天资聪颖，现在也终归是小孩子。
方桃把兆木从班级里面带出来的时候，兆雪还想给头上围一块布遮挡一下。
方桃不许。
她告诉兆雪，兆木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事情不应该瞒着他，虽然他是男孩子，可男孩子也不应该不堪一击，什么都受到保护。宠着爱着是一方面，让他一起承担该有的责任，是另一方面。
方桃说的道理，她听得一知半解。
兆雪摆了摆手，说阿爹才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近的人，阿木要排在第二位，因为阿爹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已经很辛苦了。
方桃捏了捏兆雪婴儿肥的小脸，告诉她这个世界上与他们阿爹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他们的阿娘。
兆雪一脸拒绝的摇头，如果阿娘真的是他们阿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不陪在阿爹的身边，为什么这几年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阿娘？
而且她跟兆木提起阿娘的时候，阿爹什么都不说，虽然面无表情，但她能看懂阿爹目光中的忧愁。
方桃被兆雪抗拒的眼神刺痛了心。
她没能陪伴在她们身边，看着她们成长是她的错。望舒最难过最脆弱的时候，她没陪在身边，也是她的错。
“等以后长大，你会有夫侍，会结婚生女。兆木也一样，等他长大，会成为别人的夫侍。那个时候跟你们最亲近的人，就会变成跟你们躺在一张床上的人……”
方桃现在说这些有些早了，但是她就是想告诉兆雪，她才应该是他们阿爹最亲近的人。
后来兆雪知道了现在面前的木兆师傅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后，曾想起她们在这个屋子里说过的话。最开始年龄小，不太明白木兆师傅说话的深意，随着年龄不断的增加，兆雪思考出来他话中有话。
她不知道阿爹和阿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阿爹在生她和兆雪的时候，阿娘都没有陪在身边，而是耳卷阿姨一直陪着他们成长，给她们赚钱，给她们买吃的买喝的……
方桃也知道自己说多了。
她拉着兆雪去找兆木，兆木在班级里听了一些学生的议论，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有办法听课。
他知道自己笨，没有办法帮阿姐做什么，知道自己的拳头也不够硬，没有办法帮阿姐打跑坏人。
可他跟阿姐都是阿爹的孩子啊，虽然他是男孩子，可是他也会努力吃饭，快快长大，跟阿姐一起保护阿爹啊。
兆木看到站在门外的木兆师傅和兆雪的时候，眼睛里都快要放出光芒。
授课的师傅也并不认真，刚才高昔阳的父亲母亲匆匆赶来。她们还准备要看一出好戏呢，结果没想到，高昔阳的父亲母亲带着高昔阳跑到木兆师傅的门前，那卑躬屈膝的样子，仿佛木兆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一般。
结果高昔阳的父亲和母亲连门都还没有开始敲，就有人站在门前把她们拦住，不知道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高昔阳的父亲母亲带着孩子就离开了。
一开始她们站在门前的时候，那满目愁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家要倒了。
结果站在门口的那人跟她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们的紧皱的眉头才松开。而跟在母亲身后，被父亲护在怀里的高昔阳像是被母亲和父亲训了一顿，低着头也不再哭鼻子，也不再大喊大闹。
方桃从班级里直接把兆木给带走，授课的师傅一句话也没有说。
兆木从班级里出来以后，看到阿姐脸上的伤疤。
兆雪脸上的伤疤已经没有刚刚抓破时候那么恐怖，也不再渗出血液。
可兆木看在眼里，还是觉得很疼。
“阿姐！……”
兆木目光楚楚的看着兆雪，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人是他呢。
“不许哭，马上就回家了，要是眼睛肿起来看我打你屁股！”
兆雪年龄小，教训弟弟的时候却一板一眼。声音软萌软萌的，看起来倒是有些奶凶奶凶。
方桃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孩子，如果望舒能在她的身边多好，她们一家四口……
方桃带着兆木和兆雪回了家。
她们的家。
从启智班到小木屋但距离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兆木迈着两条粗短的小腿，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可兆木师傅不是耳卷阿姨，也不阿爹，他不能伸手撒娇，要她抱抱自己。
兆雪跟在兆木的身旁，她看出来，弟弟有些走不动了。可是她年纪还小，身板也小，不能背着或抱着他。
要是她能比兆木大几岁就好了，她一定可以更好的照顾他。比他大几岁的话，身体就比他长得高，也长得壮，他累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抱着他，也比他懂得更多的事情，他不懂的，自己都可以给他解释。
兆木和兆雪出生的时间只差了几分钟。在王舍予的肚子里的时候，兆雪好像抢了兆木的营养一般，出生的时候她就比兆木要胖一些，身体更好一些。
兆雪根本不想承认自己跟体弱多病的兆木是一样大的年龄。
她想要自己比兆木大一些，也不用大很多，能有高昔阳那么大就好了。
兆雪的想法，方桃并不知晓，而兆木的劳累，她也后知后觉。
方桃把兆木抱起来，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脸颊。
就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兆雪站在地上警惕的看着方桃。
在家里的时候，阿爹给他讲过，兆木是男孩子，跟女人要有距离。而且这个女人没有年龄的限制，在启智班的时候，要注意给兆木上课的女人有没有欺负兆木。
最开始兆雪听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听懂，可是到了启智班以后，听班里那些学生说一些谁家纳了夫侍，生了女孩男孩，谁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一开始，兆雪疑惑，家里多了一个弟弟或妹妹，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哪里算是竞争对手，不是应该小心的呵护着，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成长吗？
后来听多了那些小小年纪开口就是污言秽语的学生说话，兆雪明了了一些事情。
只有一个父亲生出来的孩子，才是亲的。若是别的父亲生了自己母亲的孩子，是要争夺家产的。
兆雪一边庆幸自己家里没有家产，也没有母亲。又一边难过，自己家里是真的很穷，我这没有母亲，还没有钱。
也开始知晓，阿爹叮嘱她的欺负是什么意思。
兆木班里有上课的男师傅，也有上课的女师傅。兆雪观察了几天，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才放下心来。兆木他年纪还小，她可不想今天还陪她上课的兆木，明天成了谁家的夫侍。
所以高昔阳说那些话的时候，兆雪很愤怒。
“困了就睡吧。”
方桃把兆木抱起来的时候，感觉到那个小小软软的身体温暖充盈了她的整个心脏。
“唔……”
趴在方桃肩膀上的兆木嘟囔了一声，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走吧。”
一只手足以稳稳的抱着兆木，另一只手去拉身边的兆雪。
兆雪往后退了退：“兆木吃的多，长的胖，木兆师傅还是两个手抱着吧。”
兆雪言辞当中的拒绝，方桃听得明白。
轻轻笑了笑，没有再伸手去拉她。
“兆木比你这个姐姐吃的还多吗？”
方桃说话的语气带了几分玩笑，她在启智班里跟他们两个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哪次不是兆木剩下的饭，让兆雪吃掉了。
“他在男孩子里算是吃的多的。”
兆雪这小脑瓜反应很快。
方桃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只觉得这样的孩子很可爱，有了几分她原本就应该有的童真。
“你阿爹今天晚上会做什么饭？”
方桃问。
兆雪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而小木屋里的王舍予，已经把柿子全部都洗干净，在院子里面晾着。
夏令在院子里撑起了画板，画院子里整整齐齐排列着的柿子。
“晚上吃柿饼吧。”
王舍予拿起手边的柿子抛到空中，然后稳稳的接住。
“好。”
夏令回答。
“你要不要一起做？”
王舍予开口问。
夏令在小木屋里面也下过厨房，不过次数比较少。一般做饭的时候，他不是在屋子里面画画，就是帮忙带两个孩子。
为数不多的几次做饭，兆木和兆雪尝过都说很好吃。
“可……可我不会做。”
柿饼这种东西，夏令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不到关于它的信息。
小木屋不是纳川国，在这里做错了事情，不会有人嘲讽，倒是那两个孩子会可爱的说一句夏令阿叔笨笨哦！
“不会的话，不是还有我吗！我教你就是了。”
王舍予心情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摘了柿子的缘故。
“可……”
“哪有那么多可是，总不能天天画画，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的，虽然抓住女人的胃，不一定能抓住女人的心，可总要试一试的吧。”
王舍予拉着夏令去厨房做柿饼。
柿饼刚刚炸完，方桃带着兆木和兆雪就回来了。
兆木在方桃的肩膀上闻到香气醒来，下地以后就往厨房里面跑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舍予看到跑进来的兆木有些惊讶，手下正摆着的柿饼烫了手。
“呼呼……”
兆木跳起来，又想吃柿饼，又想给阿爹吹吹手指头尖。
“阿爹。”
兆雪随后走到厨房。
“木兆师傅来了。”
兆雪是不想顶着脸上的伤疤见阿爹的，可已经一步一步跟着木兆师傅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舍予看到兆雪脸上伤疤的时候，手上的疼痛已经不重要了。
兆雪是在启智班打架了。
不用问，王舍予可以猜到。
拿柿饼把兆木忽悠走，让夏令带着他去了果园。
夏令看到兆雪跑进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早晨出门上学时脸蛋上还白白净净，现在回来却突然多了三道可怖的伤痕。
不会是在启智班被人给欺负了吧。
像兆木和兆雪这种家里没钱，没有权势的普通人家孩子。夏令在纳川国的时候，见过不少。那些人在有权有势的人眼中，是可以随意使唤的仆人，是欺负和嘲讽的对象，是只要给银子就可以处理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在纳川国，只能求得自身难保，看着那些被欺负的普通人，即使心中同情，也只能冷眼旁观，没有办法开口说些什么。
夏令带兆木去了果园，既然启智班授课的师傅都过来了，应该是要跟王舍予谈一些什么事情的，他想支走兆木，也只能他带着兆木去果园。
王舍予让兆雪在院子里陪着木兆师傅坐下，他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厨房里刚刚弄了不少的柿饼，还是兵荒马乱，王舍予要收拾干净之后，才能开始准备晚饭。
把厨房收拾整洁之后，外面的天都已经渐黑。
王舍予跑到院子里点了灯笼和烛火。
桌子旁坐着的两个人，一大一小，若是不仔细看的话，相似的面庞还以为是亲生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