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红楼第一狗仔. > 53|48.第一狗仔
    宋奚接过来看两眼,问贾赦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他倒可以解决,只怕贾赦不愿他帮忙。

    盗取同样内容谋利是可耻,但若以假乱真,以邻家秘闻的名义造谣诬陷他人,以致出现难以挽回的后果,就是可憎可恨该死了。

    贾赦当然知道盗版问题的严重性。

    忖度片刻之后,便对宋奚点了点头,“既然你肯帮忙,我又何苦自己折腾,便却之不恭了。”

    他没必要矫情,这种事儿越快查到越好。

    贾赦又仔细翻了翻这本书,印刷的内容虽然粗糙,但装裱工艺却很精致,毫不含糊,而且封皮的花纹儿该是花费了一些时候雕刻。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除胆大,应该也对作坊的隐秘性很有信心。

    “我看不用查那些小作坊。这书必定是从大作坊里印的。”

    宋奚问贾赦为何,毕竟这印刷的内容看起来很粗糙,就像是小作坊里出的。

    “内容是可以做成这样的,我猜测应该是用得大作坊里淘汰不用的旧泥块所致。但你看这装裱,还有这几乎可以乱真的花纹,绝非是普通作坊能出的。”贾赦解释道。

    宋奚点点头,自然十分赞同贾赦的话。

    他好容易从贾赦那里领了个活儿可以表现自己,片刻不敢耽误,这就把事安排下去。

    猪毛接着就介绍这书在市面上出售的价格为五百文,比起正版的邻家秘闻,价格便宜了整整十倍。销量竟然也不错,会有一些条件富足但称不上富贵的文人愿意买。

    贾赦应了,让猪毛记得叫人时刻调查盗版书的动向,便打发他去了。

    宋奚又想起林如海来,问贾赦最近他的情况如何。

    “说是进京述职,吏部把情况呈上之后,皇上那边还迟迟没有消息。”贾赦道。

    宋奚:“你也知道,到年底了,皇上事儿多,又是恩封又是太后千秋,还要张罗祭祀事宜,你妹夫的事儿估计是要拖到年后才能处理。”

    贾赦:“明白,正好可让他多住些日子,等天暖了再走。”

    “不知他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也有咏絮之才,聪敏机变?”

    贾赦点头,“都比我强。”

    宋奚笑,“你也不要太谦虚,大家专长之处略有不同而已。这世上从不缺我们这些读书好的人,但你这样的人才却寥寥无几。见微知著,原始见终。”

    “别夸了,到年终了,都在偷懒,也没什么有用消息。”

    贾赦正叹没事儿,事儿就来了。

    贾赦转头见猪毛捧着一木盒回来,问是什么。

    猪毛:“印坊退回来的银子,说是不要官银,喜欢碎银子。”

    宋奚也看过去。

    贾赦便和宋奚解释道:“一直雇佣一些私人印坊印制《大周朝闻》,这都快到年终了,我便打算先结一部分账。”

    宋奚点了点头。

    贾赦当初以官府名义调动各民间印刷坊印刷报纸,猪毛此刻去结账,自然代表的是朝廷,并非私人,所以用官银结也无可厚非。虽说官银不能真正在市面上流通,要个人收银再重熔成碎银才能使用。但官铸出来的官银比如一锭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等等计量清楚,足数足量,纯度足够,有信誉保证,银钱交接的时候明明该是最受欢迎的钱才对,此刻怎么有印坊不喜欢。

    贾赦转而问猪毛是什么印坊,具体说说缘故。

    猪毛道:“墨香印坊。他们就说嫌官银麻烦,还得重熔,便请示小的能不能换成碎银子结账。小的便拿了回来,准备去换。”

    墨香印坊可算得上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私家印坊,往来银钱交易很大,不会连个重熔银子的工具都没有。而且这么大的墨香印坊,应该不至于缺少碎银子给伙计开钱,他们却不要朝廷一颗颗计量清楚便储存的官银,反要以‘重熔麻烦’这个理由,冒着得罪人的危险退回,麻烦官家给换碎银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贾赦让猪毛把银子端过来给他看看。

    木盒打开,里面摆了六排,每排放着五个银元宝,看大小每个应该是十两的。

    “这银子还送谁了?”贾赦问。

    猪毛:“多数的都收下了,就这一家喜欢要碎银子,给退了回来。”

    贾赦疑惑地看着这些银子,蹙起眉头。

    宋奚本无意于此事,见贾赦面色有些奇怪,便就过来了,随手拿起一锭银子。宋奚面色立刻发沉了,随即看向银锭底部。

    “哪儿来的?”

    “你的库房。”贾赦道。

    宋奚未说话,大概是在回忆自己的库房里哪一批银子有可能是这样的。

    贾赦道:“不用猜了,这是皇上赐给我的那批十万两银子里的。”

    “这银子的成色不对,比正常的要大一些,但如果不仔细观察,连我也险些被糊弄过去。”宋奚掂量了一下银子,从恒书手里接过匕首,在底部划了几刀。

    贾赦凑过来瞧,发现底部被刀划开的部分有些发乌。

    居然这么巧,偏偏落到他手里的这批银子有猫腻。

    好在官银的底部都会注明来源,贾赦确认看银子底部有京畿官印标志,锻造地点写得是苏州府。

    宋奚则狠皱眉头,“官银若有假,那必定是大案。”

    “没点儿厉害的本事,谁敢在官银上做文章,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

    贾赦倒之前也只是怀疑罢了,对于银子的鉴别,贾赦的水平还真不行。他只知道墨香坊的反应反常,便怀疑事儿就出在银子身上。多亏宋奚有些鉴别能耐,不然他还要花些功夫找别人专门确认帮忙才行。

    不多时,恒书拿了一整个都切开的银子回来。

    可见银子中心芯子发黑青色,成色上远不如纯银的白亮,而且这里子比外层黑得明显很许多。应该铅锡之类的东西混了白银,因为银子黑青色太容易被人认出成色不好,故而又在其外表裹上薄薄的一层正常的白银。

    “果然如此。”宋奚看了眼,便把冷冷地把半截银子丢了回去。

    贾赦便忍不住问他是如何通过外表看出银子有问题。

    “看底部的‘蜂窝’,纯度正常的银子在浇灌的时候,底部会自然形成一些像蜂窝的圆孔,较深,洞圆润光亮,神气足,且有光泽的。你看这个,恰恰相反。”

    贾赦点点头,学习到了。他随即让猪毛自己找些借口,把之前结账的银子都讨回来,用银票或者碎银替代。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猪毛便把之前送出的银子都原封不动的替换了回来。宋奚再叫人检查这些银两,果然如之前的预料的那般,同一箱子里出来的都是一样的货色,黑芯子。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印坊里,只有墨香坊发现问题。

    贾赦猜测有可能是他们坊里的生意大,以前遇到过劣质银子的情况,所以习惯性地会检查银子好坏,故而察觉到了问题。但他们又不好意思直说,毕竟是和官家做生意,稍有不慎就可能掉脑袋,遂没说其它,只委婉表示要碎银子。

    而其它的作坊,估计也并非是没有鉴别能力,只是看到官银,本能就选择相信没有问题,便就收了。

    宋奚则立刻吩咐属下,把银子拿去切开重熔,验测一下这一锭十两的银子,除去杂物,熔成纯正银子的剩余量有多少。

    傍晚分别时,贾赦让宋奚得了消息后,赶早第一时间告诉他。

    ……

    眼下已至年关,各家各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年味十足。

    《邻家秘闻》在方芹事件之后又接连出了两期,都是方正路执笔,揭露的是几个纨绔恶男霸女和低价强买田铺的事儿,最终也算是完美解决了。

    贾赦也是忙碌了一整年,快到年跟底儿闲着了,刚随便牢骚一句,就来了一件大案子。这事儿明日少不得又要禀告皇帝,查国库,来一通新折腾了。

    贾赦风尘仆仆回到荣府后,便命人准备热水,他要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待明日好精神的处理新问题。

    谁知这厢刚把外衣脱了,那边就有贾母打发来的婆子问:“大老爷还没回来么?”

    贾赦一听“还”,估摸是来找好几趟了。

    冬笋歉意的对贾赦道:“我看老爷乏了,刚刚奉茶给您的时候便没说这事儿,正要张嘴说呢,谁知道老太太的人就这么快来催了。”

    贾赦“嗯”了一声,又把外衣穿上了。

    冬笋边伺候边说,“今天府里来了一位贵客,老太太高兴得很。”

    贾赦:“谁?”

    “北静王府的太妃带着小郡王爷串门了,还把咱们家二姑娘好一顿夸。听琏二爷说,他和北静王也聊得十分投缘开心。”冬笋道。

    贾赦揉了揉太阳穴,有点脑仁疼。

    冬笋:“再有,便是老太太和二房那边好像知道了老爷曾使手段在府里买消息的事儿,私下里婆媳俩嘀咕好久,也不知有没有说大老爷的坏话。”

    “竟然才知道,倒在我意料之外。”贾赦冷着脸,波澜不惊的说一句,便披着斗篷去了。

    贾母等女眷正在侧室。贾母乐呵的躺在罗汉榻上,半身盖着貂绒毯子,手边还有个暖炉,一手抓着瓜子正磕着,眼睛是瞧着宝玉那边。

    宝玉正和迎春斗棋,输了两回了,嚷着求迎春让他两子,迎春不肯,他便撒娇耍赖。

    宝玉忙跑来求贾母做主。

    迎春而今的胆子可没有以前那样小,她也是个受做大官父亲宠爱的姑娘,在姊妹之中说话也硬气,老太太而今也分外看重她。遂此刻几分自信她还是有的,她端庄的走过来,跟着和贾母请礼,转而也请贾母做主,不许宝玉耍赖。

    宝玉就赖在贾母的腿边,笑嘻嘻的给贾母捶腿,“老祖宗,您快帮我说句话,二姐岁数比我大,让我两子又能怎么样。”

    转即,宝玉就小声了,“赢了二姐的金瓜子,孙子和老祖宗一起分。”

    贾母乐道:“好好好,可是个孝顺的孩子。”

    “老祖宗,这可不能叫孝顺。您可不许偏心呀,”迎春温柔的贾母说完,转头眼睛就变得凶一些,盯着宝玉,“孝顺的话你就该自己出去挣钱回来孝敬才是,用耍赖下作的手段诓自家姊妹手里的东西算什么本事。”

    宝玉不悦地蹙眉撅嘴:“你这话说得好生难听。”

    迎春笑,“我爹爹就是这么说琏二哥的,琏二哥还说十分受教呢,不然他哪有而今的出息。我好心说给你听,还是看得上你呢。不然你去问问姊妹们,是不是这个道理?”

    宝玉看向黛玉等人,几个姑娘都纷纷点头应和迎春的话。

    宝玉不大高兴,“好好地下棋呢,又提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好,不让就不让,偏不信我这局还会输你。”

    迎春自然不怕他挑衅,连声应好。

    “大老爷来了。”

    话一传进来,屋子里顿然就安静了,姑娘们起身站在一起,个个恭谨。宝玉也不敢依偎在贾母怀里,跟着站在一旁。丫鬟婆子便更加肃穆了,一脸谦卑之态,安分守己的立在各自的地方。

    贾母被这种氛围拘谨的,态度也肃穆起来,正经的坐着。

    贾赦一进门,便带了阵凉风进来,再瞧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倒比那吹进来的凉风还冷。

    待贾赦给贾母定省之后,这些小辈们依次来给贾赦请安。

    贾赦对迎春她们点了点头,转而问黛玉他父亲如何。

    “很好,多谢大舅关心。上次高太医来给我瞧了病的时候,打眼瞧着父亲的身子也不好,便顺便也给他把了脉。而今开了方子调理,很有成效,就是这药服了之后,十分贪睡。才这会子,人已经歇息下了。”黛玉乖乖回道。

    “养养精神也好,我瞧你父亲也是精气耗损过度,定是以往在扬州城只顾去处理那些忙不完的公务,反把身子给损了。”贾赦又问黛玉从被太医院总领高伯明看过之后,身体如何。

    不及黛玉开口,贾母便笑道:“好得很,越来越精神了,以往她夜里睡不熟,觉轻,有点动静便容易醒,而今这毛病都没有了。哪一日我想着也叫这位高神医看看,指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众人一听,忙说贾母福气大,定然能长命百岁。

    贾母越加高兴地乐呵起来,转即要贾赦坐,有事儿和他商量。

    迎春见宝玉还在贾母身边而碍事儿,上前问他:“还下不下?不下我可走了。”

    “下下下,我还没赢呢。”

    迎春便叫丫鬟在耳房内摆桌子,她们都去那边玩儿。

    贾赦看着宝玉,想起一遭儿事儿来,叫住了他。

    “我有一至交好友的儿子,与你同岁,做了些文章,想听听意见,不知你可有空。”

    宝玉一听是品评同龄人的文章,高兴起来,点头表示可以。

    “那行,你先去吧,回头我便叫人把文章送你房里去。”贾赦道。

    宝玉乖乖应承,转而便笑着去了。

    贾母遂问起贾赦所言的这位挚交好友是谁。贾赦便坦白是宋奚的儿子宋麓。

    “原来是那孩子,不过我听说他身世挺一般,就是个丫鬟生的儿子,原来在他大哥家不大受宠。”贾母叹道。

    “但现在人家是宋家五房的继承人了。将来宋家这些子弟中,指不定就他最有出息。”贾赦对宋麓这孩子很看好,简直就是翻版的小宋奚,成才指日可待。转念想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争气的儿子该多好。

    贾母好像听到贾赦的心声一般,和他提起贾琏。

    “这孩子倒是出息,不知你怎么训斥他的,越发的上进管家,到比以前还伶俐十倍。我听说咱们府里原来那些赔钱的铺子,到他手儿之后都盈利了。他而今托你林妹夫的福,倒腾起玉器,听说也赚了一些,就自己留了二百两银子,剩下的全都交到了凤丫头手上,让凤丫头帮忙管着。”

    贾琏主动把钱交给王熙凤的事儿,贾赦也听说了。有几成真心不知道,但肯定有表现的成份在。贾琏现在就盼着能领个实职当官,自然是冲劲儿十足。

    从这事儿就能看出,这孩子是有能耐做事的,也可以像个男人一样有担当。但就是不知若是把利益诱惑撤掉了,贾琏会如何。别是又自暴自弃,再回到以前不上进的堕落模样。

    贾赦现在就担心贾琏是个打一鞭子才肯走的孩子,等以后荣府就剩他自己的时候,这孩子没人管着,是否能自我把持,真的独立,实在叫难说。所以贾赦觉得,还是应该再好好考察引导一下贾琏。

    至于王熙凤,从她真吃了教训之后,便真的本分许多,加上贾琏争气晓得挣钱管家,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安了。管家之余,便就是侍奉夫君。至少目前,夫妻俩是和和美美的过得挺好。

    “这过了年到二月份,元春便可以议亲了,魏家那边的情况你问得怎么样了,可查清楚没有。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前两月我瞧邻家秘闻上面写得那些。哎呦,心惴惴的,真怕家里的姑娘以后找错了人家,毁了一辈子。”贾母一脸心疼道。

    贾赦:“您多操心孩子的事儿,是他们的福气。男人倒好一些,女孩子一嫁就真是一辈子了。平时少管几下不要紧,但在婚嫁的事儿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贾母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以前的确是疏忽了这些,总觉得姑娘家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就行了,用不着怎么操心。而今想想,这种糊涂念头真要不得。

    “魏清东才给我回话,估摸也是私下里求了些人打听。说还是要见见人的,等年后他母亲便会过来张罗这事儿。”贾赦道。

    贾母睁大眼看贾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问了你才告诉我。”

    “也就这两天,太忙了,便忘了说。”

    “你瞧你,自己忙就打发个人来告诉我们也好,今后可别自己揣着消息不吭声,害得我们娘们还得天天伸长脖子等着。”贾母不满地瞟一眼贾赦,要他一定要记住。还说这府里别的小事儿她可以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是大非上,她还是要知道要做主的。

    贾赦听出了贾母的影射,是指他之前在府内发展了小消息网买消息的事儿,便和贾母仔细解释:“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咱府们府里有太多人不安生。我身为荣府的袭爵继承人,监督大家责无旁贷。我巴不得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碍不着我什么,我在不用操心管。奈何事实可不这样,闹出点幺蛾子,就得找我头上来。便如齐王选妃那件,我不早些去拦着,结果如何用我说?”

    “知道知道,这个家就你功劳最大,可你也得悠着点,给二房些面子。”

    贾母无奈地感慨一声,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这一年来大房和二房两种完全不同的转变。

    现在老二夫妻的关系也出问题了,似乎不大好,老二瞧不上王氏,王氏心里也有委屈,埋怨老二。虽然这俩人在她跟前很能装样子,但贾母感觉得出,他们夫妻之间似乎是离心了。

    贾赦问贾母还有没有事,他有些乏累了。

    “你且忍着些,整日的忙,我见你一次不容易,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好。”贾母接着道,“而今你弟妹不顶用了,你儿媳又太年轻,大事儿上没经验,做不得住。咱们这家里到底是缺个的能管家主母,二丫头也得有个母亲教养才好。你看这年后等日子到了,你是不是……”

    “不行。”贾赦蹙眉道。

    “为何不行?老大,你可别跟我说你还念什么旧情。就这些年你跟邢氏的情分如何,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你忽悠不了我。唉,我本来还打算年后就往你房里送个人。”

    贾母唠叨完,特意看了眼玻璃。她知道贾赦之前把小妾都打发了,全然是为了和她怄气,贾母后来也的确乐得他房里干净。可现在贾赦做了大官,贾母眼看着贾赦天天一个人忙着四处威风,顾不得家,便不觉的操心起给他找女人的事儿来。

    贾赦漠然地看着贾母,有些无语。

    贾母见状便急了,“就不愿意?你莫不是从这岁数就要过老太爷的日子,再不娶了?”

    贾赦点头,“的确再没有续弦之意,而今我儿女双全,已然足够了,母亲便不要强迫我了,我一把年纪了,何必白白祸害了年轻的姑娘。”

    贾母不可思议的打量跟贾赦,“什么一把年纪,我倒看你年纪正好。你们男人就是越到你这岁数,才越招那些小姑娘们喜欢。更何况你什么位份,便是有些官家的千金小姐见了你这风姿,只怕也愿意嫁进门的。”

    贾母说千金小姐也可配贾赦的话,是有一点夸张成份。但贾母为了让贾赦动心,也是拼了命的。此刻见贾赦还是否决,贾母便万般不甘心。特意叫玻璃过来,给贾赦奉茶。

    贾赦眼皮都没抬一下。

    贾母见此状,心下更凉了。她曾注意过,贾赦有几次特意看了眼玻璃,本来想着玻璃这丫鬟不错,长得漂亮,是被贾赦给中意了。

    贾母之前左思右想,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有了把玻璃送给贾赦的打算。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多心了,现在她已经暗示了两次了,老大毫不为之所动,对这丫头根本就不感兴趣。

    贾母头一次为大儿子的不好色发愁了。

    “老大,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贾母忽然想起齐王来,心里咯噔一下,“老大,你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你若真有什么病,可得告诉我啊,我是你娘,你用不着瞒着。”

    贾母说罢,眼泪就下来了。

    贾赦对于已经开始渐渐对他转变态度的贾母,真有些无奈。既然有些问题现在不说以后也得说,早说了早清静也好。

    “您真让我说实话?”贾赦蹙眉问。

    贾母点点头,随即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虽然都是她得信的,但他怕贾赦计较不信任自己,还是把这些人打发去了。

    “我喜男。”贾赦干脆直白,丝毫不拖泥带水。

    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音。

    贾母保持着瞪眼的表情,整个人是定住的,老半天身体和表情都一动不动。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贾母好容易张口了,面上一副受惊之后还很害怕的样子,惶恐的看着贾赦。

    贾赦:“您已经听得很清楚,不是么。”

    “天杀的,你说你学什么不好,跟你儿子学这些混账事儿。”贾母反应过来后,倒没有表现出更惊讶的样子,反而接受程度很强的叹气一声,对贾赦道,“喜欢就喜欢吧,也不是满天下的爷们就只有你好这口,别当我老了就不知道了,外头那些纨绔也常干这种事儿,你一时兴起玩玩也就罢了,却不可耽误你续弦。”

    “耽误,我是属于会耽误的那种。”贾赦道。

    贾母又恢复了之前震惊的样子,看着贾赦,张了张嘴,无语了。

    “你……”

    半晌她指了指贾赦,终究说不出什么,缓了会儿,又问贾赦是不是已经有什么中意的人了,故才这样决绝。

    贾赦点头。

    “可这人你也娶不回家来,何至于为他如此!”贾母站起身,不解地瞪贾赦,见贾赦面色一派淡然,毫不为自己的气恼所动摇,贾母深吸一口气,倔劲儿上来了,非要问贾赦这人是谁。

    贾赦看着贾母。

    贾母也看贾赦。

    母子俩就这样对视片刻之后,贾母忽然顿悟了。

    老大这段日子一直在外忙碌,交往的几个人有限,她基本都知情。除了那几个小厮,便就是朝里那些人。能令坚决不续娶的,除了那个一反常态近几月和老大走得很近的宋奚,大概没别人了。宋奚的喜好《邻家秘闻》上早有透露,再者老大也曾亲口说过。

    贾母脑海里当即就闪现出宋奚那张俊美到举世罕见的脸来,心里的气莫名的就随之少了一半。不怪她家老大陷进去,那宋奚长得实在是……才学也一等一,家世更加没得挑……唉!

    贾母再仔细想想,忽然有种自己儿子赚到的感觉。人家那么优秀,真说配不上什么的话,也是她家老大配不上。

    可这种事情,毕竟是超越了普通凡俗,传出去只怕不会被人所接纳。

    “你们……若是闹着玩的,就私下里交往便是。何必非要弄得彼此守身,连媳妇儿都不娶了。”贾母嗑巴了一下,然后还是心虚的好言劝慰一句贾赦。

    “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贾赦看向贾母,“便是有没有他,我这辈子也再不会娶妻了,还望母亲成全。”

    贾母默了。

    直到贾赦离开,贾母依旧沉默,一语不发。

    待第二日,贾赦上朝前特来给贾母请安,见贾母除了看自己的眼色有些复杂之外,情绪看似一派祥和。

    贾赦不放心,担心她老人家憋着最后还是受不了刺激,遂在临走前叫人请了大夫在家守着。

    下朝后,贾赦和宋奚在太和殿,和皇帝汇报了官银掺假一事。

    皇帝十分震惊,忙问宋奚:“国库里有问题的银子一共多少?可曾流通到市面上?”

    宋奚接着回道:“不曾,苏州府的银子置于国库最里头,因今秋有新税银填入,除了皇上赏给贾大人那十万两银子里有三箱三千两的是苏州府的外,其它的并未曾被动过。也多亏贾大人明察,从人家退银子的借口里找出了端倪。若那些商铺得了官府银子,误以为什么其他缘故,干吃着哑巴亏不说,这件事只怕至今还会被蒙在鼓里。

    臣已经叫人熔了银子,去了杂物后称重,十两银子里只能出六两纯正白银。也便是说去年苏州府上缴的三百万两银子,有一百二十万两不知所踪。”

    一百二十万两之巨!

    这可是晋王谋反贪墨银钱的整整四倍!

    不管是谁,贪了这么多钱,必没好事儿,是朝廷的一大祸患。

    皇帝听得咬牙切齿,万没想到这太平盛世之下,自己励精图治之下,竟还有官员胆敢干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来。

    罪首必须凌迟处死。

    皇帝便打算立刻命钦差前往苏州府调查。

    “皇上,臣猜这苏州知府也是蒙在鼓里,并不知情。若贸然派钦差前往,打草惊蛇,反而更加不好抓到这件事的主谋了。”贾赦提议道。

    “为何这样说?”皇帝问。

    “这批银子是去年秋天苏州府的缴税,钱是春天的时候通过运河入京到了国库。毕竟这是官银,或早或晚都会被朝廷使用,最终会流回市面上。个人用银时势必就要熔银,这秘密便会藏不住了。所以臣觉得当时的涉事者必定会在官银成功交接之时,就准备逃跑了。

    倘若苏州知府知情,他敢壮着胆子挺到现在还不逃?

    这银子入国库就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了,涉事者此刻只怕早已经远逃匿迹,找不见踪影。

    考虑到各地方官府官银的熔制,全部都是由银曹负责。整件事谁都可能被瞒在鼓里,唯独银曹不可能。所以这涉事者之一必定有银曹。”贾赦分析道。

    皇帝点点头,觉得贾赦说的在理,“那这银曹的事儿你们可查了?”

    宋奚呈上案卷,“去年冬日,苏州城的官铸作坊遭了恶匪,整个坊里的人全部被杀,一夜之间烧杀抢光,烧得半个城都亮了。因当时深夜,目击者不多,尸体又都被焚烧了无法辨认,所以死者名单至今是模糊不确定的。

    因当时官银早已铸好入库,苏州府上报了此案之后,也未能引起朝廷的重视,只是催着苏州府尽快了解此案。后来说是抓了两个山匪认了这案子,处以死刑,事情便了了。”

    “这作坊被人屠尽的行为必定是灭口,两个山野莽夫怎么可犯下这种大案。看来是苏州府查不到真相,找了替罪羊敷衍结案。

    这件事一定筹谋了很久,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十分沉重,一次性搬运必定引人注意,但若想要掩人耳目运出的话,需得很长一段时间才可完成。”贾赦琢磨道。

    皇帝蹙眉听着他二人的分析,脑子更大了。

    “若真如二位爱卿所言,苏州知府不知情,一切都是银曹参与策划,而此人早就掩人耳目跑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查。”皇帝气得不行。

    宋奚:“银曹只是整件案子的操作者,但操纵者未必是他,他背后一定有人。不然一个小小的官员冒险拿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做什么,贪墨个几万两就足够他一辈子花了。”

    皇帝头疼,揉揉脑袋,问二人这件案子该怎么查。

    “得幸皇上赐给贾大人十万两银子的事儿是秘密进行的,他人并不知情。也便是说,这位操纵者极有可能还以为假官银的事儿没有暴露。这便可让他放松警惕,而我们也更容易找到他露出的马脚。”宋奚道。

    皇帝至点头。

    三人商议来商议去,最终议定此事暂时对外保密,以免打草惊蛇。

    皇帝把案子全权交由贾赦宋奚二人负责暗中查察,还下了尚方宝剑,可权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随即,宋奚和贾赦便从太和殿出来了。

    宋奚听贾赦讲述昨夜他和贾母对话的经过,笑道:“你家老太君见多识广,你不必担心。”

    贾赦没想到宋奚对贾母还挺有自信,“说句不孝的话,她可比你想象的难缠。”

    宋奚低吟浅笑,“我倒觉得,她比你想象的好敷衍。”

    贾赦愣了下,便也跟着笑起来,“你若有这能耐倒好,日后我便省了许多精力。”

    宋奚被贾赦脸上明亮清爽的笑容吸引住了,越发的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他趁着前后没人时,便抓住了贾赦的手,把他逼靠在宫墙边,微微侧首,鼻尖离贾赦的脸很近。就在贾赦躲避他的目光,垂下眼帘的片刻,宋奚便猛地吻上了贾赦的唇,从单纯的磨、蹭,到一点点的吸裹,越来越深,有些难以自拔。

    贾赦轻哼了一声,便尴尬地推开宋奚,微红着脸瞪他,“昨日白夸你了。”

    “王子腾和大理寺卿的案子还没找落,这又来了一个官银造假案,你我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便也越发体会到及时行乐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