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18 14:02:21
1、
昨夜梦见鬼母，极淡漠极美，排场很盛，白衣侍女在她身后缓缓走来，凑近看，那年轻的面容，竟是空洞的。所到之处，万人空巷，避之不及。偏是我，浑然不觉，睡倒在一张小床上，香香甜甜，正挡住她的路。
那窗后无数的眼睛，带着看热闹的心态，幸灾乐祸。
不，没有受到酷刑。
她只是拍拍我，笑笑离去。
一件白衣从天而降，罩在我身上。自此已然死亡，投入她的门下终生为奴。
是谁的《千禧新娘》在醒时，远远响起？她唱：如果有一天，天上的彩虹对你说话，你就去求求它，求求它，求求它，把你带走吧。
嗯，有人会带我走的。我不害怕。
2、
所有的画种里，最喜欢的是水彩。颜色与颜色间的浸染，渗透，纠缠，暧昧的感觉，温暖的感觉，如同你我的拥抱。
拥抱过吗？也许是有的。
可我，习惯了油画，各种刺鼻的颜料，一层层地抹，抹，刮，刮，渲，染。斑驳疏离。又浓墨重彩。像我这个人，要浓墨重彩地去活，去爱，去失去。
3、
桌上摊着一幅画。a4纸上，红色的诡异的天空，黑色的太阳，天空隐约可见乌云，还有土黄色的汹涌愤怒的大海，黑色鸟儿。那些鸟儿的姿态很是奇特，有些向着太阳冲去，翅膀凌乱，有几根羽毛飞舞起来，有些则向大海冲去，羽毛掉落。
那红色，猩红妖娆，如凝固的血液。叫人心内抑郁。黑色，则像某种凶兆。
黑色的鸟，是乌鸦，充血的红色眼睛。只有乌鸦最懂黑暗。
从去年到今天，研磨了许多次色彩，调了又调，改了又改，直到上个月，才起好定图。很快，就要将它画成油画了。36寸。我迷恋这个尺寸。横的画。
她说，你给我画一幅画好不好，意境由我来提供。
她说，你知道吗，鸟儿们其实都在自杀。
她说，这幅画，叫作《生》，好不好？
她说，我要横着的画，因为我的眼睛是横着长的。
《生》。死地后生。
4、
前几天有朋友在我家翻看旧年的照片。15岁的我，留着土气的马尾，16岁，就是寸头了，漫不经心的小子模样，长手长脚，身形清秀，20岁的时候我是卷发，空洞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人，像个没有上发条的呆滞的电动娃娃。一路看下来，朋友不由感叹：“你年轻的时候尚是一种普通的俏，后来，怎么就长成了一把刀？”
呵。这个问题你不要来问我，我也不知道。你只需看看，这似水的流年，残忍的青春。
朋友又说：“你长得真的很有特色，起码将来丢失了，好找。”
那么有天，我真的走失了，从此下落不明，你会在人群里找我吗？当这一粒尘沙，淹没在石头森林之际？
《苏州河》。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答，会啊。
会一直找吗？女人又问。
迟了一下，男人答，会啊。声音还是散漫无际。
会一直找到死吗？女人再问。
迟疑良久，男人嗫嚅道，会。
你撒谎。
此时听的音乐很轻，像是暗夜里归鸟飞动，翅膀带过的风声。
而对面楼房大片深灰模糊的墙上留下瞬间的影子，一闪而过，幻觉一般。
听飞鸟说你从海上经过，海上没有风波，浪很寂寞。
5、
我把那幅画，叫作《渴》。渴。
她明白吗。渴。渴。
就算身边莺飞燕舞，一派繁华，她一直都很孤独。很孤独。她身边的人懂她吗？可以不问原由的让她靠一靠吗。那么让人心疼的人。
是。道理我都懂。是我想要给你原谅。
我很好。我努力挣钱，努力努力再努力。钱是个好东西，可以让很多东西看起来很有意思。我从来不和它作对。
我很好。虽然我是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