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有宫婢领了惠玲姑娘的吩咐来给她们送宫装。
“时间仓促了些，再者也尚且不到做新衣的时候……”
连翘看不见，耳朵却仿佛更灵敏，来人虽声音含着笑，底下却是藏着不屑和轻蔑。
“这是从库房里翻出的去年旧衣，虽说旧，其实没人上过身，仍是新的，也不算委屈两位姑娘。”能让人稍稍顾忌的那位蒙着眼，对着怀袖，宫婢倒是毫不掩饰眼里嘲讽的情绪，嘴上笑道：“惠玲姐姐说了，请两位先将就一阵儿，待到入夏制衣，再另做吧。”
连翘正愁没衣裳可换，闻言弯了弯唇角，道：“还请替我姐妹二人谢过惠玲姑娘。”
宫婢嗯哼两声，丢下东西走了。
怀袖忿忿：“狗仗人势！”
连翘懒得在意那些，让雪墨先把衣裳收好。用过晚膳后，拆了蒙眼的布，打热水来擦身更衣。
翻出衣裳看了看，料子是好的，就是到底颜色旧了些。
不过都无伤大雅，只是……还小了些。
怀袖比连翘要丰腴，其中大的那套便给她了。剩下一套，连翘穿上身，觉着束手束脚，压得胸口憋闷。
她问雪墨：“可是小了些？”
雪墨打开窗，将她拉到窗边，就着散进来的一点昏黄的光仔细看。
从上至下，觉着中规中矩，到中间一顿——那盈盈一抹细腰仿佛只掌可握，回头去看，又因此显得其上曲线更为曼妙。
雪墨尚未长开，以往与其他姐姐相处皆为自然，从没在意过这些。眼下难免面上一红，却是笑道：“我觉着正好，倒比之前的衣裳更显得姐姐好看些。”
怀袖也在看，点头附和道：“姐姐肤白腰细，什么东西套身上都合适好看。”
连翘失笑，仍有些犹豫，却是已经有人来喊她了。
只好理了理仪容出门，候着的是小泉子。
他一脸笑盈盈：“好姐姐，张公公急得不行，让奴才来请呢。”
“有劳你了。”
“不敢、不敢。”小泉子低着眼，也不敢直接看她，只在侧前引路。走出一截，才道：“我平日里在殿前值守，姐姐有什么吩咐，可让雪墨那丫头来言语一声，若能给姐姐出出力，也是我修来的福分。”
连翘不痛不痒地接下他的示好：“若真有机会，便要麻烦你了。”
小泉子笑容加深，立时觉着与她亲近了不少，絮絮说了些宫内无关紧要的杂闻八卦，将人送到寝殿才走。
张德喜望眼欲穿，见她姗姗来迟，迎上前：“姑娘……”目光定在她那身颇旧的衣裳上，一怔，下意识道：“这是什么？”
连翘笑道：“是惠玲姑娘送来的衣裳。”
张德喜目中疑惑：“她怎地……”
紫宸殿除了主子，能做主的奴才有两个，一是李全英，二是惠玲。
李全英入宫多年，先帝在时，他便在紫宸殿中伺候，辈分最老。而惠玲，原是奉贤皇后身边的女官，萧衡登基之后，被挪到紫宸殿来。
两个都是聪明人，几年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从没惹过事。如今陛下表了态，师傅李全英更是暗里给殿中的宫人紧过弦，对着连翘必得先客气着来，怎地惠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