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就发生在她最专心的一刻。
妄禅突然扭头一拳重重的打在墓碑上。
瑽瑢听见一声闷闷的声音,然后好像还夹杂了“咔嚓”声,她听着都疼。
光滑的石板上流下几道鲜红色的血迹,妄禅眼睛赤红,和他手上的颜色一样吓人。
“如果当初我死了,他是不是就能活?”他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你后悔了。”
相对于妄禅,辛袂的反应依然可以用不起波澜四字来形容,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我后悔了。”
“可你已经来不及了。”辛袂终于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皱了皱眉:“你的衣服都脏了。”
妄禅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袈裟,鲜血已经染上了好几根金丝线,他近乎悲哀的笑了笑:“是啊,已经脏了。”
“什么都晚了。”
辛袂从袖间取了块纯白的帕子递给他:“不过,报仇这一事无论何时都不会晚。”
“报仇?”妄禅低低呢喃道。
“你看,就算你现在是妄禅,他也依然想要杀你。如果现在的妄禅,是真的妄禅而不是你呢?妄禅他那么善良,又怎么躲得过他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妄禅充血的手又被他捏的指节发白。
他表情狰狞:“躲不过的……师兄他,即便我当初把唯一生的机会让给了他,他也迟早会……会被他害死的。”
瑽瑢真是越听越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好好问一问他们口中所指的“他”是谁。
“所以,活下去。”辛袂拍了拍妄禅的肩膀:“夺过这天下。”
辛袂的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的:“这天下,本该就是你们李家人的。”
李家人。
瑽瑢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谁了。
思绪根根分明,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么头脑清晰的时候。
妄禅和他师兄应该都是李唐王室的后裔,也就是和疏竹是一伙的。
他们口口声声要报复的那个“他”,是皇帝。
辛袂是皇帝的老师,但当皇帝还是太子时也不是没有过太子太傅,所以辛袂应当是他私下拜师的。
看得出来,皇帝很信任辛袂,可但辛袂却有二心。
目前还不清楚疏竹是不是其实是辛袂的人,安插在皇帝手底做一手棋子,再被塞到沈府做二手卧底。
但是辛袂确实也和李唐王室有关联,这是可以肯定的。
如此看来,她也不过是被利用了,辛袂说是带她出来玩,其实也就是想躲开皇帝的眼线,悄悄来会一会这位长眠于地下的故人吧。
辛袂这个人,要么是野心太大,要么是复仇心太强。
瑽瑢觉得一颗心都被放在腊月掺杂着碎冰的凉水里完全浸透了,再捞起来时,不仅冷冰冰的,上面还全都是被碎冰划开的血痕。
她果然,还是不会看人啊。
瑽瑢也不知道具体又蹲了多久,后来她拖着一双快要失去知觉的腿爬回原来的院子里的时候,辛袂果然在找她。
见到她,辛袂老远就不掩焦急的迎上来:“瑽瑢,你去哪了?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的吗?”
“哦,我刚刚又被魇住了,吓得不轻,起来找不到人,就想过来找你。”瑽瑢按照原先想好的那样说道:“可我找不到你,我怕你把我丢下了,就去山门口问了问,他们说你也没去过那,我四处找你……后来就迷路了。”
辛袂没有怀疑她的这套说辞。
因为瑽瑢说着说着,突然眼眶一酸,大滴大滴的泪珠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打湿了她的声音:
“辛袂,我害怕。”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