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们带狄思科去录像厅进行婚前教育的事, 不知怎么,竟然被郭美凤得知了。
郭美凤把罪魁祸首老大老二喊回家,劈头盖脸地进行了一通关于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教育。
“老五那么好一孩子, 生生儿被你俩给带坏了!”
二哥无辜道:“妈, 您可真逗, 老五都是能生孩子的人了,您还把他当孩子呢!”
不提孩子还好, 一提孩子, 郭美凤心里的火气就嗖嗖往外冒。
“你俩没正经结婚就弄大了女同志的肚子,那就是耍流氓!别人当面不提,背后笑话咱家的词汇比新华字典还丰富!”
“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二哥笑得轻松,“咱关起门来过日子, 哪管得了那么多!”
郭美凤瞪眼:“舌头底下压死人!你把虱子袄儿披到媳妇身上,自己跑了!婚礼上那些人,望向你媳妇的肚子都是什么眼神,你这么快就忘啦?”
二哥暗道, 那是惊讶和羡慕的眼神!
大家都以为钟晓莎不孕不育呢, 结果这个谣言在婚礼上不攻自破了!
但他明智地没有回嘴,任由老妈继续输出了一分钟。
郭美凤最后总结道:“这次就算了, 以后少干这种不靠谱的事!”
老大和老二的媳妇都是挺着肚子进门的。
老五的媳妇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否则三个儿媳妇全都未婚先孕,这就是家风家教的问题。
教训完了两个大的,她又亲自找上老五,着重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还有个妹妹没出嫁呢,绝不能让人以为咱家没家教!为了小六, 你也得老实点,千万别在婚礼之前给我搞出事来!”
狄思科没料到这老太太能把事情拔高到家风问题上。
他赶忙为自己辩白:“我哥他们花钱包了录像厅, 但我那天没留在那看录像,呆了没五分钟就回来了!”
郭美凤不信:“那钱不就白花了吗?”
“也不算白花,钥匙交给我大哥了。”
至于大哥是直接回家,还是看完了回去的,或是找大嫂一起看的,那他就无从得知了。
反正他不想自己在录像厅里看录像带。
一是因为地点让他没安全感,二是他正年轻气盛,单独接受婚前教育,纯属自找罪受。
所以,他以还要回去看会议资料为由,艰难地抵制住了诱惑。
并且默默记下录像厅地址,以便找机会带于童来共同进步。
郭美凤既当爹又当妈,一个老太太还得操心儿子的婚前教育问题,想想就让人心酸。
好在老五挺争气,没跟两个坏榜样学习,这让她心里生出些许慰藉。
“你最近的头等大事就是领结婚证,千万别给我弄出幺蛾子,知道不?”
狄思科当然知道,而且为了能够顺利完成这件头等大事,他提前半个月就跟单位领导报备了。
他要在18号领证结婚,希望领导尽量别在这天给他安排太多工作。
遇上这种喜事,一般领导都会适当照顾的,而且庞庆祖当了组长以后,平易近人许多。
最起码在入党的问题上没有为难他,上个礼拜党支部刚将他发展为入党积极分子。
然而,庞庆祖庞组长当面答应得挺好,第二天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出国随访的任务。
这次出访的规格不算高,带队领导是一位司长,狄思科能担任随团翻译。
若是把这个机会放在其他任何时间,他都得谢谢人家庞组长信任他,给他锻炼的机会。
可是,出国工作的时间是12号-18号,回国的日子不偏不倚正好卡在18号这天。
飞机到港时间在上午,如果航班准点,他可以在下午赶去领证。
万一航班晚点,能否领证就不好说了。
像是被一团猪油堵住了胸口,这个安排把狄思科腻味得够呛。
在工作上,人家庞组长一碗水端平了,给他机会站在领导身边,年纪轻轻就能当随团翻译。
而且狄思科请求18号别安排太多工作,人家庞组长也答应了。
18号这天确实没有工作,他下了飞机就可以直接去领证结婚。
这种安排,让狄思科想拒绝都找不到托辞。
一切以工作为重,上吧!
这次是跟着正式的代表团出访,他全程跟在领导身边,精神上始终不敢放松。
只能暂时把私事放到一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坐上返程的飞机,狄思科才开始紧张起来。
全程都在祈求航班按时到港,千万别让他在领证这天出岔子。
否则这个污点,绝对能让于小姐拿捏他一辈子!
幸好并不是所有领导都是庞庆祖。
飞机晚点一小时,代表团的团长听闻小狄翻译今天还要领证结婚,竟然从接机的汽车中专门给狄思科匀出了一辆。
让司机师傅快马加鞭送小狄去结婚。
四哥等在区政府的婚姻登记办公室门口,见到狄思科从汽车上下来,抓了一把喜糖送给司机师傅。
然后便着急忙慌地拉着老五往对面的招待所走。
于童和爷爷奶奶都在招待所的房间里休息,瞧见小狄被他四哥带进来,屋里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爷爷奶奶,抱歉啊,让你们久等了!”狄思科进门就先给长辈道歉。
白主任乐呵道:“没事没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这个日子太适宜嫁娶了,那个登记办公室的门口排了好多等着领证的新人。你三哥从上午十点就在那边帮你们排队,到这会儿了还没排到呢!”
这就是家里兄弟多的好处了,什么事都有人搭把手。
此时正是盛夏,狄思科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满头满脸都是汗,于童催促他去公共浴室冲个澡。
估摸着他洗得差不多了,又翻出提前准备好的新衣服,给二狗子送了过去。
中午的公共浴室里没别人,狄思科套上内裤就拉着于小姐在浴室里接吻。
“我刚才就想亲你,可惜房间里的人太多了,”他搂着人在脸蛋上狠狠啵了两口,“一个礼拜没见面,想死我啦!”
于童在他冰冰凉的胸前摸了摸,不怎么诚心地推拒:“你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呢,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狄思科搂着人不松手,“没事,天气热,一会儿就晾干了!”
四哥还在房间里呢,于童不使唤四哥,却自己将衣服送了过来,那目的还不明显吗?
抱在一起短暂温存了一会儿,合计着还有正事没办,狄思科快速将衣服穿好,牵着童童回房间,取一会儿登记会用到的材料。
“咱俩之前拍的合照取了吗?”
“取了,都在牛皮纸袋里呢!”
结婚证上要贴一张男女双方的两寸合影。
而照相馆要等一个礼拜才能出片,所以,在狄思科出国前,他们就去照相馆拍了一张合照。
狄思科心想,幸好是提前拍的相片,瞧他当时的精神面貌多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他当着大家的面夸赞:“这是谁家仙女儿啊?跟我可真般配!”
众人:“……”
小年轻就是不懂含蓄。
白主任好笑地说:“行了,这仙女儿马上就是你家的了,你们抓紧点时间吧!刚才金金已经过来催过了,马上就能排到你们!”
狄思科嘿嘿笑了两声,抱着牛皮纸袋就跟于童出门了。
婚姻登记办公室门口还在排着长龙,三哥坐着马扎,排在前十名的位置。
他见到老五就嘟哝:“为了帮你排个队,你哥我都快被烤熟了!”
狄思科将湿毛巾和冰镇汽水递给他,“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帮你排!”
虽然被画了大饼,但三哥对他这个态度还是满意的。
从马扎上跳起来,将位置让给了弟媳妇。
于童却没有坐,她扭身跟后面的一个女同志挥挥手。
“玉娇,你也是今天领证结婚吗?”
陈玉娇不好意思地点头,“童姐,恭喜了!”
“同喜啊,没想到咱们居然能在同一天领证,真有缘分!”
于童表面淡定,心里却诧异极了。
她虽然离开了歌舞团,但人脉还在,好多朋友会跟她互通有无。
陈玉娇如今是服务公司的摇钱树,也算是歌舞团的名人,她要是有了对象,单位里肯定早就传开了。
但她没听说对方有结婚对象呀!
狄思科听了她们的谈话,下意识望向陈玉娇身边的男人。
跟老黄的年纪差不多,但不是老黄。
从气质和衣着的考究程度来看,像是经商的。
狄思科不由替老黄掬一把同情泪。
追了这么多年的女神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他。
代入一下老黄,还挺虐心的。
陈玉娇的对象听说几人曾经是同事,他们又在同一天领证结婚,大方地抓了一大把喜糖塞给于童和狄思科。
这种喜糖狄思科认识,进口巧克力,跟他在美国出差时酒店准备的巧克力是同一个牌子。
他第一天只吃了一块,就全部收进了包里。
酒店服务员可能以为他爱吃这玩意,第二天打扫房间的时候,又给他补了货。
然后他又全都收了起来。
第三天酒店不再给他补货了,狄思科还挺遗憾的,只好自己跑去糖果店,买了十斤装的混合巧克力。
这种进口巧克力在国内贵得离谱,在原产国却跟杂拌儿糖似的,算是便宜货。
用这种巧克力当婚礼喜糖正合适。
于是狄思科也大方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抓了一把大杂烩巧克力,回给了对方。
双方算是互沾喜气了。
排队领证的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动,狄思科低声说:“不知道老黄之前去献唱的那部电影什么时候能上映。”
于童笑他:“你还挺能操心的!”
“不是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嘛,”狄思科嘟哝,“陈玉娇跟别人结了婚,老黄肯定难过得要命,要是能借着电影主题曲一炮而红,对他也算是个慰藉嘛。”
“那是国庆献礼片,得明年才能上映呢!”于童推着他进入办公室,“走啦,少掺和别人感情上的事,轮到咱们了!”
为他们办理登记手续的,是一位烫着卷卷毛的,圆圆脸大姐。
狄思科将准备好的喜烟喜糖送上,心里觉得领导挺会选人的。
让这么一位面相和善的工作人员给新人们办手续,瞧着就让人觉得亲切喜庆。
卷卷毛大姐接过他们的户口本,身份证和介绍信。
核实过于童的年龄以后,笑着说了一声恭喜:“女同志25岁了,属于晚婚,可以享受半个月的晚婚假。”
于童心说,这晚婚假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她自己就是老板,想休息随时可以休息。
能放多久的假,关键得看狄二狗这小子。
然而,狄思科实在是不争气。
卷卷毛大姐对着他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反复核查两遍,又去看办公桌上的日历牌。
语气诧异道:“狄同志,您今天正好年满22周岁呀?”
“呵呵,”狄思科尬笑一下,“今天是我的阳历生日,这不赶巧了嘛!”
“是挺巧的。”卷卷毛笑着说,“您还是我碰上的,第一位压线领证的男同志呢!”