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哥？向西是不是箭炉？”甲卓航带领着众人趋马疾行，跟着深深的车辙穿过了这一片狼藉的土地。
“甲大哥，再向西的路途我没走过，不过只要顺着平明古道，向西是箭炉没错。”方细哥是个合格的斥候。
甲卓航打马飞驰，眉头越皱越紧，刚才那些死者至少已经死亡两天以上，这样长的时间，运向箭炉的粮食应该早就通过了他们适才驻足的地方，差不多已经到了箭炉城。这是最合理的情况。按照两州之盟，南渚的军队将集结箭炉，发兵原乡，再通过原乡进击花渡。
可是为什么从适才的那段路开始，所有的粮车都开始折返林口？他们沿着平明古道继续向北向东奔驰，发现车辙越来越深，越来越密集，原本发往箭炉的粮车竟全部折返。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甲卓航的心中盘旋，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军粮不运向军队和战场，在斩杀那些饥民的地方，赤铁军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
“不可能是惧怕饥民的掠袭，这里离箭炉和林口都不远，是赤铁军强力控制的范围，即便是饿到生死边缘，饥民们也没有能力正面袭击来抢夺粮食。”细哥说话也是软软的，但他的话很有道理，斥候不仅仅是要刺探敌情，还要会分析所见到的情况。
“难道林口意识到粮食不足，准备囤积？咱们一路上不是听说紫丘的粮仓被袭，烧掉了一大半？”伍平接着方细哥的话，经过屠场，众人心里戒备，他也不管身上痛痒难耐，已经用他的老油皮甲把自己绑了个结结实实。
“有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半天不说话的尚山谷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老尚，别卖关子啊！”孙百里是吴亭手下的力士，这次甲卓航特意带上了他，就是为了一旦遇到白安野熊，有个转圜的余地。孙百里身体魁梧健壮，人也机灵，除了相当缺乏耐心，倒是一个不错的伙伴。
甲卓航看着尚山谷，他了解这个视马如命的骑兵教习，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说话，一旦说出来的事情，十有**是非常靠谱的。
“适才的一段路途比较干燥，人马经过的时间也较久，除了粮车沉重、车辙留下了比较明显的痕迹外，马蹄和人的足迹都已经模糊，因此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这一段路就不同，”尚山谷指着路旁的草丛，“南渚的矮脚马善于负重，尤其是拉粮车的马，一般都会添加麦麸和豆子，这样才有气力拉车，马儿们吃惯了常规的饲料，一般不会去啃食路边带有强烈气味的蒜紫草。就连南渚的军马，只要不脱矮脚马的种系，也不会去吃这种草。据我所知，喜欢啃食蒜紫草的，只有来自坦提草原的风马，这些马从遥远的西方草原来到南渚，一般都会水土不服，需要这种随处可见的酸草来帮助消化。”
尚山谷对马匹极为热爱，生平相马无数，他说起和马匹相关的话题，自是绝对的权威，大家都等他得出结论。
“适才我们一路前来，直到战场，蒜紫草如常生长，并没有被啃食的痕迹，而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从车辙和痕迹看，是前方折回粮车和后面前进粮车的转弯后退处，想必这样的调度颇花了一些时间。你们看这路旁，蒜紫草已经有被啃食的痕迹。应该是就在战场处，有一批数量不多的坦提风马加入了战斗，由于风马一路前行，在战场停留时间也不长，所以没有留下痕迹，而到了这里，有了较长时间的休息，这周围的蒜紫草就被啃食。”
“我们都知道，南渚没有坦提风马，尤其是扶木原上。”尚山谷有些疑惑。
“不，有，”甲卓航猛然想到在阳宪客栈中，他们和那红脸商人及八字胡的对话，当时扬觉动开两个人的玩笑，故意说自己是个马贩子，引得那红脸商人惊诧万分，说漏了嘴，透露了南渚购买了一批坦提草原的骏马的消息。
当时两个人不愿意细说，他们也没有深究，现在看来，这只装备坦提风马的队伍，已经来到了扶木原上。
赤研井田想要干什么？！运往箭炉的粮食在一群半路加入的神秘士兵到来后运回了林口，专门用于广阔平原突击的坦提风马被调来扶木原，在箭炉集结的大部队是要攻城，并不需要坦提风马的高度机动性。
马蹄嗒嗒敲打在平明古道上，林口镇的炊烟依稀可见。
甲卓航身子在马背上起起伏伏，一种来自直觉的不安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