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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丞相又开始打太极,冲皇帝鞠躬:“请皇上圣裁。”

    皇帝愣了下,看眼宋奚,又看向乌丞相。

    大殿内一片沉默。

    皇帝倒是想狠心直接把这俩人贬黜出去,永不录用。但倘若在无实证的情况下,同时驱走朝中两名大员,只怕会让其他臣子觉得寒心。甄涉刚刚上任不久,且是他亲口御封,如此轻易地贬黜下去,倒显得他出尔反尔。而曹兰在朝已有十几年,算是老臣了,说降就降,未免也会显得他对老臣有些不念旧情。

    皇帝正为难之际,宋奚忽然张口,“请皇上下旨严厉训斥!”

    蔡飞屏忙附和。

    乌丞相也附议。

    皇帝在心里愣了一小下,转即用欣赏的眼光打量宋奚,面容露出喜悦来,干脆道:“好,便就如宋爱卿所言。来人,立刻拟旨,朕一定要好生训斥他们三人。”

    贾赦冷眼旁观,有些不接宋奚为何在补充那句训斥的话。若是宋奚刚刚不再出言,皇帝自然要认自己之前说出的话,下旨处置曹兰甄涉二人,便是不会让他二人直接遭到罢黜,也至少会降个一两级。但宋奚偏偏没有,而是在关键时刻给了皇上另一个建议,让皇帝本欲打算惩罚的态度立刻转变,最终就变成了一道口头训斥的圣旨。

    贾赦不太明白宋奚此举的道理,但他心里清楚这里面大概是有他所不懂的为官之道,而且打眼瞧乌丞相和蔡飞屏也是很通这里头的道理。

    贾赦遂也不多说什么。等到出了太和殿,宋奚因京畿府的事匆忙离开了,贾赦此刻在外人跟前还没有和宋奚和好,遂不好直接当着外人的面去跟着宋奚走。他便拉着蔡飞屏说话,问他刚刚朝上所发生的事到底因何。

    乌丞相这时候忽然转身朝他二人走过来,笑眯眯地捻着胡子,拍了拍贾赦的肩膀,直叹贾赦运气好。

    “这跟我的运气好不好有什么干系?”贾赦不解问。

    蔡飞屏笑,“丞相的意思是你和宋大人之间的关系,宋大人心里还惦记着你,所以刚刚在殿上替你收拾了曹兰甄涉那二人。”

    “有么,”贾赦觉得自己以后真应该多看些厚黑学一类的书。

    “你且等着看,下旨训斥这招,比直接让皇帝贬黜他们更有效用。”蔡飞屏解释道。

    乌丞相也语气不急不缓地进行补充,“直接贬黜,会引来质疑;降旨训斥,也一样会引来质疑,但后者这里头却大有文章。”

    贾赦看眼乌丞相,又看向蔡飞屏。

    蔡飞屏晓得贾赦为官的经验不足,自己应该多说些东西。他看眼乌丞相,把贾赦拉到一边,继续小声和贾赦解释:“皇上确有心为你处置那二人,只不过为君者,一言一行皆影响着天下大势。他今日无证处置了两位朝中大员,日后若再有人以此为凭造谣陷害,你说皇帝是处置还不处置,朝纲岂不乱了?

    故而我们万不能逼着皇上处置那二人,贸然处置朝中两位大员,终究会引来朝中一些人的不满,进而参本,回头皇上听信这些人的话,渐渐后悔起来,便会迁怒到咱们这些人身上,生了远离之心。

    而今宋大人一招以退为进,让皇上先是体恤你,而后有对你心生愧疚。让本来就该口头训斥的事,改为圣旨训斥了。圣旨是什么,一传下去,满天下皆知的事儿,便会彻底毁了曹兰甄涉二人的名声。流言可杀人,这比贬黜还要狠。”

    贾赦这下全都懂了,立刻点头,表示明白。直接贬黜与下旨训斥相比较起来,后者看似惩罚请,但反而对他们二人的影响和折磨更大。

    乌丞相见贾赦一点就透,也很欢喜,捻着胡子点头笑起来。

    蔡飞屏指了指乌丞相,然后对贾赦道:“瞧瞧,这位便是典型的官场老猾头,我刚刚在殿上是见势为之,他则早就猜到了宋大人的心思。”

    乌丞相一脸淡定稳重之相,丝毫不介意蔡飞屏的指责。

    贾赦连忙致谢:“还要多谢二位大人的提点,受教良多。”

    “行了,你也别客气。我们之所以帮你,也是另有目的,它日你跟宋大人和好了,这些情都得他记着,我们回让他报恩的。”蔡飞屏笑道。

    乌丞相立刻点了下头,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看向贾赦。

    贾赦不禁又笑起来,倒是很喜欢这俩人直白的说话方式。又或者这二人本身都是官场的老滑头,早就摸清他的性子,知道他喜欢这样直白的表达方式,才会在他面前这样说。

    总之俩人都是识趣的人,贾赦也自然领情,又在上谢过他二人解惑。

    贾赦随后便和他们二人分别,回了御史台。

    贾赦刚刚整理了半个时辰的案卷,便见秦中路领着几名四品监察御史来拜见。几名监察御史们起初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后来在贾赦的催促下,便提了皇帝刚刚下旨怒斥甄涉等三人荒唐淫|乱、不知羞耻一事。

    贾赦随即听说圣旨下达之后,当即就在朝廷六部引起骚动,引得众官们一片哗然。曹兰和甄涉二人被闹得没脸,领旨之后便去进宫谢罪,出宫之后还是一路被指指点点,最后羞臊的都在各自当值的地方待不下去了,跑回家躲起来。

    眼下众御史官员们则都觉得皇上只用一道圣旨训斥惩罚,实在是太轻,想参本给皇帝,请求狠厉惩罚曹兰和甄涉二人。已经这二人是朝廷命官,品性德行尤为重要,和北静王那样的纨绔闲王不能一概而论。

    秦中路知道那天的聚会贾赦也在其中,怕事情最后发展失了分寸,遂带着这些心存参本的御史们先来见贾赦,聆听一下贾赦的意见。

    “这种事你们各执己见,各有道理,倒是不用请问我,你们随意便是。但切忌夸大其词,搞无端陷害之举。”贾赦道。

    众御史们一听他们的御史大夫大人这样开明,纷纷高兴地应承,做了保证之后,便都退下。

    秦中路则留下来,询问贾赦那天的事儿到底是何故。秦中路始终觉得那三人弄在一起,是在有点不搭,根本不相配,太不可思议了。

    “是个意外。”贾赦别有意味地看一眼秦中路。

    秦中路立刻略有领悟,他晓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他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但很懂得自保。所以类似这种他兜不住的事儿,秦中路也很清楚自己不能多问。秦中路讪笑着给贾赦奉茶之后,便约他上午一块吃饭,便就告退了。

    再说甄珂,今晨来到御史台还志气满满,除了继续熟悉御史台的事务之外,他便琢磨着自己近来应该也写一本奏折,尽一下自己监察御史之责。结果没多久,便有人跑过来喊,说这次有一件热闹事儿可供大家参本了。

    甄珂还挺高兴,第一个冲到那人的身边,忙问什么事儿。来人也不知甄珂的身份,便和他讲了甄涉、曹兰和水溶在霞阳楼的事件。还特意强调当时目击者众多,荒唐淫|乱这一条,这三人无论如何是抵赖不了。

    其他御史们听到这话,都安静了,拿看热闹的眼神儿打量甄珂。有的甚至带着鄙夷的态度,自然是觉得甄珂有个这样行为不端的父亲,他的德行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者,甄珂本身在御史台就是个特别存在之人。在这里担任监察御史的人,全部都是进士出身,哪怕是御史台新进的三名文书,那也是二甲之中名列前茅。甄珂区区一名举人,直升为四品监察御史,本身就令其它御史觉得心中不平。好在御史台之前有贾大人打底,所以这次大家心里也都多了一层顾忌,觉得甄珂既然能对上先皇出的绝对,可能真跟他们尊敬的御史大夫大人一样,也是一名怪才,遂到目前为止,大家对甄珂也都没有太过苛责排斥。

    但此时,其父甄涉一事被爆出之后,众人才恍然发觉,他们之前真真是太瞧得起甄珂了。遂大家对甄珂的态度也轻蔑起来,纷纷嗤笑,对其指指点点,对其父之举更为不耻。

    许是平日的而生活太单调无聊,御史们对这桩突然被揭露出来的风流艳事都很感兴趣。大家纷纷乐此不彼的讨论,其中难免也有阴谋之论,认为甄涉和甄珂父子二人前些天突然幸运的当官,很可能都跟这件事有关,八成是靠出卖身体,才得到曹兰或者北静帮忙张罗。

    甄珂被这些同僚们嘲笑的脸没处搁,跑回家找父亲质问此事,反被他父亲挨了一巴掌。

    甄涉本就因为满城的风言风语,闹得脸没处搁,恨不得羞臊到地缝里去。在外面受嘲笑没尊严也就罢了,转头回家躲着,竟还被他亲生儿子质问,甄涉怎能不生气。转即又免不得想起那日的场景,硬生生又吐了几通。再听在家小厮传话说外面那些说他出卖身体换取官职的言论,甄涉气得整张脸通红,一拳打到墙上,搥得整个胳膊都疼麻识趣地知觉。

    唐氏见状,一边打发儿子快走,一边就坐在地上哭,喊着:“这都造得什么孽啊!早知今日,当初咱们就不该进京,在江南平平安安的过小日子。”

    “哼,过小日子?就凭你,你甘心么!要不是你这么个娘们心思大,总盼着我能升大官,让你在贵妇之中声名鹊起,我会有今天?”甄涉气得拂袖进屋,哐当就关上门,在屋子里兀自爆吼,此后谁也不见。

    甄珂擅自从御史台跑出来,还没有告假。遂此刻赶回御史台,黑红着一张脸来找秦中路请假。秦中路可不敢做主,让甄珂自己去找贾赦告假。

    甄珂起初没敢去找贾赦,默默要回屋,结果却在屋门口听到屋里的那些御史们正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父亲。甄珂臊得脸没处搁,当然不敢再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贾赦。不想人只到门口,便被文书梁乐云打发了。

    “御史大夫大人正帮着丞相处理国事,哪有工夫见你,这事儿你就去找秦大人做主,便只说贾大人忙,顾不得这边就是了。”

    甄珂点点头,便复而又去找秦中路。

    秦中路一听贾赦既然不肯搭理甄珂,那便是让他自己做主的意思了。秦中路想到贾赦之前暗示此事别有内情,便晓得这事儿八成是甄涉算计了什么,遭了贾赦的厌恶。

    秦中路怎可能在这时候还给甄涉的儿子的面子,便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今天御史台的事儿实在是多,你瞧你无病无痛,家里也没什么太急的事儿,还要劳烦你尽了自己的职责后再走。”

    秦中路随即叫人拿了一叠案卷,打发甄珂去处理,让他把这些活计做完了,便可回家。

    甄珂脸色煞白,抖着手接了案卷,便抿着嘴应承退下。

    当他捧着案卷回屋的时候,屋子里吵得正热闹的御史们见状都止住话。甄珂便垂着脑袋,硬着头皮坐在桌案边上,磨墨提笔,照着秦大人的吩咐一笔一划地人朕总结案卷上的内容。

    众御史们见状,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人冲到甄珂的桌前,问他感想如何。甄珂抿着嘴不说话,只埋首认真做手里的事情。

    御史们便更大肆高声的对甄珂父亲品评起来。甄珂咬白了唇,手抖儿抖,还是忍住了,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写。

    “我和你说话呢!”有脾气暴的,直接上手夺走了甄珂手头正写的东西,随手便丢到了门外头。

    甄珂怒极了,瞪红了眼看哪个欺负他的御史。

    众人哄笑起来。

    这时候,忽然有人抖着嗓音喊了声“宋大人”,屋子里忽然就安静下来。

    甄珂还未反应过来‘宋大人’是谁,便见自己的桌案上被放回了之前被丢弃的张纸,纸上面正有半篇他刚刚写好的内容。甄珂还看到一只特别修长好看的手,手腕上挂着祥云纹紫色袖子。这是一品大员才能着的官服花样。

    甄珂立刻打了个激灵,才反应宋大人是谁,抬首一瞧,果然见宋奚身长如玉地立于他的桌案前。这是甄珂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宋大人,没想到他本人近看比远看更没有瑕疵。

    屋内的其他人齐刷刷地给宋奚行礼。

    甄珂吓得丢了笔,然后忙跪下给宋奚行大礼,多谢他帮自己捡纸。

    “你跟我来。”宋奚冷淡一句,便拂袖离去。

    众御史们都惊呆了,不解宋大人为何会屈尊给甄涉捡东西,还特意叫他出去。

    “莫不是这甄珂之所以到御史台,是托了宋大人的福?”

    “倒有可能,毕竟先皇那个绝世对子,以宋大人的才能是肯定能随口对上的。”

    “我看未必。”

    御史们都迷糊了。他们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甄珂回来,便都觉得没趣儿了,各自归位做活。后来一直到放值,大家也都没有见到甄珂回来,好似这甄珂被宋大人一口吃了一般。

    “该不会是宋大人记恨甄涉,直接杀了他儿子?”有人开始发挥想象了。

    “胡说,宋大人恨谁直接对付谁就行了,哪用得着绕圈报复。”

    “这你就不懂了,虎毒不食子,宋大人如果真恨那个甄涉,就报复他儿子,肯定会让甄涉生不如死。”

    此话一出,当即就引来其它御史的笑话,骂他不动脑。

    谁知第二日,众御史把参本曹兰和甄涉的奏折呈上去后,便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甄珂竟然大义灭亲,参了他父亲一本。

    甄涉还在奏本里阐明,他父亲为官其身不正,荒唐淫|乱,有负君主厚爱。自己作为朝廷身负监察朝廷官员的监察御史,自要先忠君,根据事实,参他父亲一本。但在家他愿尽孝,必会叩凌求鱼孝敬父亲至终老。倘若父亲对于他参本一事有心责怪,他便是以命为代价,也绝无怨言。

    皇帝见此奏折之后,颇感甄珂此人忠君爱国,毫不偏私,赞品性十分难得。最后便遂了他的意愿,直接贬黜了甄涉。

    本来甄涉和曹兰的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甄珂此一参奏,以儿子的身份批判了自己的父亲,连亲生儿子都觉得他老子做事丢脸,别人还如何为甄涉求情?此一举直接令甄涉连垂死针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于曹兰,也因甄珂此举,陷入绝望之中,几近疯狂。甄珂的参本令他父亲丢了官。他这里虽然官位尚保,但他的作为是同甄涉连在一起的,甄涉被贬黜下去,他却能‘得幸’留在朝中,怎可能会被那些人放过。便是皇上不下旨贬黜他,曹兰也受不了同僚异样眼光,御史台一天四五本折子的参奏,周遭人的指指点点。

    曹兰只坚持了两日,便忍无可忍,最终主动提交了奏折请辞。

    皇帝立刻应允了。

    这件事就此本可以告一段落了。不想三日后,甄家传出消息,甄涉暴毙而亡。

    事发十分突然,贾赦正觉疑惑之时,黑猪递来甄府的内部消息,甄涉实则是自尽而亡。甄家大太太唐氏为了保住甄涉的名声,便伪装了甄涉的死因,对外宣称暴毙。

    圣旨贬黜已经下达好几日了,流言蜚语也已经传得有消退之势,甄涉却选择在这时候自尽,有点说不通。贾赦隐约有种感觉,此事有些蹊跷。

    贾赦早就派过人监视甄涉。密卫那边回报说甄涉在自尽当晚曾秘密见过一个人。此人身材颀长,带着黑纱帽,不知是何来历。甄涉便是再见他之后,当晚服毒自尽了。

    密卫们跟踪那个带着黑纱帽的男子过了两条街,眼见其进了客栈。密卫记住了此人的身形后,守住了客栈前后门。转头等到白天也不见人影,去再找的时候,却被客栈店小二告知,那人昨夜进了客栈之后,便扔了钱,不许店小二跟着,进了客房后就一直没出来过。早上店小二去敲门,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被褥根本没有被人动过。

    “八成是发现我们在跟踪他,跳墙或是上房顶逃跑了。”鬼三跟贾赦回报道。

    贾赦把此人大概的身形记下,随即问鬼三:“你觉得此人身手如何?”

    “骑马飞快,动作灵敏,能在我们监视之下逃脱,至少会些轻功。”鬼三总结道。

    贾赦皆如实记述下来,忽然想起贾雨村来,问黑猪他们可曾调查到结果。

    黑猪忙道:“查到现在也没半点消息,原来他住地方,常出没的地方,都没踪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也不排除他悄悄逃出城,没人注意。”

    贾赦蹙眉沉默片刻,便把用朱砂笔圈住本子上的贾雨村的名字。

    贾赦随即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宋奚了。

    当晚,贾赦便乘车去了宋府。

    而今甄涉和曹兰已经倒了,贤妃的两个重要爪牙被砍掉,而宋奚那边必定也提前授意过皇后,肃清贤妃在深宫里得消息的路子。

    贾赦便也不必忌讳和宋奚来往,至于剩下的贤妃该怎么斗,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宫里自有比他更厉害的人物去施展。

    宋奚这两日刚刚皇上恢复宋奚武英殿大学士的活计,积压的事务比较多,所以宋奚才一直没有的得闲。

    而今宋奚刚派完活儿,赶在天黑的时候回家,一进家门听说贾赦来了,宋奚自然高兴,忙快步进书房,之后便是紧抱贾赦一阵猛亲。

    贾赦由他折腾够了,才披一件衣服,坐起身来和他说贾雨村的事儿,“我总觉得这贾雨村的消失,有些蹊跷。”

    “好容易相聚,便不要提别人的事儿了。”宋奚摩挲着贾赦的手,眼里趣味十足,“上次的别苑可以再去一次,我觉得那儿的山泉水果然好,和你洗过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是么,那我怎么越洗越累。”贾赦斜眸瞟宋奚。

    “你这人好生耍赖,都不怎么动,哪里会累。”宋奚叹道。

    贾赦笑,手划在宋奚的胸膛,“我不骗你,不然下次你不动试试,就是这么诡异。”

    宋奚捉住贾赦的手,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可我舍不得你动,动更累,我比你年轻,这更累的活儿自然该我干。”

    宋奚故意加重了最后“干”字的音。

    贾赦瞪他一眼,立刻抽手。想起甄珂的事儿来,贾赦便问他:“对了,我听人说甄珂在参奏他父亲之前,你找过他?”

    “他受辱之时,写字笔力沉稳,用劲匀净,觉其是个可造之才。三言两语点拨之后,果不负我所望。”提起甄珂,宋奚的态度倒是淡淡地,眸子里没什么波澜。

    “甄珂可用?”贾赦惊讶问。

    “能忍辱负重之人,定比常人有毅志,便是不可多得的可用之才。”宋奚回道。

    “我的人查到他父亲自尽之前,曾见过一人。”贾赦转而问宋奚是不是他的人。

    宋奚盯着贾赦的眼眸不说话。

    “他不无辜。”沉默良久之后,宋奚轻声道一句。

    贾赦听这话心还是抖了一下,宋奚这是什么意思?承认甄涉之所以自杀,跟他派的人有莫大关系?

    “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难分对错的,也不是桩桩件件都可以找到证据。有些时候,就必须要用非常之法。”宋奚道。

    贾赦紧蹙眉头,并没有吭声,但是在心里他不赞同宋奚的说话,也不太赞同宋奚随便劝人自杀的行为。贾赦随即想到了那些莫名其妙被宋奚逼得自尽的宫女。虽然那些宫女的行径的确可耻,但换个角度想,宋奚倒要人命的做法,倒更可怕。

    贾赦禁不住想,自己若是有一日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令宋奚动怒,会不会也落得和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宋奚抓着贾赦的胳膊,便伸头亲吻他的额头。贾赦忙偏开头去,道自己累了,便躺下来翻身背对着宋奚。

    片刻安静之后,宋奚才躺下来,从后面搂住了贾赦的腰。

    熄灯之后,贾赦一直睁着眼,思虑了很多也很久,最后连他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挺不住合眼睡了。

    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第二日贾赦很早便醒来。

    贾赦转头看着闭目熟睡的宋奚,便要起身下床,弯腰刚要穿鞋,便觉得有一缕头发被拉扯住了。贾赦还以为宋奚拽他,回头瞧,却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和宋奚的一缕发捆绑在一起。

    贾赦不得不凑近宋奚,用手解开用红绳绑住的头发。也不知道宋奚系的是什么扣,贾赦解了半天也解不开。正觉得有些急躁之时,贾赦的手忽然被抓住了。贾赦抬眼,正好和宋奚四目相对。

    “这是同心结,你解不开的,除非你亲手剪断。”

    贾赦怔住,定定地看着宋奚,他觉得宋奚话里有话。

    宋奚笑了下,便道:“和你开玩笑的,这么丑的东西哪是同心结,是我昨晚失眠无聊,随便系得。”

    宋奚说罢,便从床榻边的小抽屉内,取出一把剪刀,直接把红绳剪断了。

    他昨晚也失眠了?而且系这东西还没有让他发觉,必定是比他还晚睡。贾赦竟丝毫没有察觉,他还是愣愣地看着宋奚,没有说话。

    宋奚便伸手试探贾赦的额头,便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你对我冷淡了,可是嫌我长得不够好?”宋奚笑问。

    贾赦看着宋奚,眼睛越瞪越大。

    宋奚有些疑惑地打量贾赦,不解他一早上起来,如何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贾赦忽然捧住宋奚的脸,便狠狠地吻上去,不及宋奚反应,他又飞快的松口,穿了鞋下地,传人进屋来伺候他们更衣。

    宋奚直到穿完衣服都安安静静的,但是眼睛却一直不离开贾赦。

    贾赦被他瞅得全身发毛,便忍不住开口跟他解释:“我昨晚没睡好,刚刚睡懵了,许是被噩梦魇住了。”

    “你不是因为梦魇,是心魔,你心里有事,瞒着我。”宋奚淡淡看一眼贾赦,便转头打发人传早饭。

    贾赦动了动嘴唇,本是想告知宋奚自己知道他之前年少时的那件事了,但传菜的丫鬟已经进门了,他此刻无论如何也说宜出口了。

    吃过饭后,宋奚因受了皇帝的传召,便急忙和贾赦匆匆告别了。

    此后三日,贾赦便再没有主动和宋奚见面,宋奚也没有来找过他,更没有像之前那般频繁的打发人给他传话。很巧的是,这几日贾赦偶尔同乌丞相进宫,去太极殿办事,也不曾像以前那般‘有缘地’遇见宋奚了。

    甄珂因为父亲身亡,丁忧三年,自然不能再来御史台做官,听说他已经着手扶柩归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京城了。

    贾赦闻得这消息后,才想起来,甄珂是要守孝三年不能为官,那宋奚所谓他是个可造之才,是要等到三年后再培养他?可是甄珂如果知道他的杀父仇人就是宋奚,如何能任凭他摆布?

    贾赦有些糊涂了,虽然宋奚亲口对他承认了甄涉之死和他有关,但他心里隐隐还是觉得自己或许是误会宋奚。

    甄家正在办大丧,府里的下人们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而且老主子死了,甄家的老人说不定可以松一松口。贾赦便叫人从甄涉身边的亲信着手查问,再仔细探查一下甄涉死前的情况。

    不消两日,黑猪便用弄来了消息,告知贾赦甄涉在死之前还收到过一封信。当时甄家老仆发现甄涉自尽之后,还发现屋内的火盆里有烧过纸的痕迹。

    送信人到底是谁已无从得知。当时贾赦派去监视甄家的人因为跟踪了那名戴黑纱帽的男子,故而也没有顾及到甄家这头。但贾赦猜测这封信八成是从贤妃或者曹兰那边过来的。

    所以对于甄涉到底因何自尽,是因为宋奚的人,还是那封信,又或者别的什么,便不好说了。

    冷静下来仔细想,贾赦觉得自己还是被水溶给影响了。水溶对自己说宋奚当年之事时,他当时不觉如何,但到底在自己的心里或多或少造成了影响。而今这个影响体现在他身上之后,宋奚也感觉到了。

    贾赦不禁要自省一下,意识到在自己心底还是对当年三十二名宫女自尽的死因有所计较,始终是觉得如果此举真是宋奚所谓,也的确做法过激,有违人性。贾赦觉得自己应该彻查一下。做到心里实实在在有数,若是误会,他便也不用心存猜疑而生了忌讳,以至于和宋奚的感情生了间隙。

    不过许多年前的宫廷往事,该是很不好查,先要从朝中的老臣入手,再就是相关的知情者。比如乌丞相,蔡飞屏,再有就是那个淮南王。

    贾赦理顺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先前前往豫州,调查常家女婿赌钱一案的人便回来了。

    “小的们都仔细查过了,这唐又礼在赌场是以常家女婿的名分借钱,但并没有如何豪赌,只是进赌场的时候,他哄人说自己忘了带银子。赌场的人都知道他是常家女婿的身份,自然愿意主动借个千八百两银子给他。唐又礼只输个几十百两银子,或是还赢钱,便就走了。

    因为有欠条在,加之唐又礼身份可靠,多借一天赌场也有利钱可拿,故而赌场老板们当天都没有去追要唐又礼的钱财,以为他过不了几日自然会主动还钱。这招数在豫州成七八个赌坊里同时用过,便是当天的事儿,之后唐又礼人就不见了。等了四五天后,这些赌场惊闻唐又礼人不见了,便拿着借条赶紧上常家去讨钱。”

    黑猪听完,便对贾赦道:“听着这人就像是骗钱的。”

    “苏州那边,可传消息让人去再去细查了?”贾赦问。

    黑猪点头,“不过因为苏州离得远,没个把月,回不来。”

    贾赦在他自己画的简略地图上,用朱砂笔把苏州和豫州两处圈上。如果这厮真如他所料,继续北上的话,下一个地方应该就是京城附近了。

    骗银从八千两升级到一万两千两。

    苏州成婚后只用了一个月,豫州的则是三个月,时间为何延长?

    贾赦随即在本子上写了“怀孕”二字。成婚时间长短似乎不是着重考虑的问题,行骗之人似乎每次都是等招婿家的姑娘怀孕了,他才使出赌场骗钱的招数跑路。

    此举目的为何?为给自己留后?

    贾赦觉得可能性不太大,毕竟此男子如传言所说,是个容貌秀美,略有些才华,很讨喜欢的人物,想来嘴儿也不错,也会为人处世,会把多数人忽悠得晕头转向,着了他的道。一般这样的男人,身边绝对不会缺女人给他生孩子,他用不着用这种方式留后,再说便是留了,人家姑娘生的孩子也不随他的姓。

    赘婿,不随他姓……

    贾赦忽然明白了,这两家都招婿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家的香火延续。这厮每次都是等新妇怀孕了之后离开,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是‘侠骗’,要帮了人家留后了,做了好事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