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反问道，“若本夫人将这些事都告知了孟大人，本夫人焉能活到今日？柳暗使你，便是第一个会杀了本夫人的人。 ”
诚然，苏清沅没有说实话，但她说的这话也在理。柳赟之所以没对她下杀手，也没想过杀她，里面的一个原因是苏清沅替他隐瞒了很多事，也隐瞒了他的行踪不被孟知县抓到。一个有所图的女子，对于柳赟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盟友。摩尼教能暗培植不少富商大户，自然也少不了在世家望族安插自己的眼线，苏清沅这个孟家六夫人的身份，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则，孟知县在孟家的地位，虽为孟家六爷，但是庶出，不招人待见，二则孟知县才学实力，定不会在孟家默默无闻一辈子，他日一旦孟知县平步青云，苏清沅这个孟六夫人的地位，是举足轻重了。
“孟夫人果然是识时务之人。”看在孟知县的面，柳赟不会杀苏清沅，当然，如苏清沅这般的女子，让他刮目相看，也不忍去杀她。
“暗使大人，怎么样，你我在浔阳县也算同谋过，你能顺利带着你的那一干教众出浔阳县城，本夫人多少也出过一些力。而且，本夫人大人大量，对于你当日在浔阳县利用本夫人的事，本夫人不打算追究了。”苏清沅想想自己在临安城势单力薄，若是能借助摩尼教背后的力量，查些事情出来也简单些，至于那些过去的事，算她有眼无珠，现如今她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你我想象更狡诈。”柳赟这会儿才意识到，她肯被他劫持，还趁机赶走了孟沔和杜山几个，为的是与他说这些还不会被人起疑。
身为摩尼教的暗使，不止在教，在江湖，柳赟也是声名赫赫，如今被一个闺妇人耍得团团转，若说柳赟没有半点的恼羞成怒是不可能的。
苏清沅呵呵笑道，“柳暗使谋略过人，本夫人不过班门弄斧，不足为虑。”
“孟夫人过谦。”山路多荆棘，柳赟一剑横扫，斩下荆棘。
“既然我们有心合作，柳大哥，可否将宋夫子的册子借我看下。”
一声柳大哥，让柳赟戒备起，他道，“孟夫人若是看了册子，本使也没必要留这个册子了。”
苏清沅干笑，“不看便不看吧。”
走了两步，苏清沅又道，“柳大哥多年不曾踏入白鹿洞书院，不想这一次来，依然轻车熟路。”柳赟能这么快抢夺到宋夫子的册子，必然对书院极为熟悉，而且凭苏清沅的直觉，他同孟知县的关系不一般，虽然孟知县什么都没告诉她，但看孟知县一副非杀了柳赟的仇恨模样，这可不像是寻常悲悯苍生的孟知县。
最重要的是，孟知县是书院傅老先生的弟子。
“孟夫人又想知道什么？”柳赟了解他这位孟兄，割袍断义的事，他若是当日没告诉嫂夫人，日后定也不会再提起。可看嫂夫人三番五次地试探，怕是已经起了疑心，倘若她有心打听，那么他曾入白鹿洞书院求学，拜在官先生门下的事也瞒不住了。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我听说，官先生当年门下弟子众多，唯一弟子最得他心，可惜这弟子误入歧途，官先生一怒之下便被他逐出了师门。”苏清沅除了拜访官先生，自然也惦记着孟知县与这柳少霆的关系，然而，书院的学子几乎都是三年后新招收进来的，唯一知道多的阎善也死了，问傅山长欲言又止的，仿佛三缄其口。“我若所料不差，这名弟子，是柳大哥你吧。”
柳赟不置可否。
苏清沅继续道，“当日我和元直误闯了樟树林，你所布下的阵法与我进入官先生茶园的阵法几乎异曲同工。元直说过，官先生的阵法变化莫测，不得要领者恐终身都要困在阵法出不去，可你，不仅来去自如，还懂得如何布阵。当时我猜疑你到底师承何人，直到入了官先生的茶园，我才知道，原来你是那个昔日被官先生器重的弟子。”
“没错，是我。”柳赟见无法隐瞒，便大方承认，“当日老师得知了我的身份，便要杀了我。”面具下，柳赟苦笑，仅因他是摩尼教的人，是世人口邪教的弟子，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做出对不起书院的事，他也要背辱没书院的罪名，邪教是邪教，没有为什么，邪教的人该杀，该死。
“你是官先生的弟子，我家孟大人是傅老先生的弟子，你二人也算师承白鹿洞书院一脉。柳大哥，我家大人要杀你，难道是因为受了官先生之令？”
事情可能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但柳赟不说，孟知县那里又不肯告诉她，苏清沅也只有猜测，“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我也不参与。不过你抢夺了宋夫子的册子，对傅山长他们来说，你这个罪名又得加一条了。”
“我如今这模样，傅师兄他们还能认得出我来吗。”柳赟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些许悲凉，他手指前方，“不远处是官道了，孟夫人，有缘临安城见。”
诶，苏清沅想喊住柳赟，但柳赟一晃眼，又不见了。
孟知县同柳赟曾同在一个书院求学，呵呵，苏清沅今日个终于弄明白了悬在心头很久的一件事，面露喜色，而且这还是个不小的发现，不把孟知县的家底挖清楚，她以后还怎么跟这小县令打交道。
“六叔母，那妖人可有对你怎么样？”在官道焦虑等待的孟沔，一看到苏清沅，急急跑过来。
“有你和杜山他们几个在，那妖人只想着逃跑，哪会对我怎样。”苏清沅了马车，迎面，半雪一头扑到她怀里，受惊过度，小脸抽泣着。
孟沔也跟着了马车，叹气道，“六叔母您没事我放心了，但那册子，可真是便宜了那个妖人。”
“当务之急，你得派人看紧了那宋夫子，否则，那个活的册子没有了，你再叹气也没用了。”
经苏清沅一提醒，孟沔忙大叫道，“杜山，快派人去看着宋夫子，还有，立即飞鸽传信给六叔，让他想法子应对此事。”
“六公子莫急，属下早已派人守在书院，谅那些个妖人也不敢再来。”大人知道六公子莽撞，也未事事告知六公子，只是夫人能想到宋夫子这个活的册子，确实如大人所顾虑的那样，看紧夫人才是重之重，杜山暗自忖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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