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和邢技科的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刑警队专案组再次召开了紧急会议。 紧张的空气里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大冬天的，许多人的额头上却好像挂着冷冷的汗珠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案子，尽管看起来像是破了案，不过后续麻烦事还有一大推，更何况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这案子还有重重疑点，很可能人们现在看到的所谓真相，说不定也只是一个表象。
会议进入正题后，调查一组的警长章友光首先向大家通报了法医对谢俊唐和姜秀雅验尸的结果，死因均是窒息而死。
邢技科负责人接下来的发言再次证实了法医的验尸结果。
“从壁柜里搜出的三条皮带，我们从上面找到了一些皮屑纤维，均有嫌疑人徐天至的dna，每条皮带上的皮脂纤维不止一个人，提取dna后分别和谢俊唐、徐天灵和姜秀雅做了比对，其结果正如大家推测的那样，疑犯用三条不同的皮带，分别勒死了他们。”
疑犯杀死谢俊唐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上来讲是想用谢俊唐的身份继续犯案，也就是说这案子从一开始就有预谋是持续性犯罪。”
刘勇接着转述了徐天九先前的推理，这点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杀死一个人，然后再利用这个死人的身份去继续犯案，这样警方追查到的线索，查得越深越被误导，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案子又将重新回到起点，错过最佳的侦查时机。
为了满足自己的犯罪欲望，不惜利用他人的生命成为辅助犯案的工具，这样的人内心一定是极度扭曲，甚至心理上有些问题，从这点推断，疑犯用三根一模一样的皮带分别勒死三名不同的受害人，事后还封存起来，就像是留作纪念品一样，应该是心理上的某种自我“暗示”，符合疑犯的某种犯罪心理。
“现在两名疑犯死了，我们要更为严谨，首先要确认死去的徐天至和张佳佳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赵树斌喝了一口茶，“根据目前查到的情况来看，徐天至幕后黑手的身份已经是确之无误。”
徐天九先前的推理，以及最终找到线索查到徐天至的”犯罪屋”，便已经能够说明徐天至的疑犯身份，而现在警方在他死去的现场又找到了更为确凿的证据。
——受害人的尸体，作案的凶器，凶器上的指纹和dna线索等。仅凭这些已足够证实徐天至为本案的主犯。
徐天至和张佳佳两人突然死于砒霜中毒，根据现场情况看，两人的死亡过程推断有以下两种情况：
一、自杀。意识到即将暴露，逼得走投无路而自杀；
二、其中一方在另一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毒杀了另一方，然后自杀；
推断的依据有两点：
第一点，房间大门从里面紧锁。二人生前，屋内能够自由活动的人只有徐天至和张佳佳，没有第三者进屋的迹象，楼上被绑架的两名人质也都限定了活动范围。
第二点，徐天至和张佳佳死前发生过性行为，但是死亡以后两人衣着完好无损，没发生过纠缠打斗，酒杯上二人的指纹显示也无他人接触过。
以上两点说明了杀死两人的“凶手”只可能是他们当中的一人，或者说两人都情愿自杀。
——为什么突然自杀或者说其中一人杀死对方然后自杀呢？
专案组关于这点争论不下。
“疑犯双双自杀，在案子并未水落实出之前，这不符合人之常情。”
“徐天至察觉自己被怀疑了，意识到走投无路，所以自杀！”
“那女共犯呢？被他说服了所以自杀？”
“即便不是这样，那也是第二种情况，徐天至先杀死女犯，然后自杀！”
赵树斌摇了摇头，他认为正反双方推论的观点都很牵强。
“疑犯即便意识到走投无路，按常理来说都会做垂死挣扎，突然间自杀，这当中充满了谜团！”
“疑犯内部会不会出现了某种矛盾？”有年轻刑警站起身来大胆假设，“比方说，相互间都想杀死对方，而对方都不知道，因此造成了双方都死了的巧合。”
“既然是巧合，这种几率就很小，也很牵强。”立即又遭到否定。
“会不会是有第三者杀死了他们，故意制造成两人自杀的假象？”刘勇再次提出一个大胆假设。
“有什么根据？”
“女共犯的身份——虽然张佳佳一直是我们在搜查的对象，但是关于她的信息太少了，她是不是徐天至的共犯，好像暂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
赵树斌和章友光等老刑警均点了点头。
“小刘啊，你提出的假设虽然不错，但是现场确实没有第三者出入的迹象，我们检查了那道门，门锁从里面反锁了，房子四周的窗户都有防护栏，没有任何破坏过的迹象，如果是第三者杀死了他们布置成自杀假象，那么这个人是如何进出房子的呢？”赵树斌说。
“人质那边的口供怎么样？有没有提到屋内有第三者的情形？”刘勇说。
“龙向天那边倒是问清楚了被绑架的前后，但是他一直被关在屋子里，不知道一楼大厅发生的事。”一名负责录口供的刑警汇报道。
“卢文洁的精神状态还没有恢复，暂时还没有问清楚情况。”
赵树斌点燃了一支香烟，吐了几个眼圈。
“关于疑犯张佳佳的情况，现在唯一的知情者只有卢文洁，暂时不排除女共犯另有其人这点，所以接下来二十四小时保护好重要的证人，等她精神状态恢复之后立即录口供。”
赵树斌随后仔细检查了锁住龙向天和卢文洁的铁链，仔细核实了刑警解救两人的情形，证实了两名人质确实是被牢牢锁在房间里，活动半径无法延伸到一楼大厅。
“赵主任，你难道怀疑是其中一名人质杀死了两人？”章友光问。
“我只是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都考虑到，害怕有什么遗漏。”
不可能。当时的情况不可能做到。
假设其中一名人质，中途被疑犯短暂解禁，然后趁两名疑犯不注意，偷偷把砒霜放入幕后黑手的酒中，然后再目睹他们喝下去，等到他们死后，自己再跑回房间把自己给锁起来。
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赵树斌心想。
幕后黑手突然死了，女犯张佳佳的共犯身份无法坐实，假如真有第三者杀死了他们，那栋房子岂不是又成了一个密室？
张佳佳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中的那个女共犯？
这个问题再次成为专案组讨论的焦点。
二十四小时以后，刑警队终于收到了公安部传来的文件。
通过外交部的斡旋，中国驻越南大使馆从中协调，越南公安部派专人到地方查探，一来二往环节太多，太耽误时间，耗时近两个月才终于查到了张佳佳的背景。
“阮志强有两个女儿，养女阮银红，还有个小女儿叫阮小红，已经确认她就是我们要找的张佳佳。阮银红涉及到杀害邱云峰一案，这样看来张佳佳肯定参与了犯案，另外，徐万豪的仇人，很能就是张佳佳的父亲阮志强，人已经死了，关于这个人的档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刑警队多数人都认为张佳佳就是另一个幕后黑手。当中的谜团，也就是她或者阮志强同徐万豪之间的深仇大恨。
“张佳佳住哪个地方？我们搜查了她这么久，一点踪影都没有，如果找到她的住址，说不定能查到更多的证据。”有刑警提出了这个疑点。
“是啊，在网上已经贴出了张佳佳的照片，这么久以来也没人跟我们联系，这女人究竟躲在哪里？”
没有更多确凿的证据，张佳佳的罪名很难做实，就目前看来，她依然算得上“无实之罪”。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她的犯罪行为。
尽管还有很多谜团没解开，但复杂的连环杀人案因“幕后黑手”的死亡基本告一段落。
凶手死得很离奇，当中真相已无人知晓，但凶手毕竟死了，公安局部分高层呼吁尽快结案。
“那具无名女尸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内部就这样结案的话，不太妥善吧？”
赵树斌一句话倒是把高层的命令又给挡了回去。
刑警队接下来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查到无名女尸的信息。
毕竟只剩下一堆白骨，根据法医死亡时间推断，死亡时间大约在去年四月份至七月份之间，调查了同一时期的失踪女性。
无名女尸年纪十五至二十岁之间，身高大约一百六十二公分。同一时间本地失踪人口中符合条件的有两人，专案组执意要做dna鉴定，结果却发现都不匹配。
公安局高层对此很不满，刑警队的开支已经大大超标，还被指责动不动就验dna。最后黑锅由赵树斌一个人给背了。
退休前想要再升一级，基本是没戏了。干了一辈子刑警，始终还是个调查科主任，一个副科级干部。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