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空的颜色，渐渐地变得灰蓝。
薄云浮荡，浓雾摇曳，互相糅合住在一起，被挂在苍穹之中。
恍若油画一般.，充斥着浓郁的冷色调......
小水杅，位于油画结构的底部，一条悠长的茫稻河蜿蜒而过。一名校尉长披挂一面战袍，另外一名副官则站在侧旁，手掌一本名册，并且向着校尉在汇报。
“审核过的各级士兵，一级兵足有十人，超级兵空无一人。他们已被特别登记，作为以后百夫长的候补名册。”
“其余士兵中，二级兵一百余名，三级兵三百余人，四级兵一千二百余人。暂无五级兵，我们当初招兵很严格，全部都是有四级兵的标准。军营中的杂务处理，一直都是发工钱去征集村民，让他们来军营作为帮工。若是要组建辎重队，则要额外招募一批新的人员。”
等他说完，我的内心对军中有了一点底。
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高杰那三百多人的精锐卫队，恐怕全体都至少是二级兵吧......
只是啊.....说到超级兵，没有就没有呗。掌旗官呀，你却还强调空无一人，这是干什么....
这些话到了嘴边，我则说出：“你干得很好。幕府标营新创，虽然有各位将军和千夫长了，但若想要精化军队，则要组织军队。则这种事，说到底还是依赖你这样的百夫长们。”
没再说话。
过了一阵过后，掌旗官才接话语：“官长，我们审核等级，毕竟只是检查体魄，若是想要在战场上胜利，除了体魄之外，各种训练也不能懈怠。”
我点了数次头，默认了。
呼~~呼~~
一片风吹过，朝着停泊口而来，随之而到的，还有预定中的大木船队。
与上次一样，招呼了掌旗官所队的几十人来帮忙。运河劳工和士兵齐心协力，共同地卸下了船载的货物。
嘭-嘭——！
咚——
叮——当——
货物的碰撞声在耳侧。
手中，正握着这一次的运货清单，我在仔细地阅读着。
米五百石，羊六头，猪八头，鸡鸭鹅一共一百五十余只。
兵器有腰刀，佩剑，共四百余把。长短木枪，共一百余把。
枪支所用火药，有五十斤。所用箭矢，有五百余支。
火药箭矢的数量只有这些，看来确实很难供应。
我在心中默默地算了一下，军中一千六百余人，每日食用并支出消耗，需要有三十石米。一个月下来，大概地这就需要九百石米......
“这两批粮食加起来，食用到七月底是足够的了。”一道话语打断了我。
抬头一望，是大木他在看着我，正轻轻地笑着。我也回了句话，说：“大木兄弟，别来无恙啊”
他在旁边随意地说了句，发言：“对了千夫长，这一次除了有一批物资，还把剩余的银两运来。合共，还有五千两银子左右。”
五千两银子....我感到一丝迷惑。
我询问，出语：“只剩下那么少？我记得当初...先生，是答应三万两的银子呀。后来招兵花了一万多，但是，那天后应该还有一万五以上的银子，是可以剩下啊。”
郑大木呵了一下，再对我解释道：“千夫长，市场价就是这样。加上今天，一共送了两批粮食过来，还有一批武器，其中光是楯车就花了四千两左右。每次运来军营，都要给车船运费。除了运费还有人工，前后的工头，账房，文书，打杂之类的人员，发工钱也发了不少。”
“我已经监督得很严格了，几乎没什么贪污的机会。还有有五千两银子剩下，已经算好的了。”
说完后，郑大木朝着我摊开一下手，似乎他真的尽力了。
我无话可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去。
“大木，我是相信兄弟你的。”
换了一个话题，出语：“我之前已经上表幕府，请求买战马来组建骑兵。前两天我收到批复，史军门已经允许了我。可是如今军中没几匹马，战马也就只有一匹。”
我扭过头，朝着郑大木，言：“要不，来帮忙收购一批战马吧。”
郑大木并没有答应我，而是说：“恐怕不行，因为我有新的事务。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要离开扬州府了。”
“是什么？”
“老师......他现在已经可以回去应天了。”
听到大木他这么说，我感到了惊讶。钱谦益的麻烦事已经被解决了吗......出语问：“先生已经被皇上召见了吗？”
大木他摇了头，似乎在否认。随后，他出语：“并不是，只不过老师他上表了一道奏疏，是说推荐......阮百子。老师推荐他执掌兵部。”
我感到了困惑，对着大木，询问：“兵部.....？自从史军门离开应天城后，兵部大权就空缺。这个百子大臣，是什么样的人？”
大木对这些还算了解，回了我，道：“马士英的老相识，好朋友。毕竟，现在的朝廷可是马士英在把持，结党营私。”
想到应天兵部这样的事情，我忍不住微微地皱眉。我确实地不知道有这种事，因为史军门发下来的情报，并没有提及过这些。
也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这样的话，恐怕扬州幕府之处境，会受到更多的掣肘....
大木他又继续说：“幕府标营的内部事务，他应该插手不多。但是江北四镇，还有操江军，应天京营以及南方各部军队，应天兵部都是可以调遣的。起码名义上，应天兵部是可以调遣。”
我应和道：“江北四镇，桀骜不驯。他们肯定会借机苟合兵部，利用应天兵部的名义，拒绝扬州幕府和史军门的命令。”
“是所有的命令！”大木他又补充了一句语。
我的心情也越发冰冷，这些无耻的败类藩镇，应该统统铲除。
但是，这个百子.....
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钱谦益居然举荐阮百子，那不就是认输吗！不过，这种话也就在心里这么说。钱谦益毕竟这是他老师，我也不好当面说出来。
大木他叹了口气，出言：“那不就是认输吗！”
.....
郑大木他和我想的话，居然是如此一致。他又继续地道，说：“我问老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师他却说我是学生，我还不懂。哎，越说越生气。还是不说应天朝廷里面的事情了。”
他啊.....我苦笑着说了一句：“好吧。”
好吧....
我和大木保持着沉默，静静地望着船队运货。
他朝我说道：“对了，我昨天听说一个消息，那个方大智去了礼贤馆。”
......
...
余晖从西边下垂。很快地，太阳就会被东海的海洋平面所遮挡。偶尔地在茫稻河的水面上，会有渔船经过。几艘小木船的板甲鱼舱内，载着一些卖剩下的鱼回家。
眼前的大木，他似乎没有打算继续深入这件事上。转移了一下话题，出语：“想要买一批军马不难，但是战马还是比较缺乏的。扬州府的马匹还算多，不过合标的战马却真的少啊。”
我也趁机地，把话题转移到了战马和骑兵上。
郑大木的这种问题，其实这几天在大厅议事之中，已经被讨论过很多次了。我回答道：“是挺麻烦，不过也先买来训练一下吧。就算没有配属的战马，也可以先学会骑术啊，不至于全是步兵，有的人明明会骑马却也技术生疏了。”
“是啊，兄弟。军中有不少士兵，他们都是北方起码的好手。只不过在逃难过程中丢失了马匹。”这是掌旗官的声音，他在朝着我们这里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有的人一个月没有骑马，也有的人三个月没有骑过马了。以致于现在都开始生疏了，可能连缰绳都抓握不到。”
我扫描了一眼停泊口，货物已经被搬运完了，并开始搬去军营。现在，只是一些士兵在清理场地。
郑大木却摇了摇头
“大运河就有马匹市场，若是想要买马，直接去买。”
听到这个回答，这不是还好嘛。
我召来了掌旗官，并下令派人到百人队之中，去通知各个百夫长，约定下在今晚十一点开饭。晚饭过半个时辰内，在大厅集合，我们要再次举行议论。
等到掌旗官远去后，他和属下处理事务去了。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望着小河....
大木嗤笑了一下，对我问道：“哎呀！千夫长，你对战马了解多少呢？”
哦？
哈哈哈。
这种类问题的答案，我已经烂熟于心。之前经过屡次大厅议论，虽然一匹马都没有买到。现在的我起码知道......测量战马的身高，是从地面到马背的高度！
我直视着大木，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他，出言：“战马，当然是分上中下三流呀。”
第一等，从马蹄到马背，高达六尺，是极其高大健壮的战马。只有江北四镇的亲丁卫队，才有一些这样高达战马。一匹战马所需购买钱，要银一百两。
中等级，高达五尺上下，是普通战马。江北的军队中，大部分的骑兵，他们的战马都是这样子的高度。一匹战马所需购买钱，要银三十两。
下等级，高达四尺上下，并不适合作为冲锋的骑兵。所以，他们就是驮马了。负责运输辎重，都是驮着包裹，囊袋。一匹战马所需购买钱，用一二十两银子。
郑大木他笑了，抖动一下肩膀，接话语：“确实，还记得吗。你之前所见到过的高杰将军卫队，就是典型的一等战马，这些战马很多都是他从北方带来的。兴平军的军中，就有不少这种战马，而高杰兴平军骑兵也是四镇第一，这也是他称雄江北的本钱。”
嗯....这个郑大木，是在说我不自量力。
嘴角略弯，轻微地呵声，我回应道：“若我带着一批孱弱的马匹，组成虚羸的骑兵，那么我和兴平军之间，骑兵的战力对比，就是强和弱的区别。若是我不组建骑兵，那么就是连瘦弱的骑兵都不如了。如此一来，骑兵的战力对比，变成这有，和无的区别。”
郑大木听了后，低头略加思索。
“也对，好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