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笑什么?”
绿萼回过神来,发现瑽瑢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
“你别是在嘲笑我吧!”瑽瑢警惕性非常高。
“不是。”绿萼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奴婢只是想到了晚餐或许可以尝一尝这寺里的红薯糯米黑芝麻饼。”
“芝麻饼?”瑽瑢怀疑地问道:“好吃吗?”
“好吃!”绿萼生怕她不信,把头点出了小鸡啄米的磅礴气势:“特别甜!”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在那里傻兮兮的笑吧。”瑽瑢说着朝她咧了咧嘴:“我陪你一起笑。”
绿萼:“……”
“走吧。”瑽瑢只笑了一下,很快又抬起脚:“早点审完,早点回来吃饭。”
度己被单独关押在寺庙角落的一个小别院内,黄色的墙和黑色的瓦把他和外界纷扰隔开,但他却没有因此而静下心来。
瑽瑢见到他时,他正站在檐下,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看见瑽瑢来,门口守着的侍卫朝她行礼后让了路,度己快步迎上来,先是低头念了句佛号,随后仿佛片刻也等不及地问道:“请问施主,我还要在此处待多久?”
瑽瑢从他身边走过,闻言侧脸悭吝地分了个眼神给他:“看你表现了。”
度己惴惴不安的跟着她进了屋,绿萼走在最后把门关上。
木门掩上的声音像七音之中最低沉的宫音,瑽瑢垂在身侧的食指不引人注意地微动了一下,似乎拨动了空中的琴弦,惊起一层厚重的尘土,在香烛气里反复翻腾。
“施主希望我怎么表现?”
门还没完全合上,度己又发问了。
瑽瑢面上露出很意外的神情,看了他一眼:“你们出家人都这么毛毛躁躁的吗?”
“不是……”度己咬了咬下唇:“是我被关在这里太久了,所以一时心急……是我过于急躁了。”
“不久吧。”瑽瑢问绿萼道:“他被关了多长时间了?”
“不过半日。”绿萼唇边划过一道显而易见的嘲讽,但对着瑽瑢讲话的语气却听不出半点情绪。
“待在这里确实是度日如年,施主一试便知。”度己到底年轻了点,一定要和瑽瑢争个对错。
瑽瑢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连丞相和枢密使都得哄着她,从来没被人蹬鼻子上脸过,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回击道:“我为何要试?左右我和某些人又不一样,干了亏心事需要被关起来。”
“我没有……”度己也不知道是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心虚,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他还是道了歉:“是我修行浅了,施主莫怪。”
瑽瑢也知道现在不是和他争执的时候,见他既然低了头就很快切回正题,也是存了要在正事上再教训他一次的念头。
“你再与我说一遍,你昨晚看见你妄禅师兄在佛堂做什么?”
“我昨天看见师兄不是在佛堂,而是在法堂。”度己严肃地纠正她。
“你这点倒记得很清楚。”瑽瑢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眼睛。
度己认真的解释说:“实在是因为我们平日里没什么人去法堂,所以乍一见到师兄在那里才会让我印象深刻。”
“既然不常去,你又怎么会刚巧路过?”
“师父让我去打扫花园,我便去了。”
“原来是这样。”瑽瑢点头,复而又问:“那你早上说,你看到你师兄在法堂里干了什么?”
“我看到师兄低着头在摆弄手里的东西,当时我不在意,还以为是经书。现在想起来,那个色彩和形状应该不是经书吧。”
“那是什么?”
“我不敢说。”度己回答道。
瑽瑢不胜其烦。
这种回答,明摆着是要面前人再追问一遍才肯说,但本意大概也不是真的害怕或者为难才不直接说出来的。
大概就是挑衅吧。瑽瑢想,再追问一遍实在是不像她的作风,直接上去一巴掌把他拍醒,让他看清现实才是自己最想做的。
所以她冷冷地回应道:“我更怕你现在不说,以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度己立刻非常识趣的摆出了一副惶恐的模样,犹豫了大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像是一双鞋。”
瑽瑢嗤笑:“鞋和书形状差的可远了,度己小师傅这都能看错吗?”
度己正色道:“因为离得太远了……而且我也只扫了一眼。”
“只扫了一眼?那现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都要比第一眼更详细了。”
“因为第一眼总让人有先入为主的感觉,所以我才一时认为它是一本书,后来仔细回忆时,才察觉不对。”
“先入为主?”瑽瑢拧起眉,但这次难得的并不是因为她不懂这个词的意思,而是因为理解了所以感觉有点不对劲。
“是的,先入为主。”度己说道:“就像施主第一眼看见我师兄,就信任他是个忠厚的好人一样,这也是先入为主。”
绿萼躲在一旁听着,都觉得这孩子怕不是失心疯了吧,不然怎么每句话都要与瑽瑢争一遍,明明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还把之前自己塑造的可怜的形象完全颠覆了。
就绿萼而言,她已经不能再相信度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