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国王,”张望说到这里顿了顿,自从木莲立国,赤研夺主动退位、领大公爵封号,南渚已经太久没有国王这个称呼了。
“赤研享国主进攻浮玉,可不是为了抢他们的地盘。”
“听说老王是个雄才大略,心比天高的君主,这举动动静太大,在我们北方也传得沸沸扬扬!”牙商输了棋,推盘起身,加入闲聊。
乌桕则收了棋子,趴在船边,看着江水泛着白沫,打着旋儿流过。
麦浪号是艘颇有规模的方头商船,青水奔涌,水浪击碎在乌黑厚实的木板上。
“是嘛,老王想打通三泽水道,这大家都知道了嘛,三湖之中,泥麟人畜都难以靠近,真是死了不少人,所以老王才起意在浮玉的地盘上建一条人工的河渠,打通青沼和浮玉泽,不过浮玉王肯定害怕,死活不同意嘛!”史老大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是他每逢一笔生意需要定夺时候的习惯动作。
“他妈的,然后老王就打得他不同意也不行!不过假如打通水道这件事能做成,我们可真就是赚翻了!”史老大嘴里啧啧有声,发出遗憾的叹息。
史老大的船头烙刻着浮玉和南渚水系的大略地图,乌桕见过比这个更加详细的,此外,他还在圈龙坊中读过许多关于三泽水系的历史,阳坊街上也流传着许多关于这场战役的传说。
浮玉是南渚的西北屏障,大泽深林、群山环抱,恶劣的地理环境,阻断了坦提草原和南渚之间的贸易交流,如果想要直接和遥远的坦提草原、神秘的熊耳、甚或木莲王朝发源的富饶大州阳处交通往来,必得解决往来交通问题。虽然南渚王赤研享为此发动了一场战争,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这一目标却未能实现。即便如此,通过水路打通坦提草原到南渚的航线,确实是通商最为可能、代价也最小的办法。
“想一想,坦提的风马横跨大陆来到旧吴,再从平明古道进入南渚,一匹马的价钱上涨了十倍不止,而灞桥和桃枝的一顶血珊瑚,市上也不过十数金,到了坦提,可以让贩卖者带回百匹骏马!啧啧,如果我能拉倒一两个赤研享这样的大主顾,我拼了命也要打通这三泽水,让徐昊原征税!让他见鬼去吧!”黄牙商提到百年前赤研享的壮举,忍不住还眉飞色舞。
“这些年,阳处、木莲、肥州、澜青这些中部大州之所以能有源源不断的金帛入账,一直压着东部和南部的各州,不就是凭借了交通地利,坐地起价才富起来的么!”旁边也有出来吹风的商贾,听到这边聊得热闹,忍不住也来插话。
“要我说,一步领先,是天下英雄,走得太快,可就容易掉到沟里了!今天的浮玉,密密麻麻都是人、吃得东西穿的东西都不用发愁,如果来凿水道,没准就成功了。可是一百年前有啥,啥也没有!把一群过惯了好日子的公子哥们,派驻到荒郊野地,去大树林子里抓人挖渠,这可就是开玩笑了!”史老大半晌没插上话,不很满意众人对他的忽略,接过话头,又开始说个不停。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老王的死和这水道开凿也有关系,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反对他,几乎整个南渚都在反对他!唉,他也够狠,谁敢反对,立刻处斩,弄得没人敢说话,用了一个吴国的河工,又狗屁不是,东边筑了坝,水就改到了西边,西边再筑一个坝,水又流回了东边,这济山厚不厚?青水都能给它劈开,你弄些石头粘土有什么用啊!”
“兄弟说的太过了,那白腾的治水功夫是一流的,在旧吴,风旅河直上宁州的水道和柴水与安水的通渠可都是他主持建造的,我们几个来到南渚,听说这青水穿城的改造也是他主持,没有他,恐怕灞桥也要年年受灾。”牙商把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连连摇头,这人是从吴宁边来的,想是看史老大贬低旧吴的著名工匠,心里不舒服,忙出来辩驳。
“我听说,这三泽水道开凿不成,最后主要还是浮玉地广人稀,没有民夫服役,本地人性子又执拗蛮横,正面打不过,就背后捅刀子,甚至派出女人来睡野熊兵,在**过后,趁机毒针刺死。导致开渠进展十分缓慢,最后赤研享手里没了钱,不得不停了工程。所以说啊,你们的老王攻占浮玉,势如破竹,这是英雄造势时,可后来一心一意一定要贯通三泽水不成,这可就是时势造英雄了!”
牙商这一段话出口,众人又觉得有些道理,便纷纷点头。
“跑题了跑题了,刚才明明在说两州百姓跑来跑去的事,你们说人都跑到浮玉去了,那李秀奇西里呼噜往扶木原投入的这许多兵力,难道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封长卿耐不住,自己跑去提了一壶酒,回来发现众人讨论的话题已经转到了赤研享身上,便要来纠正。
“倒要问问你们,李秀奇这人到底怎么样?”
封长卿这一句话出口,众人都收了声,不再说话。
他奇道,“怎么回事,难道你们都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