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丸虽然出生于一个平民家庭,但是凭着他冷静阴沉的性格、灵敏多思的头脑、远远超过一般日本男人的身高块头,从他记事起没有吃过什么亏,考入军官学校,被教官信任,同学羡慕;进入军队,被司倚重,同僚妒忌;无论做什么,他几乎没有过失败的经历,一直到柳林站外地遇袭,他差点被断送了帝国优秀军官的前程!
此时,松田丸除了悔恨自己的轻敌,咬牙痛恨那个叫沈剑的支那人和眼前的这个石锁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原本想有恩师宫本将的扶持,在哪里跌倒又从哪里爬起来,松田丸驻防柳林站,又进驻到这范县,看着一切开始有了起色,可是,到陈家山清剿却无功而返,接着,在这西炮台自己的营区里,先有王强差点拔出自己的刀来,此时竟然被浑身是伤的石锁割破咽喉皮肤、咬掉半块耳朵!
耻大辱啊!而这一连串的失败和耻辱都是那个叫沈剑的国人造成的,他训练了一支锋芒铁血队,似乎每做到一点都是针对大日本皇军的,这个人不除掉,这支武装不消灭,恐怕那条帝国军队为完成光荣的使命,而赖以为生命线的铁路将无法保障!
长冈竹一知的左腿被松田丸差点踢断了,歪歪扭扭站起来走到桌前又差点摔倒,村田浩这个时候已经带着那鬼子兵进到屋里,赶紧去扶住他。长冈竹一知感激地看看他,又悄悄推开他的手,面向松田丸咬牙立正报告:
“大佐先生,这个石锁怎么办?”
松田丸刚才吼了几声后,感觉咽喉更加疼痛了,他忍着痛抬起头来狠狠地看着长冈竹一知,咬着牙用沙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喂——狼——狗!”
此时的松田丸左半边脸被血污了,疼痛让他的脸扭曲变形,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凶狠盯视着,随着说话而动的脸看起来像是厉鬼,让长冈竹一知和旁边的村田浩,以及那个鬼子兵都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松田丸当然也看到了几个人的表情,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没有了一直以来,被级下属称道的勇猛果敢,与沉稳儒雅刚柔并济,或者应该说是从柳林站被袭击起,已经开始被改变着,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内心里都缺少了可以沉稳儒雅的资本——判断事物需要知己知彼啊,而无法做到沉稳,勇猛会变成鲁莽,果敢也会变成优柔!
知道归知道,松田丸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他咬咬牙心想,那阴狠毒辣吧!或者这样更适合用来警惕和督促部下,让他们看到自己必灭这锋芒铁血队的决心,也能够让这范县的支那人知道这锋芒铁血队与大日本皇军做对的结果!
因此,松田丸没有说话,只是掉开眼光瞥向那躺在地的石锁,他感觉到自己这无声的眼光所具有的力量,因为三个部下几乎同时扑过去拽住那个支那人的腿或者脚,只不过长冈竹一知被自己踢伤了之后动作要慢些。
听着那石锁被拖到了门口,松田丸才又缓慢地说道:
“弄醒他,那两个,一起。等——我!”
这个时候,铃木殷夫已经带着一个护士匆匆忙忙地进了门,最初看到被拖到门口的石锁,正要出声询问,却被与他关系一向不错的村田浩摇头制止,并且悄悄地指了指身后的松田丸。
铃木殷夫抬头看到松田丸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他很清楚那个被拖出去的支那人的伤势,根本无法想象,一向应变机敏又是空手道高手的大佐怎么会受伤,而且看来伤得还不轻!但是,谨慎又圆滑的铃木自然不会发问,这个时候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语都是惹火烧身的,因此,铃木殷夫只是迅速带着那护士到松田丸身边,娴熟地给他治疗。
半个小时后,松田丸站在了西面最高的炮楼与石头房子之间的一片空地。
在松田丸带着长冈竹一知他们出来之前,石锁和王强、刘二伟三个人已经被鬼子兵押到了空地,三个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勉强站住,他们身颜色不同却都残破的军装染满了已经变成紫黑色的血迹,头脸脖子和从衣服露出的肌肤不是血肉翻着是青紫淤肿。
丁广海被一个鬼子兵抓着手臂,站在石锁他们左前方五六米处,他不敢抬头看对面的昔日战友,只是脸色青白低着头。而丁广海他们的右方,一个鬼子少尉带着四个鬼子兵拉着四条半人高的狼狗,那狼狗坐在地,猩红的长舌头半吊在嘴边随着呼吸一甩一甩的。
松田丸走到石锁他们三人对面站稳,双手拄着那把一般军官用的指挥刀更长的武士刀,高大魁梧的身材在身边那一圈鬼子军官的对下显得孔武有力,但是,初冬里刚刚下午两点开始西斜的阳光,却也正好穿过炮楼间的空隙照到他的半身,一下子突出了他脖子那围着的一圈纱布,以及缠住了半边脑袋的纱布又厚厚地突出来的左耳朵,头再顶着那勉强戴着的军帽,显得怪异又阴狠!
松田丸冷冷地看着三个人,又扭头看了看丁广海,抬起右手摇了摇,村田浩赶紧走来用生硬的汉语大声说道:
“你们的听好,最后机会的给,只要交代锋芒铁血队,大佐先生的可以不追究。明白?”
石锁已经无法说话了,他微笑着看了看王强,王强也笑着无力地摇摇头,刘二伟看着两个队长,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还有什么来吧!爷爷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刘二伟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这空间也不大,村田浩自然听明白了,松田丸不用村田浩翻译,他已经从三个人的表情明白了一切,因此,刘二伟的话音一落,松田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冷的“哼”,然后手里的武士刀平举起来指向三个人!
一阵狼狗的扑咬和几声压抑的痛哼,以及鬼子兵们残酷的口哨声和狂笑声,丁广海身子一软,被身边的鬼子兵拉住没有倒下,但是那鬼子兵立刻捂住鼻子放开手——原来这丁广海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
而这一切,都被西北面炮楼的一扇窗前站着的两个人看在眼,泪水和咬破嘴唇的血水一起流到了他们胸前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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