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祭天谣 > 第十章客人
    京兆陈家,离天三尺’

    陈鸿飞,鸿飞马踏壮志云,豪门权贵皆仰视。

    内阁首辅,左丞相,文烟阁大学士。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妙笔生莲花。试问朝臣有几人?

    陈家长子陈章,吏部尚书一品大员,次子陈柏白兵部郎中令。

    女儿陈怡入主中宫贵不可言,头些年写了一部女训,是教导女子持家御夫的,宫内反响不怎么样,倒是在民间声势浩大,读书士子们极为推崇。

    陈家,家世显赫赫不负离天三尺威。

    程鸿飞的住宅也在青瓦街,却不像镇国将军府穷奢极欲,威视赫人,简单古朴,青砖绿瓦门口的那对狮子都是石头的,在这寸土寸金的青瓦街显得寒酸了,倒是那丞相府的匾额贵重几分。

    宅子里面也没有稀奇古玩装饰,宅子不大四合院三十六间房,房屋及梁柱是桃木,连一般富裕人家建宅子用的榆木都不是,没有朱漆雕饰,许是年头久了建木枯黄干涩纹路也淡了。

    爆竹声一岁除,家人团聚是头等大事。陈章,陈柏白已是成年,又是朝廷大员早各自开府不住这里,所以今天特意带着家人回来,眼下宅子倒有点施展不开了。

    今天是初九,九九喝寒粥。厨房熬了锅红米莲子粥,小火炖着勺子搅和,撒把冰糖点缀玫瑰花瓣,配上银耳丝瓜,水晶虾仁几样小菜,滋补养神,甘甜可口淡淡有股花香沁人。

    八仙桌上,程鸿飞手上白玉勺子撇了点粥,轻轻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像是吃着人间的美味,可见他对食物极为重视。

    程鸿飞身材魁梧,衣着古时大儒麻布青衫,圆帽方鞋,象征天圆地方,腰间戴五彩丝线系着的玉佩,丹凤眼,卧蚕眉。三尺胡须飘逸空灵祥和,真有几分上古大儒的韵味。

    将粥咽下肚中程鸿飞没急着进食,而是道:“怡儿吃了吗?”

    陈柏白道:“没呢,娘这会劝着呢,嫂子和风儿端去些妹妹爱吃的桂花糕,父亲莫要担心了。”

    二儿子陈柏白也是儒生打扮,眉宇间和父亲有那么几分神似,只是由于年轻气质外漏,凌厉眼神显得英气慑人,这陈柏白天生副好皮囊,少年时不乏贵族少女芳心暗许,文采也是一流。

    不及陈鸿飞开口,陈章道:“我看未必,这真要说起来了倒愿不得妹妹。那上官家的狐媚妹子欺人太甚,哪门子道理说这贱货能早早出宫十余日。先不说这符不符礼法,即是有这样的恩赐也应是皇后娘娘才对,哪里轮得到那个狐狸精。”

    “放肆!这等粗俗鄙夷话能出自你口?老夫如何叫你读圣贤书的?跪下罚你抄写士子三千言。”陈鸿飞拍案而起,一碗红米莲子粥洒了一地,沾染到了他青衫色上,显得怒不可揭,但他只说这话粗俗鄙夷,不是读书人应该说的,却也提及认这里面的大不敬。

    陈章在父亲面前不敢丝毫放肆,被怒目一瞪脸上恐慌至极,慌忙跪地求饶:“父亲大人息怒,孩儿知错了。”一双鼠目滴溜乱转,不断向着弟弟使眼色。

    陈柏白会心上前劝道:“父亲莫要动怒,大哥也是为了咱们陈家,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再说这事儿何止大哥,孩儿都愤怨难平呢?大哥话糙理不糙这不符祖制。”

    听到不符祖制,陈鸿飞面色缓和下来,挥挥手示意儿子起来,随后面色又阴了下去:“青海云边腾蛇缠,紫雷惊起扶桑断。待那春雷炸裂,金乌染血时老夫倒也看看是谁得意。”

    陈柏白,陈章对视一眼不知老父亲嘀咕些什么,一时都陷入沉思。

    秋风落叶,各自扫门前,话说刘秀忙活到了响午,喝了碗小米粥正想去休息,柳儿这小丫头却打着哈气进来,嘟着嘴道:“王爷府上有人找你。”

    “何人?”刘秀有些不悦又有些好奇,这府上门平日罗雀谁会来呢?

    柳儿嘴翘的都能栓上头驴,幽幽道:“是个公子哥打扮漂的亮姑娘,说是您兄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兄弟?过年进京朝奉的郡主吗?没听说那个郡主跟您交好?我瞧那美人儿不像公主做派,郡主怎会那般打扮还带剑?”

    柳儿叨叨个没完,越说是越离谱,这几天上下忙活,早疲困不堪了。按理儿说眼下早该午睡了歇歇,但府上莫名来个王爷的漂亮妹子,她就睡不着了。

    刘秀看着这妮子,心想天下女人皆一般,女人,女人,只是要是个女人就不能免俗。

    “中午吃的是猫肉。”刘秀笑意盈盈的问了句。

    柳儿平时也是个机灵丫头,看事看物明白透彻但,不是有两句诗说的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妮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气呼呼道:“九九喝寒粥吃哪门子的肉,猫肉能吃吗?”

    刘秀故作不解道:“是吗?那本王怎么觉得有一只好奇的小猫,在面前转悠呢?”

    柳儿瞬息明白了过味,咬着嘴唇小声嘟囔着:“哼,真是个坏蛋。”

    刘秀微笑着道:“那是我诗词上结交的为朋友,平日喜着男装而已,不必担心,这些天你也累坏了去休息吧。”

    读书士子倡导纲常,朝廷也是如此教化民众,但秦皇骨子来还是重武,所以连带着大秦贵不拘小节,鲜衣怒马,胡服骑射,文武会友,在京师的王侯小姐看来正常不过。刘秀这番解释倒是合理。

    “嗯,主子们事我这个丫头哪有资格多嘴。”柳儿点了点头,脸上却写满狐疑,但转念一想主子本就不得势,京师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如今能交上一位自然是好,虽说这美人怎么看都像位小说里侠客。

    前堂正厅叶丛云横剑而坐,紫衣束发,绝美的容颜不加胭脂粉黛,却出尘的英俊,腰间挂着酒葫芦,大拇指上带着扳指。

    这倒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玉扳,这是‘机’,是鹿角或象牙质,君子六艺,射箭时勾弦的手指佩戴机,用以扣住弓弦,同时在放箭时,也可以防止急速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

    叶丛云摇着手里折扇朗声道:“王侯门第深似海,小女子这番见识了,兄长叫我好等啊!”

    这样言语与她一身装束格格不入,颇有几分趣意。

    刘秀哈哈大笑,见着这位义妹心情大好道:“丛云此言诧异,即是深似海必有大鱼,等等又何妨?”

    叶丛云取下酒葫芦喝了口酒,丢给刘秀开怀道:“嗯,是条大鱼,兄长府上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丫鬟身上穿的都云冰国的青云翻滚缎子,衣袄上就值不少钱呐。”

    刘秀丝毫不忌讳,大口喝了几口酒道:“那你是张见识了,何曾见过穿衣服的鱼,这酒我不算白喝。”

    叶丛云哑言:“不白喝,不白喝。今天九九喝寒粥,也是闹市的日子,兄长有兴致出去转转。”

    “刘秀道:“算起日子宫中娘娘们省亲余下不多日了,你不陪姐姐絮叨絮叨?要是得罪了贵妃娘娘我可吃消不起。”

    叶丛云的姐姐叶红娇也是宫内的皇贵妃,虽说算不上得宠日子也过的去。父亲叶离和秦皇关系莫逆,连带着这位娘娘日子也好过许多,别人是父凭女贵,这里倒是反了。

    叶丛云不置而否道:“姐姐没那么小气,家里规矩太多不如外面来的痛快。”

    刘秀笑了知道这位侠女性子的义妹性子,受不了官宦子弟繁琐的规矩,点头答应,嘲笑道:“黄金百战穿金甲,不是儿郎是妖娆。”

    叶丛云一甩秀发,说了翻让天下男儿颜面扫地低头的话:“还是兄长了解我呀。我这辈子最大的兴趣不是王侯将相的权利,也不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喜欢人嫁了,而是手里的剑,腰间的酒。喝酒当喝那最烈的酒,用剑当是杀人的剑。仗剑杀尽天下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